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德川是粗人,可也明白嚴俊清的意思,看著黎夕央大喜,黎夕央撇嘴笑了笑,道︰
「嚴伯,你用不著查我吧,你幫過我,我自然是會找你賣畫的。」
「查你的人不是我,也沒人查你!是石靖那老東西,你那四君子圖到了他手里,他研究了好幾個晚上,發現他手里的兩幅也是出自你手。」
四君子圖?自己那四幅畫?黎夕央心里不知該說好還是壞,黎德海看著黎夕央,如今在汀州府名聲鵲起的神秘畫師雪寒竟然就是黎夕央?
天晚了,黎家上房點的是油燈,金氏偷的蠟燭都給黎雪兒用了,昏暗的燈光讓嚴俊清很不適應,話也說的差不多了,起身準備告辭,黎夕央把他送到門口,嚴俊清笑笑,後面黎家老小都跟著,嚴俊清看黎德海也在,道︰
「黎家大爺,您忙于讀書是好,可也要對鄰居有些了解啊,丁家就住你旁邊,你怎麼能連人家基本情況都不知道呢!」
說完,嚴俊清就走了,他在鎮里有個宅子,黎家人都回了上房,黎夕央走在最後,嚴俊清剛剛給了她一個紙條,黎夕央的借著月光看了個清楚——丁家和你大伯交易,讓你姐嫁給丁浩,給你大伯一百兩銀子,要是生下兒子,再給一百兩,你二伯後來插進去了,要了十兩銀子好處費。
黎德川跟著黎夕央,他怕這孩子再有點事,看黎夕央看紙條,就問寫的什麼,黎夕央拉著黎德川耳語,把條子來歷什麼的都說了,黎德川看著前面正和黎老爺子說話的黎德海,跟了上去,黎夕央找了四郎和黎德山,說了條子的事,一進屋,黎德川就把黎德海打倒在地,黎夕央和四郎早就在外屋地拿了燒火棍和 面杖,黎德川開打,她倆也直接找上了黎德江,不管三七二十一,往死里打,黎德山則負責攔著二房的孩子,肖氏和黎淑蘭攔著婁氏。
黎德海被打的牙掉了好幾顆,黎德川這才停手,臉上兩行淚痕格外清晰。
「黎德海,你真是人!我在這村子里作活,所有銀錢我一文都不留全給你考科舉,你竟然三番兩次的害我的孩子,黎德海,你個畜生!」
「老四,你……你听誰說的,我可是你大哥!她們大伯!」
黎德海氣憤的盯著黎德川,黎老爺子也是滿臉不滿,黎老太太更不用說,黎老爺子黎夕央不想答理,為了讓黎德海做官,他控制這一家老小這麼多年,至于黎老太太,黎夕央猜她甚至是知情的,就算不知情,為了黎雪兒,黎老太太也一定會站在黎德海那邊的。
而看著黎德海這般,黎德江這邊頂著棍棒跑到黎老爺子身邊,眼珠子一轉,也來了主意,道︰
「老四,大哥說的沒錯,他怎麼會害你孩子呢,你那仨孩子娘沒得早,你心疼也正常,可這事關大哥和咱們老黎家的名聲,關乎大哥的仕途,更是關乎咱們黎家以後滿門生計,這東西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
「二伯,你說的有道理,那好啊,我問你,你那閨女比我姐還大一歲呢,你不是逢人就說你家荷花八字好,長的悄,旺夫宜子嗎?她都及笄半年了,這十七十八可就是老姑娘了,你整天求媒婆幫你找個高門女婿,我姐十二歲以後不知有多少人來提過親,你每次都攪和,說你家閨女比我姐大,應該她先嫁,這兩年才沒人來提親的,照你和大伯這麼說,這丁浩可是個好人選啊,天上掉寶的女婿,你怎麼偏偏這時候不爭不搶了!」
黎夕央狠狠的瞪著黎德江,前世,她就是被最信賴的兩個人害死的,眼前,黎德海和黎德江為了私利要害黎淑蘭,她真的好恨,今天,她就算不能讓黎德海兄弟掉快肉也要他們兩房月兌層皮!
「央丫頭,我家你二伯好心好意的成全你姐的婚事,你這丫頭不領情就算了,你可別在這生事,咱家待嫁的姑娘可不止一個,你這謀害佷女的帽子隨便亂扣,萬一壞了咱們家的名聲,這家里的閨女~」
婁氏拖著長音,眼楮直往金氏那瞄,她這話誰都懂,那是要把黎雪兒也搭上,要金氏給黎德海黎德江撐腰,不過,婁氏這算盤打的錯打了,要是別人,或許還真畏懼金氏三分,可黎夕央不懼,而她這一算計,黎夕央反而火更大了。
「哼!二伯娘,你這成全可真是好啊,唬人啊!你們夫婦根本就是一個德行,黎德江,黎德海,我不想跟你們廢話,丁家的婚事我們不答應,要嫁,你們的寶貝閨女去吧!」
黎夕央一點不讓,直接撕破臉,被直呼姓名,黎德海和黎德江也是一愣,不過,黎德海的「道行」可比黎德江高,欲言又止,而黎德江立時就跳了起來。
「你,黎夕央,我是你二伯,你怎麼和我說話呢!你還有沒有點家教!真是有娘生沒娘養,我……」
「黎德江,你給我閉嘴!我的閨女,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黎德川一生怒吼讓屋子里的人都楞了,黎德川平時是最老實的幾乎都不說話,光干活,可是就是這樣的人生氣起來才嚇人。
「爹!娘!你們!你們這是要把我閨女往火坑里推啊!」
黎德川幾乎是用吼得說了這句話,說完,眼淚叭嗒叭嗒往下落,黎淑蘭也是掩面而泣,四郎的拳頭也是捏的直響。
「爹,這些年了,我一直都好恨啊,你知道嗎?」
黎德川蹲在地上,眼淚還是不住的流,黎夕央去扶他,黎德川沒動,而是用那粗糙的大手抹了抹黎夕央的臉頰。
「爹,二十多年了,從小,你就告訴我,大哥是咱們家光宗耀祖的人,為了讓大哥考科舉,咱們一直省吃儉用,那年,淑蘭是閨女,不是兒子,你和娘就不樂意,後來又生了四郎,你們看我媳婦才稍稍好點,娘總是找我媳婦,讓她上鎮里去買東西,可是,娘你從來不給我媳婦足數的銀子,你的意思,我和我媳婦都懂,就是讓她花自己的嫁妝,可是都這樣了,娘你連一頓飽飯都不給她,上炖稀粥下炖稀粥,那粥都能看見碗底,再後來,她又生了夕央,接生的產婆說她身子虛的嚇人,要補補,她娘家就送了些補品,你給扣了,她娘家知道後和你吵了一架,那寒冬臘月的,你就為這給她穿小鞋,冷菜涼飯,單被少柴,孩子她娘本來就虛到底沒熬出冬,娘,是你害死她的,而爹你,你一直都知道娘她這麼干,可你卻睜只眼閉只眼,只要不告到你那里你就不管,爹,你是幫凶,本來這件事都過去快十年了,我也不想提,可是爹,我心寒啊,我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可是大哥二哥卻串通好了要賣我的孩子給一個傻子,爹,我也是做爹的!」
黎德川的眼淚再也守不住了,決堤似的往外淌,黎老爺子听的呆了,他真麼想到黎德川會這麼直白的說他是幫凶,黎德海和黎德江更是發愣,只有金氏牙齒咬的死死的,她最討厭別人說她,而且黎德川還說她是殺人凶手,她更氣,不過金氏就是金氏,什麼事都要zuo。
「老四啊,你……你怎麼能這麼說啊,我是你娘啊!你說我害了你媳婦,你恨,好,我今就給她償命,我撞死在這!我是凶手!養活你們,我有罪!」
金氏說著就要撞牆,她身邊就一個黎雪兒,金氏自然不是真撞,黎雪兒拉著,黎夕央冷笑︰
「小姑,你可真是天生神力啊,女乃一個老婆子,你一個小丫頭就能拉住,我真是佩服!」
黎夕央直接拆穿了金氏,金氏氣極,抓起炕上的東西就往黎夕央身上仍,黎夕央接了個正著,仔細一看,居然是她給黎清竹和黎淑蘭買的高檔繡線。
不過,現在不是理論金氏偷東西的時候,而是處理黎德海和黎德江。
看著黎老爺子,黎德川閉上了眼,他真的,死心了。
「爹,大哥和丁家住鄰居,不知道丁家二子的狀況,你覺得可能嗎?」
「老四……可咱們已經簽了婚書了,這婚,不能毀,要毀了你大哥……」
「那就要毀了我的孩子嗎!」
黎德川對黎老爺子徹底失望了,黎夕央把嚴俊清給的紙條交給了黎德川,黎德川走到黎老爺子面前,狠狠的拍在了炕上。
「爹,我不識字,可你識,這上面是什麼,你自己念吧,這是嚴老板給夕央的,大哥的事。兒子以後不管了。」
黎德川走路晃晃悠悠的,黎德山和四郎扶著,黎淑蘭和黎夕央和清竹肖氏在一起,她在丁霖第二次來的時候和黎夕央不停的岔開話題的時候就感覺到丁霖對她可能沒意思,卻不想真實的,比那樣更冰冷。回到四房,黎德山擔心的看著黎德川,這些年,黎德川一直對黎老爺子豪不懷疑,可是這半個月,曾經的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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