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打算帶外公外婆去哪?還是我帶你們四處走走?」
老太太擺手,接了話:「不用不用。你們生意忙,真的別特別費心招呼我們。而且我們等笙還要去財神廟拜拜,然後去嘉義吃鵝肉。」
「吃鵝肉?」他大概知道是哪家。「外婆喜歡吃鵝肉?」
老太太笑。「沒特別喜歡,就覺得那家還不錯,反正都下來一趟了,繞過去吃一下。對了,你們也有在賣喜餅?我看那些好像都是喜餅盒?」指著架上紙盒。
「是。雖然現在飲食較西化,大部分年輕人結婚喜歡用西式禮盒,不過還是有滿多長輩喜歡吃傳統的喜餅。」
「傳統好!」老先生拍了下桌子。「現在年輕人吃的喜餅,我就吃不習慣。不就是餅嘛,用大盒子裝了,里頭又有分好幾層,然後餅干外面又有袋子,你說這是不是造成垃圾啊?」
傅遠新微微笑著。「所以傳統喜餅還是有需求的。我們既然在賣餅,也沒想要放棄這個市場。外公外婆以後要是有需要,可以打個申話告訴我,我讓家人打個折。」
「我們兩個這把年紀了哪需要喜餅啦。」老太太哈哈笑。「你說我們宥箴才真的!哪天我們宥箴要嫁人了,再帶她來這里看餅,到時候給我們打個折啊。」
「好啊。」傅遠新應得快,話對著老太太說,眼楮卻是看著林宥箴,他微笑道:「如果是宥箴,不收餅錢。」
她棒著杯子看他,對上他視線時,心跳像漏了拍。
他走過來,在她面前站定,瞧了她一會,掌心貼上她臉頰。「我去拿餅過來,幫我們吃吃看有沒有需要改進的。除了咖哩,你還喜歡哪種口味?」
「你們外面那麼忙,你真的不用特別招呼我們。」
「現在本來就是我休息時間,不要緊。我原本就想,你有下來的話,要帶你四處誑誑,這附近有些小吃店是在地人才知道的美味,我一一」
「遠新」張子潔忽然出現,站在隔間門口,她目光看了進來,又揚笑,「宥箴也來啦?」下一秒她走進來,將手中提的大袋子擱在桌上,「我和家人來拜拜,就進來看看,這是要給大家的新年禮物,年底去了趟日本,還買了個全台大缺貨的雷神巧克力,大哥那兩個孩子肯定會喜歡。」
林宥箴愣看著那一袋禮物,心里不由得猜想,他們兩個,原來還有聯絡?
「子潔!」傅母進來,覷見椅上的老先生老太太,面露疑惑。
「媽,他們是宥箴的外公和外婆。」傅遠新出聲介紹。
「哦……你好你好,阿公阿嬤都這麼年輕?」後面那句是看著林宥箴說的。
「不年輕啦,七十幾歲了。」老先生接話,聲音洪量。
「七十幾啦?」張子潔揚聲,道:「宥箴,你外公外婆看上去根本不像七十幾歲,好年輕的威覺。」
「對啊,阿公阿嬤看起來好少年,我五十八歲,看起來好像跟阿公阿嬤差不多。」傅母說完,徑自呵呵笑。
「阿姨看起來也很年輕啊。」張子潔勾住母毛臂,笑顏燦燦。
傅母這才想起進來的目的,她兩手親切地搭上張子潔兩肩,將她轉向自己,瞧了瞧。「阿姨好久沒看到你了,事務所工作很忙哦?你看看你,好像又瘦了。」
「沒有啦,我還覺得我胖了呢,年底員工旅游去了趟日本,吃了太多美食,腰都多了層肥肉了。對了,我有買禮物給大家,我看看……」張子潔轉身,翻著她帶來的紙袋。
林有箴怔怔望著眼前這幕,竟有一種荒謬感。
因為元宵要到了嗎?為什麼她忽然覺得學姐是花燈主燈,她只是一旁不起眼的小燈?她知道學姐對他仍有心,她也曾經在見到他對學姐冷漠後,對學姐感到不舍,但那都是在他那夜對她說了那番話之前的事。既然他說要順其自然發展下去,是不是就不該和學姐再有過多的連系?
她目光看了過去,他只是面色沉靜地看著張子潔,她心有些冷。
老太太到底較精明,拉著老先生起身道:「既然還有客人,我們就不打擾啦,還得去財神廟呢,順便幫我們宥箴求個姻緣。」
林宥箴跟著起身,沒看他,只對傅母說:「傅媽媽,我們先走了」
「要走了?」傅母看看表,說:「留下來吃飯吧,都快中午了,我上樓炒幾道菜,一下子就好。」
「不用了,傅媽媽,我們還要去別的地方拜拜,下次再來拜訪。」她笑得有些僵,拎起裝餅的紙袋,不忘說幾句應景話:「傅媽媽,祝你新年快樂。學姐、學長也新年快樂。」
「我送你!」傅遠新跟在後頭,急道。
「不用了。」她回首,微揚的嗓音听來有些尖銳,見他表情錯愕,自己也一愣,幾秒後,才緩了語氣說:「謝謝,不麻煩學長。」
她一路喊著借過,在前頭為外公外婆開路,走至門口,手腕被身後跟上的人一握,他靠了上來。
「留下來。」傅遠新站到她面前,堅定的口吻
其實她生氣又難過,想問他為什麼張子潔會出現在這里,她以什麼立場?他甚至沒說過喜歡她、沒承認她是他女友,他從頭至星只說了順其自然。
她不想被他認為她不成熟、她小心眼,所以她什麼也沒回。
只是,不問不表示不介意張子潔,垂下眼,她低應:「我要開車載外公外婆去財神廟。」
「你開車我才不敢坐。」老先生不給面子
她錯愕時,傅遠新只是笑,他隨後移步至長堊身前,誠懇地開口︰「外公、外婆,能讓宥箴留來嗎?我有話梖和她說,我保證上一定把她送回家」
老太太想了想,擺擺手。「好啦好啦,年輕人有話就是要說清楚,記得平安把她送回我家就好。」
「我們進去說」兩位長輩一走,他拉住她,往店里頭走。
不想再見到他母親與張子潔融洽的畫面,她卻沒反抗,讓他拉著進屋,心里有點瞧不起自己一一其實,還是想听他解釋的吧?
「我媽呢?」一進來,不見母親,只有張子潔正在月兌外套。
「阿姨上樓煮菜了,讓你去前頭幫她站收銀櫃,我看你也不方便,正打算去幫忙。」
「不必,你不是和家人一起?他們人呢?」他問話時,五指仍牢握林宥箴。
張子潔愣一下,苦笑一聲,「既然被你看出來了,我干脆承認,的確是我自己一個人過來的。」
「我以為我話說得夠清楚了,你這麼做不能改變什麼。你以為收買好我家的心就能改變什麼嗎?」他罕有地揚嗓說話,語氣冷凜,似真動了氣
「總是要努力啊。我不相信我們十多年的感情,你真能說放就放。」張子潔說話時,眼楮微有水光。
「我也不相信我們十年的感情,你會背著我和別的男人相處,但你不也做了?那我放手有什麼好不相信的?」他無奈地看著她,一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林宥箴听著兩人對話,不明白他留她下來的用意是什麼,就為了听他們憶舊情?她忍不住開口︰「學長,你好好和學姐聊,我——」
「你什麼?」傅遠新側首,表情嚴肅地看著她。
「……」她張了張嘴,只覺有些委屈
「宥箴,我正在努力解決你對我的不確定,你安心待著,好嗎?」他察覺自己冷硬的口氣,放軟了聲調說話。
是他不會處理感情,還是她要求多、心思狹隘?他不是應該先和學姐把話說漬楚,然後確定他跟她究竟是朋友還是情人關系,現在就不會有這些事了嗎?
傅遠新想了想,拉著林宥箴往樓上走,他施了點力,似是害怕稍不留意,便再握不住她;可她被握得有些疼,幾度試著抽回手,無果
一路走到三樓,她走得有些喘,在被他拉進一個房間時,她猛然—抽,將手抽了回來,氣惱地看著他,說:「你到底要做什麼?你把我的手抓得——」
瞠大眼,說不出話了,他擁著她,真真切切地擁抱,她似平還听見了他的心跳。
他掌心在她發梢模了模,感受她發絲柔軟的觸感,他低柔開口︰「對不起,我知道剛才那情況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我也沒辦法在那種情況下解程什麼,所以才——」
「你不用解釋什麼,我們只是朋友而已,」憶起那情況,她月兌口應了聲,說完就懊悔;這樣子的自己,像一個得不到糖吃,便賭氣嚷著糖難吃的孩子。
傅遠新微怔,並未松開她,只道︰「我們不只是朋友。」
她心一跳,說不出話了。
「我下樓幫忙,一會就上來。這是我房間,不會有人進來,你安心待著,要看書看電視或是用計算機都可以,乖乖在這等我,我還有話要對你說。」他說完,松開她,兩手輕扶她雙肩,低眸看她,問:「可以嗎?」
她抬眸,語聲還有些僵硬。「什麼?」
「在這里等我。」他微笑,伸手模模她柔軟短發,走出房間
林宥箴看著被他帶上的房門好一會,才慢慢打量起他的房間。鋪著淺灰色床單的雙人床、牆邊擺放的胡桃色衣櫃、衣櫃旁有面衣鏡,然後是同為胡桃色系的多功能計算機桌……男人的房間大概就是這樣,無多余裝飾,簡單千淨。
他下樓去幫忙,也不知要幫多久,她于是瀏覽起他書櫃,發現架上有多本推理小說,看著挺新,其中一本尚未拆膜,應是新買入的書。她挑了本推理小說,在他的計算機椅上坐了下來,靜靜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