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色的液體在透明的高腳杯中輕輕蕩漾,在杯壁留下淡淡紅色的水印,妖冶、喋血。
細碎的黑色頭發安靜地垂下來,有些過長的黑發遮住了額頭,英挺的眉毛在碎發的遮掩下若隱若現,被遮住些許的眸子如剛初升的啟明星,璀璨耀眼,烏黑似墨,仿佛再深看一眼便會被迷住心智。
「俄羅斯黑手黨願意與新會成為合作的伙伴,你真是越來越勾起我的好奇心了,你到底能走多遠,能不能……」形狀姣好的紅唇輕輕動了動,嗓音清潤,仿佛春風拂面,給聆听者帶來一陣舒適感,又仿佛摻雜了迷魂的香氣,醉人心魄。
夜晚,明亮的吊燈發出和暖的光芒,白芒一閃,一顆熠熠發亮的耳釘折射著耀眼的白光,如同那雙同樣明亮的幽深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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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慕紫,你說句話,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人行道上,黃致城終于被好奇心撓得心癢癢的,忍不住大叫道。
蕭慕紫只隨意掃了他一眼,「你以前不是叫我姐姐叫得很歡快的嗎?」
淡淡的語氣,平靜的面容,卻讓黃致城滿臉氣血上涌。他當初不是為了做戲嘛,要不然他才不會叫一個比自己還要小幾個月的小女孩為姐姐呢!這真是他一生的恥辱。
如今,他們一幫伙伴幾乎每天中午都會出去吃飯,因為他們認為,飯堂的食物簡直就是潲水,有一次安樂在飯里居然吃到了一根鐵釘,方言吃到了一張止血貼。
安樂認為,飯堂里的人當他們學生的嘴巴是垃圾回收桶,所有垃圾都往他們的嘴里塞。
于是乎,一眾拍板決定,干脆每天出去吃算了,反正很便宜,大家幾塊錢就搞定了。
就快要回到校門時,安樂又擠眉弄眼地撞了撞蕭慕紫的胳膊,一副八卦的模樣嬉笑道︰「嘿嘿嘿,那輛車,我怎麼感覺那麼熟悉?」
蕭慕紫抬眸一掃,隨即一挑眉。
銀灰色的限量版蘭博基尼,木書陽的座駕。
其他伙伴也注意到了,方言指著那輛蘭博基尼,瞥了一眼蕭慕紫,「這應該就是那個萬幫的公子哥兒吧?!」
黃致城頓時感興趣地挑唇道︰「是木書陽嗎?」
莊縱洐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在蕭慕紫的身上。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可是現在知道了,慕紫是新會的會長,而這個叫木書陽的,是敵對的萬幫的公子。雙方是水火不容的,可看來這個木書陽什麼都不知道嘛,竟然還經常來學校找自己幫會的死對頭,拼命地獻殷勤。
黃致城用戲謔的目光打量著蕭慕紫,玩味地笑道︰「蕭會長,我可以認為你這是在玩弄他人的感情嗎?還是說以木書陽為突破口,出其不意地打入萬幫的內部,方便又快捷。」
眾人望著蕭慕紫,眼中寫滿了疑惑和好奇。真的像黃致城說得那樣嗎?
蕭慕紫不帶情緒地掃了黃致城一眼,「你很多嘴。」
在他們說話時,木書陽已經打開車門,面帶微笑,大跨步朝他們走來。
「慕紫,離下午上課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我們可以談談嗎?」他走到蕭慕紫面前,目光熾熱地盯著她。
蕭慕紫不著痕跡地微微蹙眉,她討厭這樣有侵略性的目光。
「很抱歉,慕紫的時間我定下了。」還不待蕭慕紫開口拒絕,一道低沉的嗓音便幽然響起。
眾人一驚,扭頭望去,眼楮更是瞪大了幾分。
眼前的這個高大挺拔的男子,大約在二十五六歲左右,身穿整潔筆挺的阿瑪尼黑色西裝,意大利純手工制作的黑色皮鞋擦得雪亮,他擁有一頭深黑色讓人羨慕的細碎短發,立體的好看的五官構成了一張許多外國人都有的較深輪廓的臉龐,兩條英武的劍眉斜飛入鬢,琥珀色的眼眸流露出多年來處于高位的威嚴,還有化不開的寒冰。
「你是什麼人?」見到如此優秀的男人,木書陽的危機感大增。本來他認為蕭慕紫身邊沒有其他比他條件更好的男人,所以他可以慢慢磨,可是現在,真的如他想的那樣嗎?
這個外國男人,究竟是從哪里角落蹦出來的?
木書陽對黑道並不感興趣,所以沒有參與到家族幫會中去,因此對道上的某些人物根本不認識。他把黃致城當作了一個年紀較輕的普通男孩子,所以說,別希望他會知道俄羅斯黑手黨剛上任的教父洛班長什麼樣子!
「這就是你的男人?」洛班無波的眼眸看向蕭慕紫。
洛班的中國話,說得比許多中國人還要標準流利,如果不是他的樣子和中國人有差異,听到他說話的人恐怕都會認為他是本土的中國人。
俄羅斯人也如同許多歐美地區的人一樣率直,說話大多直來直去。洛班的心機雖不比蕭慕紫的淺,但平日里說話也不會特意繞上幾圈,直接又爽快。
木書陽登時身子一緊,吞了口口水,緊張地拿眼偷瞄蕭慕紫,整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蕭慕紫剛想搖頭說話,木書陽就對洛班怒目而視,搶先說道︰「我是慕紫的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又是誰?」
他害怕了,生怕從蕭慕紫口中听到他並不想听到的話,所以當了一次鴕鳥,心里有個念頭,總比一棒打翻要好得多。
「你連我是慕紫的什麼人都不知道,看來,你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洛班的話還是直接了當得很。
但他並不知道,他這句話,在木書陽听來,有多麼大的歧義。
在木書陽听來,洛班的意思就是說,他和慕紫的關系很好,但自己連他都不知道,證明慕紫和自己的關系沒自己說得那麼好。
滿滿的羞辱感涌上心頭,木書陽握緊了雙拳,終于忍不住右手拳頭朝洛班用力揮去。
木書陽的三腳貓功夫,在洛班眼里是不夠瞧的。拳頭在洛班面前停住,洛班一手抓住了他的拳頭,一用力,木書陽的手被狠狠一扭。
木書陽臉色瞬間從羞紅變得煞白,但為了不再蕭慕紫面前表現得自己比這個男人差,他還是緊緊咬著下唇,死活不叫出聲來,太陽穴一突一突的。
「這麼弱的男人,怎麼配得上你!」洛班不屑欺負木書陽,松開了手,隨即便平靜地對蕭慕紫說道。
木書陽踉蹌了幾步,剛剛穩住身子,就听到洛班不屑的話語,雙眼布滿了血絲,拳頭上的青筋盡顯。
「走吧,我們有一個小時。」蕭慕紫隨意瞥了一眼木書陽,臉色平靜地對洛班微笑道。
「那麼,這一個小時,就由我和慕紫度過吧!」驀地,一道清潤低磁的嗓音平地而起。
看熱鬧的一眾伙伴又是一驚。媽呀,又來了一個優質美男,他們平時怎麼不覺得蕭慕紫的桃花運這麼旺?
別說是他們了,就連蕭慕紫自己額角也是一跳。
白色的休閑運動服,干淨俊朗的面容,清逸如水的話語,過長的碎發稍微遮擋住了雙眸,發絲下面的黑色瞳眸如星辰般耀眼,粉紅色的雙唇勾勒起一個微微彎曲的弧度,帶著儒雅的氣息,干淨的笑容仿佛能洗去塵囂上一切骯髒,左耳上,一顆水晶耳釘熠熠生輝,給這個如清泉般干淨的人帶上了絲絲邪惡。
洛班看到忽然出現的九方唯,平靜無比的眼眸中也暈開一絲絲漣漪,他微笑著說道︰「原來是九方社長,久仰大名。」他此刻才知道,原來蕭慕紫和九方唯也是舊識。
面對洛班伸出來的右手,九方唯卻只是微微頷首,「伊萬諾夫先生,看來你不僅中國話說得比中國人還要出色,連說話方式,都像我們中國人了。」
洛班只是淺笑著,一點也不尷尬地收回自己的手。
蕭慕紫瞥了九方唯一眼。她知道,這個人不踫自己不熟悉的人的。
九方唯對蕭慕紫微微一笑。
蕭慕紫微怔,隨即心頭一嘆。
九方唯這個人,簡直就是上天的寵兒。他干著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微笑著旁觀著千千萬萬人為自己拋頭顱灑熱血,他能舒適地品著甘醇濃郁的美酒,一邊欣賞著腳底之臣對自己的俯首求饒,冷眼看著他們傷痕累累苟延殘喘只為多活一陣子的姿態。但是,這樣殘酷的他,冷血的他,卻擁有一副干淨無比的面容,笑一笑都像是春風拂面般暖入心扉,讓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這樣的他,就像她一樣!
「若是伊萬諾夫先生不介意的話,這一小時,我希望能和慕紫度過。」九方唯淺笑道。
洛班很是爽快地頷首,「我初來G市,正好可以調整一下時差。」
九方唯對蕭慕紫微微側頭,「那麼,走吧!」
「等等!」一只手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搭上了九方唯的右肩,木書陽咬牙切齒地盯著後者,「我還沒同意,我是最先到來的。」
九方唯眼眸一眯,渾身散發出地獄般的陰寒之氣,溫和的笑弧瞬間變得冰冷徹骨,整個人霎時間如同死神歸來,修羅覺醒。
他正要伸出左手掐住木書陽的脖子,一只白皙的手便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手腕處一陣溫暖。
他側頭,便看到蕭慕紫緊緊盯著自己的黑色眼眸,她抿唇道︰「冷靜點。」
九方唯右手握拳,一會兒後,才出手瞬間扭斷了木書陽的手,在後者痛苦的哀叫聲中,他淡淡開口︰「這是教訓。」話語中帶著數不盡的冷意。
說罷,他左手一反手,抓住了蕭慕紫的手腕,徑直拉著她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