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凱、劉志林也沒在意,竹軒樓這種地方,經常有些賣藝的女子出入,在這里彈琴賣藝,以助酒興。├┤但冷寒楊卻放下了筷箸,他感覺到了一點不妥的地方——周圍太安靜了。
竹軒樓雖是個清雅的地方,但許多商人大賈,文人墨客出入,攀交情,談詩詞,總有些聲音。但現在,整個竹軒樓里萬籟俱靜,只剩那女子的腳步聲,似乎這里只有她一個人。
噠!
清脆的腳步聲,似乎是回應冷寒楊的心聲,珠簾處,走過一個朱紅宮裝的女子,皎好的面容,白皙的膚色,如同仕女圖中走出的美人。烏黑的頭發高高聳起,用一只飛鳳簪子插著,余下的黑發如瀑布般傾泄流下,端的如女神般。只是這女子柳葉般的眉毛微微揚起,顯露出一股凌厲的味道。
這女子微微邁步,姿態優雅從容,身後,兩名木無表情的帶刀侍衛緊緊相隨。
吳凱、劉志林感覺冷寒楊目光有異,也不由抬頭望去,一眼看見那宮裝美人的側臉。兩個人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滿臉駭然。
「霞欣公主!」
兩人也顧不得吃,筷箸一扔,趕緊伏在地上,頭貼著地板,誠惶誠恐。├┤
刷!
珠簾卷動,一條朱紅長鞭從門外鑽進,帶著一股凌厲的氣息,刷一下卷向冷寒楊。
「嗯?」冷寒楊眼楮一睜,沒想到霞欣公主會突然出手。不過他這段時間苦練,力量和反應速度也增加不少。手腕一探,冷寒楊用了一招蒼狼擊劈砸過去,一招出手,拳風呼嘯,帶著一股狂野的氣勢。
蒼狼發怒,連獅、虎都敢斗,何況是地底的毒蛇。對于這些毒蟲,蒼狼從來都是直接碾成齏粉。蒼狼擊取的就是這個意境。
砰!
冷寒楊一拳砸中鞭影真身,就像蒼狼一樣踏落在長鞭上最不能受力,最虛弱的一截。拳鞭相交,發出劇烈的響聲,像兩個壯漢撞擊在一起。
「不好!」拳頭落實,冷寒楊立即感到一股狂猛的力量從鞭子中轟了過來,以冷寒楊如今的力量,居然掌控不住這根鞭子。這種感覺,如同看到一條花蛇,探手一捉,突然發現是條火線巨蟒。├┤
啪!
虎口炸裂,朱色的長鞭唰一下抽在冷寒楊臉上,立刻一條鞭痕顯現。兩邊皮肉翻卷,火辣辣的疼。一縷縷血痕立即從臉上流了出來。
「嚇!」吳凱和劉志林也听到了鞭子抽在臉上的聲音,兩人駭了一跳,趕緊小聲叫道︰「冷兄,這位是霞欣公主,招惹不得啊。趕快和我們一樣跪下吧。」
武朝,家世淵遠,背景深厚的王侯,他們生出的女兒是沒有資格稱公主的,只能稱為郡主。只有出身皇家的女子,才能被稱為公主!這位霞欣公主就是不折不扣的金枝玉葉,地位比之冷寒楊等人高貴的不知多少倍。與其他公主不同,這位霞欣公子性子高傲,半點也不溫柔。
冷寒楊神色平靜,似乎感覺不到臉上的疼痛。望著門外,冷寒楊腦海里掠過前世的記憶。
霞欣公主,皇室第十七位女兒,極得武皇寵愛。冷寒楊之所以記得這位公主,卻不是因為她在皇室中受寵,而是這位皇室金枝在武道上的驚人天賦。
九歲騎獵,十歲練肉級,十五歲便突破到了練罡境,這位公主在武道上展露的天份令人驚嘆,絲毫不在冷寒楊大哥冷寒風之下。├┤十九歲那年,這位公主親身前往戰族,斬殺一頭千年猿妖。之後,更深入夷族,親手斬殺夷皇坐下一位大將軍,震驚天下。
包廂外,突然一片死寂,腳步聲憑空消失。一個冷若冰霜猛的炸開︰「好大的膽子!」
珠簾晃動,一條朱紅的身影已經昂然邁步跨入包廂之中,霞欣公主掃了一眼包廂,以一種高高在上的眼神盯著冷寒楊,冷聲道︰「你是哪家的士子?見了本朝公主也不下跪,莫非不通禮,是野獸異族嗎?」
感覺到霞欣公主走入包廂,吳凱、劉志林更加惶恐,幾乎連呼吸都不暢。這樣的人物,就算她們府中的夫人、娘親,見到了也盈盈下跪,誠惶誠恐,何況他們。
「冷兄,不是斗氣的時侯啊,」盡管在這位霞欣公主面前感覺極大壓力,兩人還是忍著心中的不安,善意的提醒冷寒楊。
冷寒楊也不去擦臉上的血,就那麼倔強的望著霞欣公主,神色冷漠。剛剛那一記交手,冷寒楊已經明白,這位霞欣公主的實力遠超自己,估計也就自己的大哥冷寒風才能壓住她,那還是佔著比霞欣公主早出生幾年的優勢。├┤
一股怒火在胸中燃燒,冷寒楊回憶起了許多。前一世,冷寒楊家破人亡,大哥冷寒風間接為了武朝而亡,父親冷青雲更是被武皇親手擊殺。而滿門上下三百二十余口人,全部行刑的命令,也是出自武皇親手簽發的令諭。
冷寒楊一家滅亡,最大的罪魁禍首就是武皇,是武朝皇室!
如果冷寒楊還是那個冷寒楊,他極可能選擇跪伏下去,平息這場風波。但此一時彼一時,既然知道家破人亡的最大元凶來自武朝皇室,冷寒楊如何還能保持對皇室的那份尊敬,又怎麼能跪下去。
冷寒楊盯著霞欣公主的眼楮,猛然喝道︰「吳凱、劉志林還記得我剛跟你們說過的嗎?武道練拳首重拳法、意志。如果連在一位公主面前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你們又憑什麼想要在武道上有所成就?如果你們想要在府中得到重視,如果你們想要改變你們娘親的處境,那麼就給我抬起頭來!」
吳凱、劉志林听到這句話,背部猛烈震動。兩人出身武道世家,多少听說過拳法、意志的重要。二人一下劇烈掙扎起來。
「冷兄說得不錯。├┤如果我今天選擇了妥協,就會在心里留下陰影。以後修練武道,只怕很難精深。」
「今天得罪了霞欣公主,最多不過一頓毒打。但要是喪失了武者的尊嚴,不能再武道精進,以後只怕娘親永遠只能在府中受苦,被人呼喝,喚作賤卑!」
……
兩人伏在地上,眼中閃過許多思索。想起在府中受苦的母親,兩人的心劇烈的疼痛起來。猛的,兩個人居然同時豎起腰,直直的看著霞欣公主。
霞欣公主本來盯著冷寒楊,兩人一起身,她雙肩猛的震動了一下,吃驚的看著吳凱和劉志林。
「這兩個狗奴才,好大的膽子。居然有這種勇氣,敢這麼看著我!」霞欣公主心中滿是震驚,她一向心高氣傲。憑借著顯赫的出身,憑借著皇族應有盡有的功法、法訣,以往天京城哪個士子見了她不是恭恭敬敬,誠惶誠恐。就是一些王侯家的大世子,見了她也要低頭,問聲安。
這兩個出身低賤、旁出、庶出的*潢色士子,居然敢在她面前抬起頭來,真的是好大的膽子!
「大膽!」
兩聲暴喝,霞欣公主身邊,兩名披甲護衛察顏觀色,感覺到霞欣公主眉頭微皺。立即暴喝一聲,氣息破體而出,壓迫冷寒楊等人,同時長刀半出鞘,作勢就要連人帶桌,把幾人劈成兩半。
「住手!」
霞欣公主手掌一豎,阻止了兩名護衛。目光一轉,望向了冷寒楊,她氣極反笑︰「好,不錯!敢在本公主面前這麼說話的,你還是第一個!」
霞欣公主把吳凱、劉志林的變化看在眼里,她明白,冷寒楊才是這一切他們轉變的原因,一腔怒火頓時傾泄到了冷寒楊身上。
笑容一斂,霞欣公主神色如同冰霜,叱喝一聲道︰「來啊,給我掌嘴。他們不通禮儀教化,今天就教他什麼是尊卑禮儀。一個公侯家的小士子,今日敢在本公主面前放肆,他日豈不是連皇上也不放在眼里了!」
霞欣公主嘴一張,一頂蔑視皇族的大帽子就扣了上去。
「是,公主!」兩名武道高強的護衛應聲出列,腳下一邁,就要上前摑嘴。
「如果他日不想死在蠻族邊疆,你們幾個就盡管試試!」冷寒楊霍的站起,目光冰冷如劍,掃了一眼兩名護衛。
腳步嘎然而止,兩個護衛雖然不知道眼前少年是誰,但看身上的裝束,顯然非富極貴。听冷寒楊的口氣,兩名護衛更感覺,這少年似乎是京中權勢極重的王侯的公子。
武朝以武立國,武風極盛,戰事最是頻繁,相應的調動也很多。這種調動,由武朝太祖所令,就是當今武皇也插手不得。
別看他們幾個現在是霞欣公主的護衛,但說不定什麼時侯就調到了某位王侯座下。若是今日欺負了他的公子,來日說不定,真要被人尋了個什麼由頭,把他們派入五族深處,死個不明不白。
一言暫時震住兩名護衛,冷寒楊一步跨過木桌,逼近霞欣公主四尺之內。他雙目明亮,神情凜然,有如朝廷掌管律法的文儒大臣,大聲喝問道︰
「呵!你既然說我不通禮義。那我且問你,霞欣公主,你可有爵位在身?」
「可有沙場征馳,立下彪柄戰功?」
「可有寒窗苦讀,金榜題名?」
冷寒楊質問一個接一個,每問一個可有,便逼近一步。三步之中,冷寒楊雙眼怒張,聲音宏亮,神色凜然,猶如一位執掌朝廷律法的儒家大臣,正在質問罪人。
他的步伐之中,更是用上了蒼狼拳疊加氣勢的方法,給人一種氣勢雄渾,不可抵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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