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了手術室,看著那有些滲人的儀器,夏以晴似乎感覺到了那金屬所傳遞來的冰冷。
那樣的東西,在身體里轉上一圈,又該是怎樣的痛?
她目光有些呆滯的望著前方,望著那儀器,腳底好似生根了一般,一動不動的站在了當場。
昨天的女醫生,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在戴口罩,看到夏以晴這個模樣,就是問︰「你改變主意了?」
夏以晴驚醒,隨即搖頭,「沒有,我不改變主意,這個孩子一定要拿掉。」
女醫生淡然的點頭,「那就自己月兌掉褲子,躺到床去。」
夏以晴照做了,卻不知為何,整個人都受到了這手術室中,陰森環境的影響,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是僵冷的,四肢完全不受控制的在做著很機械的事情。
終于,她躺到了那黑皮料子的床,卻覺得好冷。
分明才是初秋時分,還未入冬,室內的溫度竟已這麼低了。
女醫生看到夏以晴的神色,有些的木然,就是盡職盡責的又問了一次,「夏以晴,你真的不後悔打掉孩子嗎?」
夏以晴點頭,女醫生也不再勸,只是說︰「那簽字吧。」
夏以晴直接簽了自己的名字,而後閉目。
她不想看到血腥,不想看到生命的隕落,卻感覺到冰冷的金屬,在靠近自己。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了一下。
女醫生很是漠然的聲音傳來,「放松,不要亂動。」
夏以晴照做,雖然那冰冷的金屬儀器,還沒有靠近她,進入她的身體,可她已然切切實實的感覺到,有人在割她身上肉的痛。
她倏然睜眼,她多麼想說,這個孩子她要留下。
可想到黎天耀的狠厲,想到他那無休無止的恨,夏以晴又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她不能糊涂,她不能因為一時的不忍,就害了她可憐孩子一輩子。
若一輩子痛苦的活著,不如不要給予生命。
夏以晴篤定,決然的同醫生說︰「請你快點。」
女醫生有些不知該回什麼,頓了頓才說︰「很快,一分鐘就好,但你放松,不要亂動,知道嗎?」
手術在繼續。
醫院的走廊上,有一個男人發瘋的跑向了手術室。
黎天耀後悔了。
他以為離開醫院,不看到那個小女人,他就能夠釋懷這個小女人的離開,還有孩子的打掉。
可離開醫院後,他才發現他錯得離譜。
那一整夜,他腦海中想得都是那個名叫夏以晴的小女人,還有她月復中的孩子。
他割舍不開這個小女人,更無法縱容她就這樣將孩子打掉。
哪怕醉了酒,他卻是異常的清醒,格外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他不管不顧的趕到了醫院,他再朝手術室飛奔而去,他要阻止。
他不允許他的孩子,就這樣被拿掉,他不允許那個小女人就這樣從自己身邊離開。
他要她,更要她的孩子。
黎天耀的眸子中,有著前所未有的決然與堅定。
他想的很清楚,他不會後悔,因為今天如果不阻止,他一輩子都會生活在痛苦之中。
子航弟弟,對不起,我不能還以晴自由了。
不過你放心,她有了我的孩子,我會盡可能的說服自己,好好對她,對孩子。
我不會再傷害她了,因為我有了可以對她好的理由,可以說服自己良心的理由。
所以,請你安息吧,請你的在天之靈保佑我,可以阻止悲劇的發生。
黎天耀一腳踢開了手術室的大門,就看到那觸目驚心的機器,不斷的靠近夏以晴,正在進入她的身體。
黎天耀沒有絲毫猶豫的沖了過去,他抬腳去踢那機器。
人力終是敵不過金屬設備。
眼看著那該死的機器,就要靠近夏以晴,黎天耀抬起了左臂,直接擋了過去,口中發出了一聲怒火,「給我停下來。」
冰冷的金屬儀器,劃破了黎天耀的肌膚,刺穿了他的皮肉,一時間血腥的味道,彌漫在了整個手術室中。
女醫生發現出了意外,忙是停下了機器的運作,從後台工作間跑了出來,「黎總裁,你……」
略一遲疑,她直接按響了急救鈴。
夏以晴有些愣神的望著黎天耀,她看著醫院的醫護人員,將黎天耀帶走,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卻是那個男人沖進手術室時,滿眼焦急。
似是慢一步,都要出大事那般。
他為什麼是那樣的神情,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夏以晴驀然,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此刻,幾乎是半果著,躺在床上。
她不懂黎天耀在發什麼瘋,但她不願意見到那個男人,因為那個男人就是魔鬼,與他一起出現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夏以晴不知她發了多久的呆,終是再一次看到了黎天耀。
黎天耀的臉上有傷,手臂上也纏了厚厚的紗布,卻仍是有鮮血滲出。
看他的樣子,似乎流了不少的血,可眸子中卻有著攝人的堅決。
「夏以晴,我不許你打掉孩子。」
他開口了,就只說了這樣一句話,便大步的走上前,用那只還殘存完好的右手,為夏以晴整理了衣服,隨即就將那個小女人抱起在了自己的懷里,朝著手術室外走去。
「黎天耀,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是個男人,你不能言而無信,你不可以出爾反爾。我要拿掉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出生了也得不到任何的幸福。黎天耀,你快點放開我,送回我手術室。」
「我說了,我不許你打掉這個孩子。」
黎天耀一字一句的說著,話說得很慢,腳下的步子卻很快。
直到遠離了手術室,再也看不到那冰冷的金屬儀器,黎天耀才覺得沒有什麼,能夠傷害到他懷中的小女人,還有他的孩子。
「黎天耀,我不要我的孩子一輩子沒有幸福,活在父母仇恨的痛苦中。你放開我,你要明白,就算你今天阻止得了我,你也不可能每天都阻止的了我。天下間打胎的方法多的是,只要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他就一定會流掉,你看不住的。」
夏以晴恨聲的說著,黎天耀無動于衷的走著,似是這些威脅,對于他而言,什麼也不是。
走出了醫院,將夏以晴塞進了自己的車里,黎天耀才緩緩開口,「這個孩子我要定了,孩子出生後,我會給他最好的一切。他將會是我黎天耀唯一的孩子,他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不會受到任何痛苦。」
「黎天耀,你腦子壞掉了?你那麼恨我,就算平日里,我們都為了孩子,保持和完美的演技。可只要你心里恨我一天,你就總會露出馬腳。幸福背後的真相更傷人,我不會允許你傷害到我的孩子。」
黎天耀轉身,嘴角裂開了一抹笑容,那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放心吧,這點我已經想好了。我會告訴孩子,他的媽媽難產而死,而我會為了他一生不娶。至于你,生下了孩子,我會給你一大筆錢補償你,然後你給我走得遠遠的。一輩子都不許再出現在孩子面前。」
「這個孩子,我不生,我不相信你會對他好。而且你這種,從來都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根本離不開女人。孩子還小,你要是當著他的面,作出那種齷齪的事情,你要多傷害孩子的心靈。黎天耀,你不要處心積慮了,這個孩子生下來以後,你一定會變著法用孩子折磨我。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不會!」
夏以晴憤然的去推車門,黎天耀出乎意料的沒有出手阻攔,只是淡淡的說︰「夏以晴,你不是從來都很善良的嗎?我告訴你,我黎天耀的孩子,性命是很值錢的。如果你打掉了這個孩子,我會讓很多人來陪葬的。顏縴兒自然也在此列,不過這其中還有一個很特別的人,她就是程子航的母親。夏以晴,你現在可以直接下車,走進醫院把孩子打掉,我不阻攔。」
「你…子航是你的親弟弟,他人都不在了,你為什麼還要做這種缺德的事情。你……」
夏以晴氣得說不出話來,就听到黎天耀說︰「你還是去把孩子打掉吧,其實縴兒也好,子航的母親也罷,和你都沒有什麼血緣關系。你何必為了他們,委屈自己,留在我身邊,生下個孩子,供我折磨呢?」
黎天耀的聲音中充滿了玩味,他在鼓動夏以晴去打胎。
可他越是這樣的鼓動,夏以晴就越是做不到。
一只腳站在車外,與黎天耀僵持了許久,夏以晴終是疲倦的坐回在了車座椅上。
她沒有說什麼,但她的行為,已經在告訴黎天耀,她改變了主意,會生下這個孩子。
黎天耀卻似乎沒有要放過夏以晴的意思,他攬著她的腰,將她禁錮在了自己的懷里,「女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就這麼坐回我的車里,難道是在告訴我,那些人的命你不管了,隨便我?」
「黎天耀,你何必明知故問。」
「我確實不知道。」
黎天耀泰然。
夏以晴幾近崩潰,「好,你想听,我就說給你听,我願意生你的孩子,我會把你的孩子生下來,這樣你滿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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