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那黑影極快，竟是魔神的掌心黑氣周旋，凝成一把墨黑利刃！
卻有白影決然，先他一步攔在宿陌塵的身前，單薄的身影蘊著巨大的力量！
鏡妖嬈張臂就要擋下，魔神似乎也為她的速度所驚。
她心中一念只想救下師父，不想心下一急，竟生一縷抑郁之氣！
那郁然的氣息迅速爆裂開來，轉眼間充斥了鏡妖嬈全身上下各個角落；鏡妖嬈只覺得心中焦躁不安，似是有千手萬爪撕扯著心神！
寒毒又要發作，這次卻不知被什麼東西壓制了下去。
極度的寒冷瞬間襲來又迅速消退，頃刻間，鏡妖嬈的面色已經白了又紅！
魔神的尖刃就在心口，離她不過一指三寸的距離。
鏡妖嬈的眼眸卻倏地變成了深幽的紫，心口處，紫光乍現！
「妖氣！」
千級階上，莫白心終于將宮傾城打傷，郁敬一也一掌封住了歌九舞。
傅音率先踏入了浮生殿，卻見魔神的一刀直刺鏡妖嬈的心口，只是那黑刃被暗紫色的靈光擊中，片刻間便煙消雲散！
榻上，宿陌塵終于睜開了眼，濃重的妖氣就在身前，讓他不禁沉了眸色。
鏡妖嬈不知自己怎麼了，只覺得身體里有東西不安分地想要出來，仰天一嘯，卻喚來一陣厲風，從鳳凰林里一路向上，拂開了千級階上的眾人，直入浮生殿！
鳳凰林中的枝葉瞬間繁茂起來，浮生池里，白蓮香遠益清。
宮傾城和歌九舞拖著傷勢往前走了幾步，郁敬一收回了掌風，一躍回到了浮生殿。
閉關了五年的玄仙，今日終于回歸元神，睜開的第一眼卻見妖氣沉厚，自小徒兒的胸腔內砰然而出。
宿陌塵的聲音有些啞然，卻沒有怒意，只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白色身影，寒涼道。
「妖兒……」
似有一股清泉，緩緩流入她心底的最深處。
那泉水不似浮生池的冰冷，卻能喚醒人最最原本的心智……
鏡妖嬈似乎听見有人在叫她，那個聲音是如此熟悉。
這一聲「妖兒」缺席了五年，落入她的心底，將心里所有的妖魔邪魘悉數除去，只留寧然……
宿陌塵出關，魔神突襲浮生殿。
大劫在身的仙尊卻並沒被魔神所傷，反倒是他的徒兒成了妖。
魔神一擊，鏡妖嬈的妖氣大肆。
繁盛的妖氣穿過界河擴張到下妖界，震動了湮湖里的封印。
魔神本想打傷宿陌塵，從而毀了封印，借機釋放湮湖中的妖靈。
最後卻是宿陌塵的徒兒親自毀了自己師父閉關五年的結果，一舉助了魔界！
在場的眾人都說，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強大的妖氣。
傅音只悔，當年他就應該一劍殺了她！
出關後的玄仙，身上愈發清冷了。
只是鏡妖嬈已獲得了仙靈，修成了仙身，再也不會因為那絲絲縷縷的冷意，激發滿身的寒毒。
祖師殿里，鏡妖嬈已經許久沒有來過了。
當年她偷吃金身菩提，師父罰她跪在這里，然後她學會了闢谷術，終于邁開了成仙的第一步。
宿陌塵只字不言，只負手而立，看著續魂香後日夜供奉的神櫝。
鏡妖嬈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也不敢問，師父不說話，她便一直站在那里。
「妖兒，為師閉關這些年，你學會了什麼？」
她不曾想到，師父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居然問的是這個。
鏡妖嬈突然腦中一片空白，怔愣了許久，這才想起到底該如何回答。
「妖……妖兒學了琴，練了《墜星決》，妖兒還練了劍法，按照師父之前交代的，十八式都已練到了最頂層……」
「妖兒還看完了師父留下的書，學了醫術、制香術、煉藥術……小白也醒了……」
「妖兒還學了做菜，但是這次沒有燒掉任何東西……」
不知為何，鏡妖嬈突然覺得出關後的師父有些陌生。
這樣的陌生帶著疏遠，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仙尊剛將默默無聞的她帶回來，收了徒弟似得。
鏡妖嬈以為這陌生是因為她身上突然出現的妖氣，她也不知到為何會變成這樣。
而她的眼楮也變回了剛到青巒時的琉璃紫，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經修成了仙身，再也不會因為那紫氣瞎了眼。
「還有呢？」
鏡妖嬈已經回答完畢，宿陌塵卻顯然仍不滿意。
白衣的仙人轉身看她，祖師殿中僅有二人。
他位及玄仙，如今已勘破了渡劫之境。
宿陌塵清冷的目光，流泄如月華，負手而立，依舊不負絕代風華。
「還有……」
鏡妖嬈被他問住了，那雙雲淡風輕的眸子此刻看來透著不禁讓她心慌。
還有什麼？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若是非要再說，便是那近年來夜夜不斷的妖月夢，眼下看來，應是預示了她身上的妖氣吧……
「師父……妖兒不知……」
這一聲師父第一次叫得戰戰兢兢，鏡妖嬈不知宿陌塵會如何處置她，會如何對待這只妖。
前有宮傾城入魔，眼下她的身上竟然又出現了妖氣，宿陌塵似乎斷不適合收女弟子，每一個都讓人如此費神。
「妖兒，你得了仙靈。」
這句話听在耳中不知什麼意思，更大的事情師父半字不提，卻只給她說這些。
「既是得了仙靈便已是我仙界之人，妖兒……你又為何要怕？」
「師父……？」
話說到這里，宿陌塵竟是沒有半點責罰她的意思。
他閉關五年她獨自修煉，她為了救他而被魔神激出妖氣，他又如何能怪她？
「可是……可是妖兒身上有妖氣……」
那樣強大的力量，就連她自己都能感覺出來。
「妖氣又如何？」
「成妖或是成仙，到底還是看你自己的選擇。」
宿陌塵伸手指上她的眉心，他的眼底又有了她熟悉的寬宏。
「天定人命，人擇己路；命數雖已成局，但人依舊可以自己把握輸贏。」
曾經，他在三界碑前立誓不再開天眼勘探天機。
他又曾讓眼前的徒兒學習靈機，希望她能趨吉避凶看清前路。
到底她還是沒能躲過這劫，誰又會想到他的大劫之日便是她首次渡劫之時？
他宿陌塵座下的天山一百八十三代弟子，妖兒，你可還會讓為師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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