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阿毛開心地蹲子，又看著有些疲倦的阿敏，開始淚流滿面起來，王不知道我的原因，任由我在他懷里小聲地抽泣。
「黑丫頭，你干嘛哭啊？」
我說不出話來，或許他並不知道人回光返照這個事情吧，情況變得好，也就意味很快就要離開了。但是我也不能說，不想破壞大家難道的喜悅。
「哥，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幫我照顧阿玉還有娘。」
「阿敏，你說什麼傻話？」
「哥，你能不能答應我？」
「好，哥答應你。」
「哥，我有點累了，你把我放在床上吧。」
「好。」
阿毛小心地把阿敏放在了床上，並幫她把被子給蓋好了。阿敏望著阿毛，不由地傻笑起來。
「你笑什麼？」
「我在想，如果我長大了，哥哥肯定不能再把我背起來了。」
「放心，你如果長大了，哥哥一定能把你背起來的。」
「哥，我想吃咸菜粥，你能不能做一碗給我吃？」
「好，我去給你做。」
阿毛開心地下了樓，我從王的懷里起來，走到了阿敏的身邊。阿敏還是一臉的笑容，看向王，說︰
「大哥哥，你能不能幫我哥快點做，我好餓？」
「好，我這就去。」
王有點疑惑，但是也沒詢問什麼，掛著一絲笑容出去了。
「大姐姐，我想美美地走，你能給我打扮一下嗎？」
「好。」
我拿起梳子輕輕梳理她的頭發，在頭的兩邊給她挽了一個泡泡髻，又留了兩撮頭發，這讓她看起來俏皮可愛，因為手邊沒有畫眉的工具和胭脂，我也只能做這麼多了。
「大姐姐，真好看。」
「你喜歡就好。」
她坐在鏡前看著里面的自己不由笑了，淡淡笑容，忽然一下子就凝固了。我趕緊扶住她的身子，將她放在床上，並蓋上了被子。
「大姐，姐姐，你能不能把阿玉抱過來，讓我看一看？」
「好。」我哽咽著聲音，從地上將那只兔子抱到了床上，她模著兔子，說，「阿玉，我要，走了，你以後，要幫我照顧哥哥和娘，知道嗎？」
話語說完，她的手一下子垂了下來，我捂住嘴，趴在床邊，開始大哭起來。門外一聲瓷碗的破碎聲，伴隨著阿毛慘烈的叫聲。
「阿敏。」
夜間，我們幾個人坐在阿玉的床邊，窗外的冷月照在地上，比這夜間的冷風還要陰冷。掌櫃的還有老頭兒以及其他幾個人听到聲音，都趕了過來。
「阿玉，你別害怕，有哥哥在這里。」我听著阿毛的失魂話語，忍不住搭上他的肩膀，安慰，「阿毛。」
「大姐姐，你為什麼要走開？」他掙開我的手臂，眼中充滿憤怒，我慚愧地低著頭，眼淚止不住地流著，「對不起，我沒把阿玉照看好。」
「你為什麼要走？」
「對不起。」
「阿毛，你大姐姐也不知道會這樣，再說是阿敏要她離開的。」老頭兒在一旁皺著眉解釋，阿毛听完，情緒變得很激動，「你們走，我不想看到你們，走。」
王帶著我，和大家伙一起出來了，阿毛一個人留在屋里，放聲大哭著。我站在門外，不願意離開。
「黑丫頭，你莫要自責了。」王摟著我的肩頭，紅著眼楮，我靠在他的肩膀，說，「蒙小子，如果我沒有走開，她就不會出事了。」
「黑丫頭，她的決意已定，就算你如何，我們如何，她還是會走的。」
「蒙小子，我真的希望她活下來，我都跟她做好了約定了。」
「黑丫頭，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嘛，我以前也得過這個病，但是我娘和春錦沒有放棄我，所以我活下來，這次，為什麼她就不能活下來？」
「黑丫頭，她沒有你堅強，或許來世，她投個好人家，也是一樁幸事了。」
「嗯嗯。」
第二日的清晨，王給了一個小廝一些銀兩，打發他去劉村，將這一個噩耗告訴阿毛的爹娘。
中午的時候，阿毛抱著阿敏從樓上走了下來，我和王張羅，弄了一口棺材來，並買了一些孝喪用的東西。掌櫃的停了一天的生意，幫忙著一起打理。
阿毛的爹娘是午食過後來的，到了慈仁堂哭鬧了一場，掌櫃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在一旁看著，並勸慰起阿毛的娘親，她是一個懂事故的人，只小聲在阿敏身旁抽泣著，而那個大漢胡攪蠻纏起來。
「掌櫃的，你說怎麼辦？你把我女兒醫死了，怎麼辦？」
「阿毛他爹，你說什麼胡話？我是好心給你女兒治病，你怎麼就誣賴是我治死的？再說，你女兒已經得了天花，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我不管，今天你不給我個交代，我就去官府那告你。」
「阿毛他爹，你講一講道理好不好？」
「好，你要是怕去見官，就賠償我一千兩銀子，我就既往不咎了。」
「爹，阿敏，都死了，你還想著錢和酒，你是不是人？」
「你個小兔崽子，敢罵老子？」
「爹，今天我給你磕三個響頭之後，我就不是你兒子了。」
「好啊，有本事了，你說不是就不是啦，你也不想想，如果沒有老子，你能生下來嗎？」
「是，你給我的命，但是我也可以還給你。」
阿毛說完，就要對著一旁的牆壁撞過去，幸好王及時地攔下，這才沒有出現慘事。
「阿毛啊，你為什麼還要做傻事啊？阿敏已經走了，你不會想扔下娘，一個人在世上孤零零地活著啊？」
「娘，孩兒不孝。」
「哭哭哭，老子天天被你們煩死了，沒有用的東西。」
「你休了我吧。」
「你別以為我不敢。」
「你休。」
「我告訴你，劉三娘，如果我休了你，以後你就一輩子守寡。」
「我願意守寡。」
「好，我滿足你，不過那房子你是住不得了。」
「我和阿毛流落成乞丐，也不會再稀罕你的房子。」
「好，有種，今個我從這大門一走，明個咱們就路歸路，橋歸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