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正在繼續,可另一邊卻靜的可怕。
「柳塵,你感覺怎麼樣?」不知道為什麼,看見柳塵如此平靜的臉,風祁凡總有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之感。
「沒感覺。」
「沒感覺?」風祁凡的聲音有些凝重,羽青日明明說了這一次柳塵絕對是九死一生,他雖然愛玩,但是這麼關鍵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開玩笑的。
「確實沒感覺。」看出風祁凡的質疑,柳塵雖不明所以,但是還是又重復了一遍。
「怎麼可能?」風祁凡的眉頭愈發的緊了,羽青日不會拿這件事情開玩笑,那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一次的研究他失敗了。他記得羽青日說過這一次的凝力丹是他一個人研究出來的,還沒有人嘗試過,柳塵是第一個試驗品。但是盡管沒有人試過,但是照羽青日的話來說,那麼多相克的藥物聚在一起,依他風祁凡對藥理的了解,估計能練成百毒不侵的體質的也就只有他和羽青日兩個怪物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幸運能夠在九死一生中因禍得福的。
柳塵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不知道這枚凝力丹是半成品,羽青日說不想讓柳塵有心理壓力,所以這件事情他並沒有告訴柳塵實情,風祁凡不知道羽青日的打算,但是也很有默契的把真相隱瞞了。
坐在床上調息,只是總是靜不下心來,羽青日明明告訴過他,第一天用來調息,調整身體狀況,第二天早晨服用凝力丹,然後吸收凝力丹的藥力,收為己用。
他也以為羽青日只是想要他把更多的藥力化為內力,畢竟凝力丹是一種神奇的丹藥,世人對它的了解也僅限于活死人肉白骨,卻鮮少有人知道凝力丹還可以提升內力,畢竟當年五枚凝力丹,只流出去兩枚,剩下的三枚都落在顧明手里了,故此世人對凝力丹也著實不了解,但是別人不了解不代表他柳塵也不了解,畢竟他是皇室之人,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秘辛其實也是合理的。
「嗯!」正在兩人各懷心思的時候,一聲悶哼打斷了風祁凡,被打斷的人自然只有風祁凡一個,因為這聲悶哼是從柳塵的口中發出的,打斷他的是一陣無法言說的劇痛。
「柳塵,你怎麼樣?有什麼感覺?」
「痛不欲生,撕心裂肺!」他臉色蒼白,額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該死的這是什麼東西?」如此劇痛,他竟然還有心思思考是什麼東西造成他的痛苦,只能說這真的很難得。
「痛就喊出來吧。」看柳塵忍得辛苦,風祁凡也很厚道的提議,這個時候我是不會笑話你的。
「你就算想笑也要有這個機會啊。」真是可怕的毅力,只這幾句話的功夫,他身上的汗水已經打濕了他的衣衫,而這時候,他竟然還能和他談笑自如,不知道是該贊這個人太有毅力還是該罵他變態,不過估計,羽青日如果在的話,一定會罵他變態的吧。
可惜了一句「真是個變態的家伙」還沒有出口,就已經被柳塵的聲音打斷了,不,確切的說這不是柳塵的聲音,而是一種嘶吼,類似于野獸的嘶吼。
「好了,現在你可以笑話我了。」吼完似乎也舒服了一點,他竟然還有心思和他談笑。
「休息一下吧,還沒結束呢。」風祁凡的聲音竟然有些幸災樂禍,至少在柳塵听來是這樣的。
「還有!」「啊!」他的驚呼聲還沒有落,就已經被又一聲嘶吼淹沒,「該死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想罵人的話就罵吧。」看著柳塵極力隱忍的樣子,風祁凡的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忍的,這個時候他竟然有了放棄天下的打算,如果得到天下的代價是他的兄弟們痛不欲生,那這天下要與不要,又有什麼區別?他自以為,得到天下就能執掌生殺大權,他的朋友就不會離他而去,他的親人,他在乎的人就不會一個個的離開他,他一直以為如果他早些得到天下,父皇就不會慘死,母後就不會一直傷心落淚,所以他在拼命的追逐,也不過是為了給身邊的人一個居之定所,可如今,他還沒有得到天下,他的朋友就要受到這樣的折磨,如果不要柳塵這樣痛苦,他拿天下去換可不可以,他用他全部的野心去換可不可以?
「混蛋,你個白痴,你在想些什麼?」疼痛只是一瞬間,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怕是柳塵都會以為那是錯覺。
「咦,又好了!」風祁凡完全不在意柳塵的不敬,這個時候還有什麼比他的安全更重要的呢?不能讓他的心里有壓力,風祁凡幾乎是在用最平常的語氣和他交談,話語中听不出半點的心酸。可是柳塵是誰?自小一起長大的,如果不是兩人都生在大富大貴之家的話,如果兩人都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的話,他們說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都不會有人反駁。柳塵足夠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都要了解他。
「娘的,爺受這麼大的苦,你他娘的竟然想要放棄,丫的,你說你有這種想法,你對得起我受的這些苦嗎?」「啊!」又是一聲嘶吼,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額頭上細碎的短發被汗水粘在額上,彎曲粘連,沒有一點他平時的飄逸邪佞,有的只是這汗水背後撕心裂肺的痛,「啊!風祁凡你個混蛋!風祁凡你個白痴!」可憐的柳塵,生在富貴人家,又是侯門皇室,自小規矩就多,盡管老王爺疼惜他,並沒有給他太多的束縛,但是該學的還都是要學的,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禮儀了,甚至比學識都重要。畢竟皇室把這東西看得很重要,皇室的面子代表一個國家的面子,一個國家的面子在外交方面是非常受重視的,所以,他們風國可是非常注重禮儀的,萬一一個不小心殿前失儀可是大罪,弄不好可是要殺頭的。所以自小這些教育受多了,直接導致的不良後果就是,在有人明顯就是找罵的時候盡然不會罵人,靠!真是痛苦!
「喂,平時不是很毒舌的嗎?為什麼一到關鍵時刻就完全滅火了呢?」風祁凡挑眉,配合柳塵,想讓他繼續罵下去,或許這樣能減輕他的痛苦也說不定呢。羽青日離開之前可是說過,柳塵這次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這話不用羽青日說,風祁凡也明白,柳塵同樣也是明白的。
「你有沒有點常識?毒舌和罵人是一樣的嗎?那能一樣的嗎?」似乎是習慣了這種痛苦,柳塵的聲音也漸漸平靜下來。
「不痛了?」看見柳塵似乎恢復常態了,風祁凡有些奇怪,羽青日不是說過九死一生的嗎?他會不會夸張了?看柳塵這樣子似乎都沒有什麼事了嗎?
「沒有,習慣了。」柳塵的聲音有些冷。
「真是小強的命,羽青日可是說過會九死一生的,這樣就習慣了?」
「你說什麼?」柳塵的臉黑的都能滴出水了。
「不是說會九死一生的嗎?」風祁凡重復了一遍。
「誰說的?」柳塵似乎都能听到他咬牙的聲音了。
「我剛說過啊?有什麼問題嗎?」
「你是听誰說的?」這一次連風祁凡都听到柳塵咬牙切齒的聲音了。
「羽青日啊?你這藥不是他給的嗎,他應該最清楚性狀的,他說的應該不會錯啊。」風祁凡呢喃著,可是聲音卻是偏巧就被柳塵听了個完完全全。風祁凡對天發誓,他真的不是故意出賣羽青日的,實在是柳塵當時的表情太嚇人了,大不了日後柳塵追殺他的時候,他幫襯著他就是了。
「啊!」又一波疼痛蝕骨而來,比剛才那一波更加痛徹心扉,這一刻,他甚至都沒有心思去罵人了,只一味的想,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度過這一波的疼痛。話說柳塵自幼習武,師父又嚴厲,長大後因為他是嫡長子,要繼承世襲王位,受到不少兄弟的追殺,後來又趕上皇位換代,他和司木都站在風祁凡的身後,義無反顧,那段時間,幾乎每天都是在追殺中度過的,受傷更是家常便飯,按理說他的毅力必定不差的。
「呼!」終于挨過一波疼痛,柳塵長出了一口氣,一邊陪著他的風祁凡也似乎是出了一口氣。
他沒好氣的看了風祁凡一眼,「你個沒出息的,痛成這樣的是我好不好,你看你竟然也能出一身的汗,真是沒出息!」柳塵一臉鄙視,但是心里還是暖暖的。
「老子感同身受行不行啊!」風祁凡也沒好氣的吼回去,他這還不是擔心他,真是狗咬呂洞賓,農夫和蛇,郝建與老太太,風祁凡和柳塵。
此時的柳塵還不知道,他在風祁凡心里的形象竟然已經和羽青日閑來無事的時候給他們講的那個關于郝建的故事中老太太的形象相媲美了,如果知道了,他是該哭還是該笑?或許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狗屁的感同身受,你沒經歷過,有什麼資格和爺說感同很受!」柳塵壓抑的聲音蘊藏著說不出的痛苦。
風祁凡一愣,「這說法到是新鮮,誰告訴你的?」
「羽青日。」他咬緊牙關才逼迫自己在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沒有被嘶吼聲打斷。但是緊接著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叫,忽然他蜷縮起身子窩在角落里,風祁凡能清晰的看見他的下唇被他咬的鮮血淋灕,卻仍然強迫自己把已經到喉嚨處的痛呼咽回肚子里,心一顫一顫的痛。
他拼命地算著時間,拼命的祈禱時間走得快一點再快一點,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都在祈求,祈求蒼天能讓柳塵平安度過這一次磨難,到底能不能在這場世界的爭奪戰中打出一個開門紅來已經不重要了,他現在只想要時間快一點,因為羽青日說過,這個藥效,只要一天,柳塵只會痛苦一天,痛苦過後就是新生,他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勇往直前,披荊斬棘,一路前進。
帝王之路,向來只有兩個結局,其一,敗,成為其他人成功路上的點綴,日後史冊上或許會流傳誰誰誰在哪場戰役中死去,為誰誰誰的某一個成功奠定了什麼什麼樣的基礎。很湊巧,他們都不想成為其他人的鋪路石,那麼,他們能選擇的就只有第二條路,勝,站在世界的頂端,俯視蒼生,不想成為其他人的鋪路石,那就只有自己鋪路,把其他人當成鋪路石,千百年後,史冊上會說,某某帝王,在天下爭奪戰時,在某某地,擊殺了某某人,這一次勝利是他的成功之路上一個重大的奠基,也為開創某個新時代建立了堅實的基礎,更是預示了一個繁華盛世的開端。每一個想要把這條帝王之路走到最後的人,都想做第二種人,想做第二種人的人太多了就會有爭端,想要在群雄爭霸中取得最後的勝利,單單靠強盛的國家還不夠,還要領導人有著很強的實力。所以現在他們不能放棄,也不敢放棄。
一波一波的疼痛襲來,一波比一波猛烈,一波比一波痛苦,最後在柳塵的強烈要求下,風笑凡終于還是用繩子把柳塵綁起來了,因為如果再不限制他的行為,他就開始自我傷害了,他頭上的傷就是柳塵趁著他不注意,狠狠地撞在牆上的,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夠很和適宜的暈過去,但是很明顯這一招是沒有效果的,因為他不但沒有痛暈過去,反而還因為疼痛刺激了神經,但是更精神了。他想過要讓風祁凡點他的昏睡穴,但是被風祁凡果斷的拒絕,並不是他不想要減少他的痛苦,而是羽青日臨走之前刻意交代過,不能點他的穴道,哪一個穴道都不可以,因為點了穴道會導致內力流通不暢,到時候,他極有可能會被體內混亂的內力折磨到自爆身亡。羽青日說的恐怖,連一個骨頭渣都不剩,風祁凡卻明白他不是說笑,這是每一個習武之人都明白的道理。
「崩。」一聲輕微的響聲听在風祁凡的耳中就如晴天霹靂,他回頭,果然見柳塵已經掙斷了幫在他身上的嬰兒手臂一般粗的繩子。
「憐兒,拿一條鎖鏈過來。」他一邊拉住想要自殘的柳塵,一邊沖著外面喊。
柳塵的痛完全是來自身體內部的,有時候身體外部的痛可以很有效的麻痹身體對內部的感受神經,這是現代科學已經證實的問題。
「已經第七波了,堅持住啊,不要前功盡棄!」風祁凡死死地抓住柳塵的身體,按他之前的猜測和柳塵的描述,這九死一生可能不是形容這痛苦的程度,而是在形容這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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