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年輕,繼母的肚子很爭氣,嫁給父親的第三個月就傳來了喜訊,謝府上下無不歡喜,包括韻芝,善解人意的她知道父親雖然從來不提,心底始終是想要個男孩來繼承祖業的,若謝家到她父親這一輩斷了香火,父親晚年一定不會安生,所以她也希望繼母能為謝家添個男丁。
繼母說要去鄰縣的百子庵上香,父親忙于政務,月兌不開身,便讓韻芝陪著一起去,韻芝笑著答應,讓父親放心,她會照顧好繼母。
世道太亂,父親怎麼放心得下,連鏢局的人都動用了,卻沒有想到,樹大反而招風,看似樸素的馬車,卻有十幾個帶兵器的壯漢護送,傻子也知道馬車里的人非富即貴。
韻芝幾次勸說父親,父親只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那樣的眼神,冰冷得有些可怕,她第一次在父親的眼中見到,知道父親一定是誤解了她的用意,便不再多說什麼,在臨行前,貼身帶了把短刀。
繼母出身名門望族,習慣了穿金戴銀,錦衣華服,韻芝好意提醒她,去百子庵要經過一片荒野,那里時常有土匪強盜出沒,不若穿的樸素些,也少些事端。
繼母卻不以為意,覺得去上香拜神,應該穿得體面些,算是對神明的尊敬。
韻芝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心底隱隱感到不安。
寒冬臘月,路上鮮有人跡,就連乞丐們都躲進寒窯里過冬了。
韻芝想,或許是自己緊張過頭了,除非強盜們天天守在這里,要不然哪有那麼巧,偏偏就讓她們給踫上了。
現實卻總是與預想背道而馳,強盜們那日出山之前一定是給財神上過香了。
鏢局的人全是吃軟飯的,十幾個人眨眼間就被人數不到十個的匪徒解決了,繼母看著滿地的尸體,似乎被嚇傻了,連路都走不了,韻芝顧及到繼母,連逃跑的機會都錯失了,兩個人一起被強盜帶上山關了起來。
強盜們似乎知道兩人的身份,當日便寫了一封勒索信讓人送到謝府,一萬兩贖金,女兒夫人二選一,只給謝主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
韻芝在听到門口看守的強盜談及此事時,隱約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仔細想了許久,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場陰謀。
那些強盜綁架她與繼母分明是有備而來,連她們的身份都一清二楚,謝家是皇親國戚,繼母娘家也是名門貴族,若不是背後有人指使,這些強盜怎麼有這個膽子?
繼母害怕得哭了起來,韻芝小聲地安慰她,說相信父親一定會想辦法救她們出去的,心里卻在想,如果真的要二選一,父親是會選她,還是繼母呢?
這個問題她沒有想太久,因為父親很快便給出了答案。
他選了繼母,所以,她被放棄了。
她想不通,父親只要將此事上報朝廷,輕而易舉地便能將這山寨攻陷,為什麼他要妥協?是她在他的心目中分量太輕,還是繼母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太重,他怕繼母有分毫的損傷?
看著繼母從自己的身邊站起,強盜首領在面對繼母時恭敬的神情,以及繼母走到門口回望她時那深不可測的陰冷目光,她忽然覺得如置冰窖,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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