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石一步步的向後院最大的那一間屋子走去。
他的每一步走得很慢很慢,但是他走得很堅實很有力,而他身後的錢老三呢,他也跟季石走得一樣的慢,可是錢老三的腳步卻是十分虛浮的。
這就是季石跟錢老三的區別所在。
——也不知道呂渚在屋里,他能夠敏銳的感覺到這樣的一咱種區別麼?
安靜,非常的安靜。
忽然一個人的聲音冷冷的響了起來,立時便打破了這安靜。
那聲音冷冷的道︰「听說要來救人了?」
然後鼻孔里冷冷的哼一聲。
庚即,一個人的高大身影出現在了門檻處。
那人正面對了季石。
一對灰色的眼眸十分銳利。即使是在夜里,也顯得很亮,就像天上的星子一般。
季石抬起頭來,看著對方。
呂渚,這就是呂渚了,之前自己一直將他誤作了呂布的那個八大準之一。
現在,季石才能夠真正的打量一下他,因為之前,季石全去注意他的凌厲殺氣了,倒沒有注意他的裝扮。現在破除了對呂布的恐懼,才能夠看清呂渚。
只見他一張臉很大,鼻子在臉上顯得更大,傲慢的挺立著。身上穿著青麻衣服,做工卻極為考究。
蹬一對高底藍竹鞋,一身隨意的打扮,看上去跟季石完全不一樣,季石是要找人決斗的模樣,但是呂渚卻是一副悠閑散步的模樣。一個緊一個松。
呂渚又走了幾步,向季石逼近了過來。
季石不由倒退兩步,呂渚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蔑視的表情。
季石倒退了兩步,才恍然大悟過來,這不是呂布,自己怎麼還是被他的氣勢所嚇住了呢?
季石忽然一張嘴,將自己的鮮紅舌頭咬住,一陣刺痛傳遍了他的全身,那血腥的味道終于將自己又開始動搖的心重新給穩定了下來。
呂渚見季石臉上的懼意一閃而失,很快又恢復了堅毅的表情,他倒輕輕的又哼了一聲。
季石道︰「我是季石。」
「我知道你是季石。是你將我的手下給打了一通?是不是?」
呂渚一對灰色的眼楮,所散發出來的刺人光芒就像是銳利的刀子一般,投注在季石的身上。
「是的,就是我。」季石眼楮看了那正好站在呂渚左首的家伙一眼。那人目光狠狠瞪了季石一眼,現在眼里沒有了對季石的任何恐懼之意,似乎因為他的主子呂渚在這兒替他撐腰,所以現在他可以揚眉吐氣,甚至等著看一場好戲,且看其主子呂渚將會如何好好的教訓一下季石這一個狂妄大膽的家伙!
忽然季石听到一陣異響,初時他稍有錯愕,但是很快就明白過來,那聲音是什麼!
那聲音卻是身後的錢老三所發出來的,是他的齒在嘴里打抖所發出來的,踫撞聲太大,居然自己听得清清楚楚的!
這個錢老三啊!
呂渚听了不知作何感想。
呂渚果然臉上露出了更是輕蔑的表情,他的手下也露出同樣的表情來。
大概兩人心里都在不約而同的想著︰「季石這家伙,怎麼帶了一個這麼窩囊的家伙來呢!」
一個太窩囊,另一個則眼光太差!
本來季石大概跟呂渚還有他那名手下是一樣的想法,但是他轉念一下,終于釋然,錢老三這一下,本該在自己的意料之中,錢老三見了呂渚害怕應是情理之中事,如果他見了呂渚不害怕,那才叫奇怪呢。而且,或許這樣更有好處也不一定。
季石沉下心來,看著呂渚,他的頭腦里卻在思索另一個問題,呂渚有兩名手下,還有一名手下在哪兒?如果那名手下看著陳宮的母親,那麼可是一個大麻煩,因為那樣一來,自己就算是僥幸打敗了呂渚,那因為投鼠忌器的緣故,不還是難以救得陳母麼?
呂渚又打量了一下季石,才道︰「嗯,一個小小的中牟縣的當差人,能夠拿住我的一名親信,你還是有些本事的。」
季石沒有說話。呂渚反負了手橫向走了數步,忽然又道︰「但是,你今天卻來錯了。」
「我怎麼來錯了?」
「因為你來早了!」
「為什麼我來早了?」
「因為你來早了就是早送死!」
「你覺得我是送死來了麼?「
呂渚不理季石的話,只是自顧了接自己的話道︰」你就是今夜不來,我也會去找你的,打狗看主人,你打了我的手下,我這一筆帳是遲早要跟你算的,只是沒想算這麼早,我這兒有正事要做。「顯然在呂渚的眼里,正事比教訓季石重要許多,要教訓季石跟踩死個螞蟻差不多吧!
季石冷笑了起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哦,你懂了?」
「是的,我懂了,你是說我終究會被你找麻煩的,只是我自己先找上了門來,這是自己求死,求早死,你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季石盯著呂渚的眼楮,一字一字道。
「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呂渚的嘴角翹起來,挑起一股淺淺的殺意。
季石忽然沉聲道︰「哼哼,你的話我可不贊同。」說到這兒季石頓了一下,「但也不是全贊成的,有一句話,我倒也是贊成的。」
「什麼話?」
呂渚面無表情的看著季石。
季石道︰「你說的打狗要看主人。這話我認同。但是你堂堂的呂渚將軍,不也是呂布手下的一條狗麼,我打你是不是要看呂布這這一你的主子的眼色,才決定打不打呢?」
季石說罷大笑了起來。
呂渚那手下臉上立時便露出了驚惶之色,他急忙去看呂渚。
呂渚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烏雲滿布,目光也灰到了極點,灰得讓人害怕!
呂渚道︰「很好,你不但身手不錯,好像也很會說話的樣子,那麼,且讓我來領教一下你的武功吧!」
季石道︰「好的,能夠跟八大準之一試試,我也心里高興。」說那一個「準」字說得十分的重而清楚,然後季石故意又放低沉了自己的聲調道︰「只可惜,不能跟八大猛之一過過手,真是一個很大的遺憾啊!」
說到這兒,季石故意又幽幽的一嘆。
呂渚听了臉色大變,這一個「準」字,一下扎在他的心里,準,是他的傷痛,居然被人面前一揭,如何不讓他心里惱怒到了極點呢?
季石看他這樣,心里一寬。
之前其實季石已經覺得自己是輸了一陣的,因為雙方的表現。自己表現得太緊了,而呂渚表現很松,緊不勝輕松,這是季石那一位神秘的師父曾經教過他的。
所以季石必須要讓呂渚變得不這麼悠閑,所以他用了激將之法。先是用打狗之比喻來譏刺呂渚,但是效果不太好,而自己忽然之間靈機一動,想到的用八大準來刺激對方,這倒是一刺一個準了。
呂渚果然上當氣得臉青臉白的,季石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自然心里欣喜。
呂渚道︰「八大準,也足夠讓你這膽大的家伙知道什麼叫作失敗,不,什麼叫作死亡的味道了!」
呂渚惡狠狠的道。
說罷對手下一揮手道︰「去取了我的兵刃來!」
呂渚讓人去取兵刃,並沒有打算空手跟季石斗,看來呂渚還是保留了足夠的謹慎。
很快那人取來呂渚的兵刃,季石看了心里不由得一怔,呀,原來呂渚是使這樣兵刃。
是什麼兵刃讓季石覺得吃驚呢,因為呂渚居然是使的一只長戟,那樣子跟方天畫戟很像。
如果不是早已經知道這人不是呂布,那他一下拿出這樣的一件兵刃出來,豈不是更加的容易讓人覺得他是呂布了麼?
季石卻原來不知道,呂渚本來不是使戟的,他平時善長使的是一柄刀,只是最近他在琢磨呂布教過自己的那幾招,那幾招是戟使出來的,就是呂布的方天畫戟所使的,他也好歹能夠從中領悟到了一些好處,用在自己的刀法上,但是他知道這幾招微妙得很,所以他專門讓人打了一支戟,隨時帶身上,好好學習與琢磨呂布所授這些招法,看看能夠不能從中再吸取幾招,以後重返八大猛,再向呂布進一步討教。
這一下季石來挑戰,還帶了一個很窩囊的家伙來救陳母,太可笑復可氣,呂渚臨時靈光一閃,決定索性用過去從呂布那兒學到的幾招來對付季石,雖然自己跟呂布的差距太大,這幾戟如果照貓畫虎威力肯定大減,但對付這個叫什麼季石的小小中牟縣的一個小當差兒,還是綽綽有余的!
呂渚手里持戟,向後一退,這樣更容易留出來決戰的空間。
呂渚沖季石一指︰「爾且來吧!」
季石听了呂渚的話,他卻沒有動。
季石道︰「我是來救陳母的。」
呂渚一怔,臉上頗不耐煩的道︰「我知道,可是你要死在我手下了,你憑什麼救陳母?」
「話別說得太滿,萬一我勝了你呢,如果我勝了你,你的手下又拿陳母要挾我,我不是還救不了麼?」
「那你是什麼意思?」呂渚一對已經殺氣糾結的劍眉不由得緊緊的皺了起來。
季石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到這些就難免會分神,不能聚精會神的跟你一戰,所以我先未戰而先吃虧。」
呂渚听了先是沉默忽然哈哈哈的揚頭大笑了起來。
似乎他听到了一個很好笑很好笑的笑話一般。但是他對面的季石沒有笑,季石身後的錢老三也沒有笑。
笑的只他一人而已。
笑過後就是安靜。
笑後之後的安靜更顯得安靜。
呂渚又打量了季石一下,忽然扭過頭去對他的手下道︰「這姓季的想公平跟我一戰,你的意思如何?」
呂渚自己不作決定,反而去問他的一名手下。
這舉動多少讓季石有些奇怪。
那手下先是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揣測他主子的心意。
隔了半晌他才說︰「你不配跟呂將軍你講條件。」
「他的確不配跟我講條件。」呂渚傲然的道。
季石不知道呂渚是不是只覺得呂布配跟他講條件呢?又或許八大猛八大準的某一個夠資格?
「但是我今天偏生要抬舉他,我要給他這個特別的待遇!」
隨著話鋒一轉,呂渚大手一揮,手里的大戟也一動,引動殺機一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