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光倒流,如果他早一點知道父母被逼死的真相,是否這一切都不會生?!是否,他就不會失去雨桐?這是尹慕冬知道真相後失眠時經常想到的問題。
惜,世間本無後悔一說。命運的軌跡不會因悔恨而返回或停止,它只會加速讓你看到你所做出每一個決定所帶來的後果。
沒有往事如煙,只有往事如烙。
如夢幻般飛舞的螢火蟲環繞著如女神般的蘇新月,她伸出手微微頷首看著的是優雅如斯的尹慕冬,男人的眼中溢滿了溫柔和深情,不知為什麼,他的心底篤定,眼前的她就是縈繞腦海中的關雨桐!雖然那檢測報告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卻怎麼也無法抗拒內心那強烈的呼喊,蘇新月就是關雨桐,他要找出問題所在,一定要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相像過無數次兩人重逢的場景,卻沒想到她始終不肯與他相認。
不管她報著怎樣的目的,他還是決定要緊緊抓住她。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松手!
是補償也好,是愧疚也罷,他只是想留她在身邊,她知不知道真相都無所謂了,他只要她。
淚水應景地順著蘇新月的臉頰流下,如果外人看到,這該是多麼感人的畫面啊!是,她知道,那根本不是感動,而是寒至心底的悲涼。
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她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竟然還記得少年時那粉色的幻想,別墅的裝修,求婚的場景,甚至,兩年前訂制的婚紗……這一切似乎都表明他深愛著她,是兩年前的他終究是放棄了,他一手毀掉了她的家庭和對幸福的憧憬,而如今呢,面對他依然深情的眼楮,她只覺得現實真的好諷刺。虛偽的男人啊!你做這一切又有什麼用呢?
他試探著吻上她那嬌艷的櫻唇,傳來的觸感是那樣的冰涼,卻沒有拒絕,窗外的煙花不斷地閃爍,忽明忽暗的光線映出她有些奇怪的表情,他再也不想失去了,尹慕冬輕輕閉上眼楮,吻了上去。而蘇新月睜著空洞的大眼楮,靜靜望著這個男人,只有淚水不斷地涌出。
看似浪漫的求婚終于完成了,藍色的邁巴赫早已候在酒店門前,尹慕冬與蘇新月十指相扣從電梯里走了出來,不顧員工羨慕嫉妒恨的私語,二人徑直離開了酒店。然而,當尹慕冬紳士般地為蘇新月打開車門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機車的轟鳴聲。
來人下了哈雷向前遞給蘇新月一個頭盔,示意她上車,尹慕冬怒了,上去就是一拳。
機車男拿下頭盔,邪魅一笑迎上尹慕冬的憤怒。
旁邊的酒店員工想上前來幫忙卻被蘇新月阻止,她冷冷地看著面前二人的打斗,不知在想些什麼,唯有她指間的十克拉鑽戒熠熠生輝。
「佟宇恆!怎麼哪都能見到你!」尹慕冬恨恨的表情幾乎要把對方吃了。
「怎麼?你是以什麼身份管我的?」佟宇恆毫不示弱。
「哼,你有什麼臉回台灣!名譽掃地的家伙,你好好在國外呆著回來干嘛!更何況你回來也沒用,新月已答應了我的求婚。」尹慕冬的語氣有著說不出的傲慢和嘲諷。
「什麼?」正打得難解難分的佟宇恆正抓著對方的衣領,听他這麼說,猛然停下了動作,卻挨了對方一拳。他不相信地轉頭看向一旁的蘇新月。
蘇新月與他對視了不到三秒,終于點了點頭。
打斗沒再繼續,月光下,身著月牙白衣裙的蘇新月猶如月中仙子般高貴純潔,只是她臉上卻毫無表情,不悲不喜,對于佟宇恆的出現沒有過多的反應。
佟宇恆放開尹慕冬扳住蘇新月的雙肩,「不以,不以!新月,你怎麼以?你忘了你父母了嗎?你忘了他們……」其實是被尹慕冬害死害殘的啊!你怎麼以嫁給他!
「我父母出海打魚再也沒回來,這我怎麼會忘記呢?」蘇新月沒有讓他說下去,她不想現在就讓尹慕冬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我要結婚了,他們應該高興才是。」
「不,新月。」佟宇恆一回台灣就探到消息,只是沒想到蘇新月會真的答應嫁給尹慕冬!他激動地一把擁住蘇新月,緊緊地,緊緊地,仿佛就要失去這世間唯一的珍品。
「你放開她!」沖上來的尹慕冬費了好大勁才把二人分開,他一把拉過蘇新月在身後,大手緊緊地握住她那冰涼的小手。
而蘇新月卻抽出自己的手,她不顧尹慕冬的阻攔,走到佟宇恆面前,靜靜望著他,剛從精神病院逃出時的恐懼,看到被毀容顏時的痛苦,絕境中的那份溫暖,輕輕靠近的心,重新被整容成蘇新月時的惶惑,對未來有些懵懂的日子,那些與佟宇恆相處的點點滴滴,早已印在她的心上,對她而言,佟宇恆早已不僅僅是求命恩人那麼簡單。
只是,面對刻骨的仇恨,她不能就這樣放棄!佟宇恆的心意她又如何不明白呢?雖然他還沒有表白,是絕境中那份真情,早已不是言語以表達的。
更何況,尹慕冬的勢力太大了,他不僅扳倒了縱橫商海幾十年的杜敬方,還把翁凱雄這只老狐狸送進了監獄,就連佟宇恆離台前的那艷照事件也是借著他的手平息的,以她目前的能力又有什麼辦法來抗衡尹氏呢?還有,她最最不願意的事就是把佟宇恆也牽涉到這趟渾水中來,不,絕不,她不能再讓身邊的人受到傷害了,絕不!
「謝謝你今天來祝福我,我答應和慕冬結婚了。」她的語氣平淡而冰涼,或許是晚間的天氣或許是面對著佟宇恆,她感到有股微微的寒意。月光下,她的臉有些白,給人一種好像不食人間煙火般飄忽的仙氣。
「新月,我……」佟宇恆還要再說什麼,卻看到蘇新月自然而然地挽住尹慕冬的胳膊,朝他微微一笑,略一頷首,算是謝意,于是,佟宇恆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他默默拿回剛剛遞給她的頭盔,轉身上車離去,哈雷的引擎聲漸漸消失在來時的方向,蘇新月鼻子突然有些酸澀。
「夜涼了,新月,我們走吧。」尹慕冬月兌下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扶她上車,他如以前一樣用手遮住她的額頭,使她不至于踫頭。
邁巴赫緩緩離開酒店,遲安在人群里默默望著,直到車子消失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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