天山,身為天山一派數千年的基業所在,依舊是如此逶迤壯闊,龐大的山脈快要將蒼穹頂破;天華峰,天山十二峰中最大的主峰,依舊半遮于靈雲之中,青翠的峰頂高聳入雲頭。
長華殿頂,晶瑩剔透的琉璃瓦折射出萬千光華,靈鶴紛飛環繞于流雲間,為高高屹立的天華峰又籠上一層祥和;晉仙閣上,天門洞開落下了金光,虹光妖嬈,如夢似幻。
入眼皆是一片青柳,青柳再外,便是天山主峰的邊界,天山全峰結界中心之所在;天山的弟子站了滿階,隨著掌教壽辰的時日將近,三殿弟子終于得到了短暫的閑暇,天山上下一片歡騰。
「師姐,你確定各大門派的尊者都會從這里進天山麼?上次我們離開的時候不是從青巒走的?」
「當然是了,我親耳听你元寧師姐說的,那還有假?!」
除了新弟子入門外,向來少有人煙的晉仙閣此刻居然人頭攢動,灰碧兩色的袍子在晉仙閣上織成一張致密的網,將整個晉仙閣都覆蓋了起來。
「妖精,我們不下去麼?」
朱筆深刻的「晉仙閣」牌樓,獨坐一位白衣人兒伴著朵靈雲,雲小白趴在牌樓的柱角上,身旁,鏡妖嬈正垂眸低看峰下的動靜,蕩著小腿。
「笨啊!你想變雲餅麼?!」
「誒?」
「你看看底下這麼多人,隨便來兩腳都能把你給踩得連雲渣渣都不剩!」
「……」
雲小白覺得自家主人說的還是有那麼點道理的,晉仙閣上人擠人,就快把人擠成肉沫子了,每個弟子都雙眼緊盯著柳樹林子里,听說仙尊大人今日親自去開了天山的結界,邀眾仙上峰。
「小白,你說師父怎麼就親自去了呢,親自去也就算了,還不帶我……」
「本來我應該近水樓台先得月地佔據第一地理位置,在眾仙上峰的第一時間夾道歡迎他們,怎麼就被冷落到了這里來呢?」
鏡妖嬈的小臉滿是哀怨,想想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她就覺得自己的仙生充滿了挫折;原本她听說師父要去開結界,大清早地就起來了,一如往常地為師父端茶倒水,末了,師父居然讓她去和其他弟子在一起。
「今日天山結界大開,難保妖魔兩屆不會趁虛而入,你和你的師兄師姐在一起,遇上萬一,也好有人保護。」
師父大人的原話是這麼說的,鏡妖嬈听了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好了,為什麼師父整天都要想些妖魔會趁機流竄、小徒兒的安危時刻遇到危險之類的問題呢,仙人與妖魔之間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了好麼?!
當然,這話鏡妖嬈只敢放在心里,完全不敢當面說,不然她現在肯定不在這里了,說不定師父已經將她五花大綁,塞回祖師殿了!
「要近也應該是元寧師姐先近吧,關你什麼事啊?」
「而且這是人家傅音掌教的生辰,又不是仙尊的……」
雲小白白她一眼,它都想不通,這個主人都長了這麼些年了,怎麼還是如此天真愚蠢,不知道隨後來的仙家里,還有沒有轉世雲,如果有的話,這麼丟臉的主人,豈不是要被人家笑話了?!
「可是師父不是要去開結界嘛,你說天山上下除了我,誰還能全力配合師父啊?」
「而且天山三殿所學都是不一樣的,你說掌教和護教的靈力會不會和師父發生排異反應啊,師父被傷了怎麼辦?!」
「……」
雲小白一抬頭,只見鏡妖嬈雙手撐著腦袋巴巴看著自己,某雲心里只想說你裝傻也裝得太明顯了吧,下次能不能裝得專業一點?!
「妖精,我們暫且不說掌教護教還有仙尊師出同門,都是一個師父教的……」
「光從你燒飯燒了偏殿、練劍掉了匕首、縫衣服把自己的手扎爛了來看……我覺得還是掌教和護教去比較合適。」
「好吧……」
看著雲小白抓著自己的手一臉嚴肅的表情,鏡妖嬈覺得自己的臉都丟完了,為什麼每次自己出糗的時候這朵臭雲都沒回族里呢,上次自己練習劍法,一不小心將師父刺的匕首甩進浮生池里了,她還下水去模,找了好久……
「來了來了!」
底下突然一陣嘈雜,鏡妖嬈低頭望去,只見有銀色的波光以柳樹林子為中心,緩緩升上天空。
晉仙閣上的弟子都沸騰了起來,眾人看那綠色的柳林間平白生了一陣銀波,波光蕩開似是平靜的湖面落了水,如同觀音點枝,在虛空激起層層浮影。
「快看!」
青雲之上,原應是一片朗空千里晴光,卻不知哪來流光七色繞在雲頭,彎彎的長虹架空而立,片刻間裝點了蒼藍……
柳樹林間,分明是新生柳枝滿滿相纏,卻不知為何變得豐茂起來,黃綠色的新芽萌發而出,剎那之間豐滿了柳葉……
矮叢之內,本還是遍地綠草青幽疊翠,卻不知何來靈花綻放,白白花花的骨朵合苞而出,轉瞬之間瓖綴了滿地……
「結界要開了!」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眾弟子隨著那銀色的浮光仰頭望去,只見銀光緩緩升空,直到停在了虛空之中的一個角度,靜止不前。
有白衣翩翩而飛,乘雲立于蒼穹,宿陌塵一手結印一手將靈力緩緩凝聚。
仙靈如光,在骨節分明的指尖流轉,隨後但見又有一灰一碧兩道身影踏上雲稍,三到靈光齊注,將銀色的浮光緩緩平息。
虛空中似乎裂開一道金口,隨後整個結界都展現在了眾弟子的眼前,透明的結界閃爍如星辰,仿佛將整個天山都點綴成了九天銀河……
天山的結界,已有近千年沒有開啟,新到的弟子根本就沒有見過結界大開的盛景,只听師兄師姐說過,那像是仙境中的仙境。
天山的結界,燦美如星空,師兄師姐只說那是美的,卻沒說所謂仙境的究竟是何。
空中的仙人,風華絕代比那銀光還亮,墜了星辰。
眾弟子自晉仙閣上仰頭忘之,殊不知是那仙境造就了仙人,還是那仙人造就了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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