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老實話,季石見了這袁紹,立即便在心里跟將其跟自己大哥曹操相較,袁紹長得比曹操有氣派多了,如果從外貌協會的角度來看,相信許多的人都會選擇來追隨袁紹的。
一個名人,而且長得又帥,自然會粉絲遍天下了。
可是誰又能知道袁紹不過是一個色厲內荏的人呢,強大的外表下包裹著一顆並不十分強大的內心——當然了,季石如果不是因為能夠從歷史知道袁紹的人生發展軌跡,他也會被袁紹的強大外表所迷惑住。
而曹操呢,季石跟他畢竟相處過一段時間了,所以他對于曹操的內心強大,深有感觸。
袁紹的目光掃了季石等三人一眼,然後對文丑道︰「文將軍,本城設八處比武擂台,里面的翹楚便是這三位麼?」
文丑答道︰「不錯。」
袁紹听了只是點點頭。
季石本來以為袁紹會讓他們三人展示一手,可沒有想到,袁紹問了一下,卻忽然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有什麼解不開的難題,對于季石他們三人,好像為什麼叫他們隨了文丑來,他已經忘掉了這一回事般。
季石看到旁邊還有兩人,其中一個背微駝,臉上卻是帶著堅毅之色,看上去是一個謀士,給人一種正義之感。
那後背微微有些駝的文士,目光在袁紹臉上停留了一小會兒,他似乎看到了袁紹心里的掙扎勁兒,于是他雙手一舉,向袁紹先行一禮,然後郎聲道︰「明公,紀以為聯合之事大可行得,不是行得,而是必須要行!」
袁紹一時似乎沒有反應,好像這文士的話都是空氣一般。
季石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想,這袁紹一定是遇到什麼極為重大的事情了,所以他猶豫不決啊!
季石所猜沒錯。
原來袁紹這兒接連來了兩撥人,就是季石他所看到的那兩撥人。先一撥人是來自陳留方向的曹操,而另一撥人則是來自南陽方向的袁術。
袁紹一接到曹操約他聯合起兵反董卓的書信,他很興奮,自打從京師洛陽出來之後,袁紹這氣就一直累積著,董卓那廝實在可恨,如今得到小時玩伴曹操的來信,正合他意,于是袁紹連忙修書一封,派人送到了他弟弟袁術處。因為他听說其弟後將軍袁術,在南陽地界招兵買馬,有些氣象,上陣親兄弟嘛,袁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讓袁術也參加到這一個討董的聯盟來。
可是不久後得到袁術的回報——就是那時季石在比武擂台上時所看到的那數騎了,帶來的書信里卻讓袁紹不要輕舉妄動,袁術的理由是,董卓的西涼兵團戰斗力可不弱,如果貿然跟曹操聯手,他們三家加起來也不是人家一家的個兒啊!
袁紹接了這信,他本來很振奮的心里立時便像是被兜頭從上澆了一大盆冷水一般。
袁紹那外強中干的個性此時在兩種意見之間開始相互打架,袁紹當然召集他手下的謀士來議事。袁紹最听兩位謀士的,這兩人在京中洛陽就跟隨于他,自打袁紹從洛陽出來後,他們兩人也不離不棄,緊隨袁紹來到了渤海,所以對于這兩位袁紹都十分看重。遇到難題找謀士,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兒,要不養謀士干嘛,吃稀飯啊?!
可惜的是,袁紹說了自己的難題之後,兩位謀士意見剛剛相反。這袁紹更覺得自己面前這一碗本來就稀的「稀飯」,變得更稀了!
袁紹手下的這兩位重要謀士,一個逢紀一個許攸,各有各的觀點,當然各有各的理由。
袁紹听他們說得好像都有理,所以他很糾結。文丑那邊向他報告說比武擂台八日八處已經都結束了,袁紹听了心里挺高興的,心想文丑來得正好,跟文丑這樣的武將打交道,就有一個很好的好處,那就是不用那麼費腦子,袁紹正好將那費腦子的事,究竟跟曹操聯軍否的事暫時的拋開一邊,于是他這才讓文丑去帶本次擂台比最厲害的三人來見他,權作調劑一下心情,自己的腦袋太混亂了,需要其他的東西來沖淡一下。
所以呢,這就是文丑帶季石他們三個來這兒的原因了。
可是袁紹想清靜一下的想法卻完全落空了,文丑還沒有帶季石他們來之前,兩位謀士又先後主動找袁紹找到了這議事大廳來。
袁紹看著兩位謀士,心里話︰就不讓我有片刻的安靜啊。
可是這話也只能是在袁紹自己心里一掠而過罷了,他不好說出口來的。
對于逢紀與許攸來說,這事太大了,關系到袁紹整只隊伍的走向問題,所以他們怎麼可能不時時掛念此事呢?
許攸是反對袁紹出兵的,他所持的主要理由就是現在的袁紹實力不夠,其弟袁術說得很正確,雙方力量相比太懸殊,而且董卓手里還緊緊攥著個皇帝,這所謂的投鼠忌器,不好打啊。
許攸的意思,曹操要干就讓他自己去干,不如采取坐山觀虎斗的態勢最佳。
而逢紀呢,他的想法則跟那許攸完全相反,他覺得這兵一定要出,而且要出得堅決,他實在弄不明白袁紹為何這麼猶猶豫豫的。
當下那逢紀又提高嗓門對袁紹道︰「主公,你想想,咱們現在出兵,正是正義之師啊,以正義之師去戰非正義之師,這古往今來,勝利的例子可謂比比皆是,不必我去舉出什麼例子來了吧!「
說罷,逢紀的眼還特意瞧了一瞧一對面站著的許攸。
許攸自然知道逢紀這話是針對自己的,于是他嘿嘿的一笑,又發出了像猴子般的聲音來,也對袁紹行個禮道︰「袁公,逢先生的話當然也不無道理,可是請明公你好生想一想,光有正義之師之名而無實力如何去打呢?」
不等袁紹說話,那許攸又接道︰「董卓是不義之師,這天下人皆知之,可是又能如何呢?他還不在洛陽城里將皇帝玩弄于股掌間,一統天下。」
逢紀听了許攸此話,他立即嗤之以鼻道︰「一統天下,你以為董賊的命令真可以在大漢帝國通行無阻麼?」
許攸說後似乎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稍有點兒過,于是他立即又圓了回來,道︰「至少在表面是听董卓那廝的吧。」
許攸說罷,臉上擺出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
逢紀卻有話說︰「那不過是奉天子的令,各方伯對董老賊不過是行敷衍之事而已!」
季石去看文丑,文丑沒有說一個字,這種事本也不是他武將該操心的,不管文丑自己有沒有意見,他還得听主公袁紹的最後決定。
季石看看身邊的兩位「榜眼」與「探花」,那兩人雙手緊緊帖著身體軀干的兩側,向下垂著,頭也向下垂著,臉上的表情皆十分嚴肅,又都是一副大氣也不敢出的模樣,似乎為袁紹的氣勢所震懾,連正眼也不敢向袁紹那邊看。
這議事大廳的確也布置得很有威儀。
雖然這兒沒有大院里面所站著的那些盔明甲亮的鐵甲武士,可是那一根根的大柱子看上去更加的顯得氣派非凡,所以整個議事廳的氣場遠遠比大院還要強。
袁紹坐在這樣的一個氣場很強的「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大廳里,他本人又顯得那麼的有威儀,所有的這些因素都讓他顯得「高大上」了!
季石在這邊觀察著大廳布置的時候,那邊逢紀跟許攸兩個人還在各執己見,看那樣子,是誰也說服不了誰的。
季石還是能夠平靜的看袁紹的,他有這個膽氣。
袁紹的一對劍眉斜斜的,現在已經完全的擰成了一個疙瘩。
袁紹忽然「霍」的站起身來,高呼一聲︰「拿酒來!」
很快外面有小童端酒上來,袁紹從那花雕的盤里,舉起酒杯來,亮晶晶的酒杯在手里旋轉著,那琥珀色的美酒也泛著異樣的光芒,然後袁紹將它一飲而盡。
袁紹這是干什麼呢?
難道大事面前舉棋不定,就借酒澆愁麼?
季石不知道曹操面對這種局面會作何舉止,但是他堅定的相信大哥曹操絕對不會像袁紹這樣做,這樣做,算不算是在借酒澆愁呢?!
看袁紹那樣子似乎想將麻煩像酒一樣全部吞咽進自己肚子里面去,可惜那只是他一廂情願而已,麻煩還擺在他眼前——從這一點,可看出袁紹的確是一個沒有大主意的人。
可惜了啊,那四世三公的耀眼光環,如果罩在大大哥梟雄曹操的頭頂上該有多好啊!
許攸道︰「主公,咱們如果貿然發兵,那麼一旦失敗,那咱們將無立錐之地也立!」
袁紹臉上的肌肉立即某一部分抖動了下,似乎被許攸的話有所打動,那邊逢紀有些急眼了,看著許攸似乎面有得色,他立即趨前大聲道︰「主公,此為擴大咱們勢力的機會,如果失去跟曹公聯盟之大好機會,那麼天下之大,主公要佔一席之地必將十分難也!」
袁紹听了默不作聲,卻忽然對文丑道︰「文將軍,你以為許攸先生的話如何?」
不提逢紀的話,單說許攸的話,季石明白袁紹這是心里退縮了,他還是希望采納許攸的意見,用一種明哲保身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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