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弱而小,卻擊在燕翎風的心上,竟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疼痛,嘴角勾起苦笑,他恨不能伸手掐住女人的脖頸,「都什麼時候了!」
她還在關心著另一個男人的安危。
他將她抱在懷里,冷冷起身,跨步上馬腳下一夾,駿馬揚蹄奔出,朝最好的醫館而去。
夜風呼嘯在耳邊,寒氣漸濃,他將女人往懷里拉了拉,听著她淺淺的呼吸聲,自那些日而起的躁意,消散無蹤。
心,在胸膛中有力的跳動,卻有什麼不一樣了。
他皺眉想了許久,也不知剛才那股慌亂與恐懼源自哪里,似乎那東西是在確定她真的沒有大礙,才消散的。
「我疼!」迷糊中,雲蘇喃喃自語。
手,不自覺地又緊了緊,腳下的馬被策放到最快的速度,懷中的人身體越來越軟,似要從他懷里掉落出去,手臂收緊再收緊。
一股子不安,再次在心底涌動。
醫館,他踹門而去,「救她!」
醫館角落,斜躺著一人,手持一酒壺,喝得不亦乎,見他進來,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又不是急癥,急什麼?」
「你是大夫?」燕翎風語氣極冷。
那人坐直身體,手中的酒壺一扔,穩穩落在了桌上,撩了一把頭露出一雙媚眼,竟然是名女子。
燕翎風也愣了愣,「讓大夫出來!」
門口,寫著‘嵐館’,若不是早有听聞,嵐館的主人醫術高明,這樣乍一進來,還以為這兒是煙花之地。
「受傷了?」女子一襲黑衣,領口有些低,她閑閑地圍著燕翎風轉圈,「模樣倒是很俊俏,是要我救你,還是救這小美人?」
說著,她的手就要去踫雲蘇的臉。
燕翎風單手抱緊雲蘇,一手冷冷截住了她的手,丟開。
女子的臉色變了變,隨後冷笑道︰「既然不要我救她,便走吧!」
燕翎風一滯,深邃的眼在她臉上來回轉了幾圈,松了臉色,「她受了重傷,還請姑娘為她醫治!」
他的態度平和下來,女子倒笑了,「算你識相,我練嵐不是隨便就幫人看病的!」
「練姑娘有何要求?」燕翎風大方,只要能快點治好雲蘇,要多少金銀珠寶,或者費多少心力去達到她的要求都是以的。
「暫時沒有,想到了再提!」練嵐一擺腰肢,走到一軟榻前,示意燕翎風將人放在上面,他一身華貴,雖然不是頂出挑的,是他整個人的氣度,卻是最出挑的。
這種人物,若能得他一個要求,比任何金銀珠寶值錢多了!一般對君子,她也有君子的方法。
轉身,自桌底抽出一木盒子,打開在軟榻旁的小桌上,那里面是各色各樣的用具,很多都是銀器。
「傷的不是要害,卻很深。出血有點多,加上她身體素來不好,要恢復過來起碼需要一個月。」收了適才的閑適,練嵐的聲音硬板板的。
因為是女子,練嵐倒無須避諱,直接就用剪刀撕開了雲蘇的衣裳,順手將她的衣服全部褪了下來,她整個上身露在了空氣中。
練嵐還不罷休,伸手要扯去她的褻衣,燕翎風輕咳了一聲,有幾分尷尬,卻又不敢走開,只能立在那,目光只敢落在練嵐的手上,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練嵐斜眼看他,嘴角掛笑,手下也不含糊,替她清理了傷口,期間雲蘇疼得直哼哼,練嵐二話不說,一針扎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昏迷過去。
「你做什麼?」燕翎風緊張不已。
練嵐道︰「哦,只不過是不想听到鶯鶯燕燕的哭聲!」
鶯鶯燕燕?燕翎風忽然笑了下,這個詞語經常是她用來形容他那些女人的,而她又怎麼會是鶯鶯燕燕呢?
「少爺……」
「爺……」
外面,是仇予等人著急的呼喊。
燕翎風瞧了雲蘇一眼,見她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二話不說將自己的外袍一月兌,要蓋在她身上。
「等等!」練嵐出言阻止,「你外袍上全是血,會弄髒了她!」
轉身,拿起了一干淨的毯子將她蓋好,瞥了瞥他,嘴角溢出善意的笑,垂目看雲蘇,心里嘆道︰跟這種隱忍到怕的男人在一起,會很辛苦的!
燕翎風才出聲,「我在這!」那渾身的氣魄,飛射而出,練嵐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第一個沖進來的,竟然是無夜,被皇帝冷厲的眸光定著,他只是恭敬點頭,「少爺,」一雙清亮的眸,在快速尋找著雲蘇的蹤跡。
但看見她睡在軟榻上,才稍微安了心,那樣子應該是處理了傷口,沒有大礙吧!
「爺!」仇予進了來,先是冷了無夜一眼,才朝燕翎風道︰「已經處理完畢,七爺在收拾家里。」
收拾家里,就是在查找凶手的意思。
「嗯。」他說剁碎,不是在殺死那些黑衣人之後,而是在之前,先刺得遍體鱗傷再死,才能消他的心頭之恨。
「夫人沒事吧?」仇予看了看軟榻上的人。
「我沒事!」虛弱的回答,出自雲蘇之口,燕翎風一震,趕緊回身去看她,只見她臉色蒼白,一雙眸子還是依舊的晶亮靈動,心才松了松。
「你怎麼沒包扎?」第一句話,是問的他。
燕翎風嘴角一彎,笑意從嘴角揚起到了眉梢,「我不礙事,還疼嗎?」
「疼!」雲蘇毫不猶豫,她微微挪動體,在屋內瞧了一圈,望向那渾身黑衣的女子,想必她應該是大夫,便朝她一笑,「謝謝了。」
練嵐微怔,她治病救人多年,這一聲謝謝,她听過太多,有感恩戴德的,有諂媚奉承的,她幾乎都麻木了。
她一聲淡淡的,只是輕輕一笑的言謝,倒是別有一番風味,她也笑了,「不客氣!」
兩人,算是初識了!
她懶懶靠在床上,看著練嵐給燕翎風包扎傷口,听得那句‘這傷口若是再深一分,只怕這手就廢了!’
雲蘇的心,動了動。
她微皺著眉,看著燕翎風外袍月兌下後的背部,皮膚呈麥色,肌理分明之下,那樣完美的背,卻被一道道的輕輕淺淺的傷痕給打破,生生添出些妖艷的味道來。
似乎,受傷于他,並不陌生!
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呢!
他傷得最重的地方,果然是腰間,那刀直插而入,若不是他靈巧避開了些,只怕會傷及內腑。
一人躺著,一人坐著,兩人相視無語。
這場廝殺,算不得誰救誰,只是雙方都為對方受了傷。
這以後,他們,會有什麼不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