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苑昨晚忙到丑時,才漸漸消停下來,而我一直在床上听著外面的聲響,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大腦中翻騰著月容前不久和我說的話語,但我不相信,她真的要走了,走得如此突然,如此地快,讓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清晨,我起的早,晃悠著出了東籬苑,想去瑾苑探探情況。忽然半路上遇到于釗派來的小廝,說是讓我去楓樹林一趟。我心中知曉,他肯定是想要大家再團聚一下,因為每次他們要走的時候,我們五人幫就會在那里小聚片刻。
「大哥,二哥。」我進了楓樹林,便看到于釗和劉淵一左一右地站著,像是在說什麼,聲音很低,听到我的聲音,他們一起轉頭看向我,異口同聲說,「三妹,來了。」
「嗯。」
「青蓮和月容,我已經讓人去叫她們了。」于釗怕我見人沒到齊,于是解釋說,我點點頭,這個長久以來的規矩,我是知曉的,忽地,他轉而嘆氣了,「中午春錦就要走了,只怕我們五人以後是很難相聚了。」
「是啊,當初在這里立下誓言,如今在這又要散了去。」劉淵也忍不住感嘆起來,我連忙安慰說,「大哥,二哥,也不一定啊,如果哪日二小姐回門了,我們不就可以見到了嘛。」
他們不說話,都沉默起來,一般嫁入皇家是不可能有回門這會兒事了,除非去探親,但是我們有什麼身份去探親。再者說,就算二小姐真的回來了,但是劉淵和于釗不一定在王家,真是一個遙不可及的事情了。
「大哥,二哥,三姐。」
忽然身後傳來了青蓮的聲音,我轉過頭,看到月容,她穿著喜慶的淺紅色對襟襦裙,頭型是一個新樣式,我不曾見過,她一臉倦容地跟在青蓮的身後,慢慢朝我們走來。
「青蓮,春錦你們來了。」于釗開心地迎過去,我和劉淵默默地跟上,青蓮揣著疑惑,「大哥,大清早的,你們找我們來是什麼事情?」
「小蓮,中午,春錦就要和二小姐去洛陽了,而我也要和大少爺大人一起回去。」
「大哥,你怎麼這麼快,才回來幾天又要走了?」青蓮哭喪著臉,看了于釗後,又望著月容,說,「還有,不是說四姐不用跟著一起去的嗎?」
「傻丫頭,小姐出嫁了,貼身的人都會跟著一塊兒去的。」
「為什麼是這樣?」青蓮的臉依舊是苦的,月容有些動容地望著她,而于釗搭上了青蓮的肩膀,說,「今個,把大家叫來,是想話話別,春錦以後要進了皇宮,咱們就見不得什麼面了?更別說聚會了?」
「四姐,我真的舍不得你走啊。」于釗的話剛一說完,青蓮就撲到了月容的肩上,是一陣嚎哭,月容冷冷地說著話,「有什麼舍不得的,你不是討厭我的嘛,我這一走,不就沒人和你慪氣了嗎?」
「一事歸一事,我就喜歡和你慪氣,行嗎?」青蓮吸吸鼻子,紅著眼楮說,月容深深抱著青蓮,安慰說,「好了,別哭了,這是我今日新換的衣服,待會兒弄髒了,你給我換一套。」
「嗯,我不哭了,要是把你的新衣服弄髒了,我可沒有像樣的衣服給你換。」
「知道就好,呵呵。」
兩人說著說著就相視而笑起來,我知道,青蓮雖然一直都很不喜歡月容,但到了離別的時候,自己內心深處的不舍還是掩蓋不住的,而月容還是那樣的口是心非。本應該抱著月容大哭一場的我,卻只是靜靜地望著月容,感覺自己和她有種遙不可及的感覺。
「四妹,大哥平時里也不怎麼和你說話,希望你別見怪,這是我送你的闢邪香囊,希望你在皇宮里平平安安的。」
「謝謝大哥。」
「四妹,上次送你的胭脂,應該用完了吧,今日,二哥再送你一包,待會兒打扮漂亮一點。」
「嗯,謝謝二哥。」
「四姐,我不知道你要走,身上只有這個不值錢的手鏈,希望你別嫌棄。」
「五妹,這個,我不能收,這是你娘去年托人送來給你的生辰禮物。」
「四姐,你是不是真嫌棄?」
「沒有。」面對青蓮的質問,月容解釋,青蓮執拗地把那串黑白藍的碎石手鏈交到月容的手上,說,「那就收下。」
「嗯,謝謝五妹,我會想你的。」
「四姐,我也會想你的。」
兩人又抱在一起,痛哭一番。如果旁人不知道我和月容是親姐妹,只怕都會認為是青蓮和她是一對難舍難分的姐妹。
「好了,小蓮,咱們先回去吧,讓她們姐妹倆也話話別。」
「嗯。」
青蓮依依不舍地被于釗還有劉淵拉走了,我目送他們遠去,卻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月白,你就沒有什麼東西要送我嗎?」月容微笑地朝我問道,而我勉強笑了一下,淡淡說,「沒有。」
「月白,你這個姐姐真是不稱職,妹妹要走了,什麼都不準備,好,既然不送禮物,那就說幾句祝福的話吧。」
「祝你一路順風。」
我說完便轉身跑開了,眼淚順著我的眼角拼命地往外涌著,我這個當姐姐的,已經老早就不稱職了。
「姐,你等我,我一定會來接你的。」
身後傳來月容的哭聲,那一聲「姐」讓我停住了腳步,因為她從未叫過我,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回過頭。
回到住的房間里,我忍不住大哭起來,忽然听到遠處那一聲聲的炮鳴,我應該去送她的,但我沒有勇氣送她。我怕,,會忍不住追趕她的馬車,我怕,我會求夫人和大人,讓月容留下來。如果我這麼做了,她會不會恨我,會不會怨我,因為離開王家才是她想要的。
忽然瞧見櫃子上的那個小包袱,我順手拿了下來,打開包袱,里面有一個雕刻著她模樣的木偶,一疊厚厚的銀票,還有那支二狗子送她的步搖。看樣子,她是想和王家斷個干淨,也想和過去斷個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