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听聞,皇宮妃嬪將皇宮之物賜予災區百姓,也是犯了忌諱的!怎麼沒見那些高高在上的妃嬪這般別扭,我听說皇上還因此嘉獎了眾妃嬪呢!」雲蘇眯著眼,往沈子安臉上一掃,「難道,沈大人的忌諱,比皇族還多?」
「這!」沈子安臉色大變,為難得不成。
古惟笑道︰「這位公子有所不知,沈大人的家眷也在府邸之內,只怕不太合適!」
「沈大人的家眷,自然有內院的門,鎖了就是了!沒什麼合不合適的,皇上的家眷不遠百里尚且將貼身之物捐出,沈大人就連一個府邸都舍不得收留收留你的百姓嗎?」雲蘇句句搬皇家來,一句句都將沈子安往絕路上逼著。
沈子安連額上都冒了冷汗,他擦拭一下,「這這這,這不合規矩呀!」
「規矩嗎?」雲蘇大笑,「規矩都是人定的,或者說規矩都是皇帝定的,皇家女眷們尚且如此寬厚大度,怎麼我們做臣民的,連效仿一下皇族都不會嗎?那,這臣這民,換個人當當也無妨!」
雲蘇將話重重地擲下,她冷傲的眉眼揚起,朝沈子安重重一劃。
沈子安嘴角都在哆嗦,被她這話給震懾得服服帖帖,是要真的照那樣行事,只怕惹來太多的麻煩呀!
想要將她訓斥了趕出去,是礙于古惟在這,而且古惟雖然有要他收納了災民的意思,但是也不至于強行逼迫,如今還為他說話,他怎麼好意思就這樣將雲蘇趕出去?
一來二去的,大冷的天他額上的汗,不斷地冒出,只覺得站在堂下那嬌小的少年那淺淺的笑意里,有千斤的重擔,在往他的身上壓來。
「此事,確實不如你想得那樣好辦!」他只能平心靜氣地說話,不敢去觸惹了這少年,總覺得她身上有無限的力量,隨時能將他摧毀了。
「如何不好辦?」雲蘇上前一步,朗聲道︰「我听聞,千余軍士都在搭建新房屋,不出五日,這些百姓便回歸了家園,僅僅只是五日而已!大人只是一聲令下即,若是朝廷怪罪,不是還有古大人一力承當嗎?」
她笑,望向古惟,古惟眉一跳,跟著笑了,「此言不虛!」
沈子安一听,還在為難,雲蘇道︰「沈大人,倒太糊涂了!「、
沈子安愣了,巴巴地望向她,等看到他眼里哀求的詢問時,她才道︰「五日,災民心中沈大人的形象該如何高大?敢為人先,敢于承擔一切,為百姓謀福利。五日,北燕國上下,沈大人的形象該如何高大?人人傳頌的,是什麼?」
「不過五日而已!沈大人,您不為百姓想想,也得為自己的前程想想啊!」最後一句話說完,雲蘇不打算說話了,因為這是這位唯利是圖的父母官的死穴,他不會為百姓想,但是他一定會為自己想。
在一時的利益失去,與長久的利益被她明了化後,他知道選擇!
古惟是欽差不錯,他也同樣虛與委蛇,若是真有鐵血手腕,一聲令下他沈子安膽敢不從嗎?她看他時,眼神多了輕蔑。
那輕蔑之意,如一根刺一樣,扎入了古惟心里,他將茶杯一置,「此事,就按這位公子說的辦,門外災民安置一事,全權交由沈大人負責,本官只保證五日後,定能給他們安置好住處!」
說完,他起了身,朝沈子安亮了枚金牌。
沈子安嚇得連忙跪地,「下官一定辦妥,一定辦妥!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古惟將令牌一收,朝雲蘇走了過去,「有幸能邀公子一聚?」
「已經到了晚飯時刻!」雲蘇淡然看他,有權者一句話,比她費盡口舌有用,她卻不知道,若不是她這番口舌,只怕門外的百姓還得受凍五日!
她在暗示他嗎?古惟大喜,「那我便請公子入府小酌?」
「我的意思是說,晚飯時刻到了,我想去看看受餓的災民,如今有食物吃!」雲蘇好笑,從他身邊擦身而過,這官宦世家的公子哥,如何懂得肚餓之苦?
她那淡淡然的神色,讓古惟心里緊了緊,他不自覺地跟上了她的腳步,「我陪公子一同前往!」
沈子安自地上起來,望著那相繼離去的背影,狠狠咬牙,招來一衙役,「去給我查查,那小白臉是打哪來的,這是給我來拆台來了!」——
出了府衙,外面又下起了大雪。
雲蘇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才想起她該怎麼去跟燕翎風會和?
一想,她又釋然了,她是他的妃,他容得她離開,已經是極限了吧!肯定,不會容她消失,如果她真的就這樣消失了呢?
她望了望古惟,扯開嘴角笑了。
她還真的有種就此消失的沖動!
「在下忽然不想過去了,告辭!」她一拱手,轉身就走。
「公子,公子!」古惟喚了她好幾聲,都沒能讓她停下腳步,她置之不理。
「公子,請留步!」一聲,她頓了腳步,那是燕翎風清冷的嗓音,還夾著一絲怒意,她似乎很熟悉他了!
回身,只見古惟就要跪下,被燕翎越一把拉住,「不聲張!」
古惟連忙站直,「臣……下官……」這種情況,第一次遇上,他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大人莫急,當年在宮外見了我家少爺,你喚他什麼?」仇予笑著道,那語氣里有調侃之色。
古惟臉色大變,將聲音壓到最低,「如今皇上的身份今非昔比,豈容得臣放肆?」少年總有輕狂時,即便是燕翎風。
他將目光從雲蘇身上移開,落在古惟身上,「當年我還不是你妹夫,你都敢一聲聲的喚我,如今我是了,你倒不敢喚了!我倒成了孤家寡人了!」
就你那張冰塊臉,不孤家寡人才怪!雲蘇挪動腳步,走向了那堆男人,朝燕翎風看了一眼,「這位公子,喚我何事?」
「噗——」仇予噴笑,連忙調轉了頭。
燕翎越一雙桃花眼,盯著雲蘇,笑得燦爛無比。
只有古惟,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看向皇帝。
「我听見古惟兄喚你,便替他喚你一句而已!」燕翎風不咸不淡,又極其認真嚴肅的一句。
雲蘇差點噴了,仇予與燕翎越更是笑得沒邊,古惟朝燕翎風拱拱手道︰「少爺有所不知,這位公子力勸沈子安用府邸收納流民,又勸導沈子安派衙役去救助城外失陷的馬車,在下竊以為他是個良才,便多次挽留。」
「哦?」燕翎風驚訝,看向雲蘇的目光,閃爍不定。
手下的人來報,知道她來了縣丞府衙,他尋古惟無果,便尋了過來,見有流民在府邸周邊,就有了古惟下令讓府衙收留流民的念頭,沒想到她已經辦了!
竟然,辦妥了!
這些地方官員的行事作風,當年做親王的時候,他是一清二楚,原以為就連力勸沈子安派人出城幫助失陷的馬車她都做不成功,正想過來幫她,沒想到……
真是,沒想到!
「公子,當真是良才!不如,與我等同行吧?」燕翎風灼灼瞧著她,朝她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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