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麼好的墨寶,放在青書那里,也不過是被糟蹋掉的,既然老爺您如此喜歡,那就留在老爺這里,讓老爺欣賞就是了,只是回頭雨煙小姐若是看到了,還要勞煩老爺替青書解釋一二!」
「這沒問題,要是煙兒問起,我來回答就是了,這個煙兒,也真是太由著-性-子來了,這字都寫到這般境界了,還不滿意,還要扔掉,當真是不知道她自己的字是何等的難得,回頭我還要說她一說的。」
「老爺說的是,老爺,那裝裱師傅還在府中,這副字是不是也一並請師傅給裝裱一下,不然的話,這紙張都被小姐揉捏成這般,怕是不易保存啊!」
青書順勢就提醒林中行了一聲。
林中行聞言,當即就點了頭,「當然是要裝裱起來的,罷了,今天就不看這些賬冊了,你去那裝裱師傅那里,取些工具來,這副字我就親自來裝裱吧!」
「老爺,您要親自裝裱?」
青書聞言驚訝的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了,知道老爺喜歡好字好畫,卻也不曾見到老爺如此珍視的表情。
現在竟然會了一副雨煙小姐要扔掉的字,勞師動眾的準備親自動手,甚至還放下了這些各個商行都急等著要的賬冊,而改來裝裱這副字了?
青書不能理解,到底是因為這副字實在寫的水平出奇的高,還是因為老爺知道這副字是雨煙小姐寫的之後,才尤其的偏愛?
「嗯,去吧,去準備東西!」林中行卻揮了揮手,完全無視了青書的驚撼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青書無語,只得把那些賬冊重新搬起,放到了另一邊的長案上後,才趕緊快速的走了出去。
而林中行則是等青書走了之後,才放任他的臉上流露出驚訝和驚艷的表情,這個煙兒,當真是上天送來考驗他的克心啊。
這般的成熟睿智,這般的從容淡定,這般的蕙質蘭心,又這般的才情畢露,哪個男人在認識到她的好,她的驚才絕艷之後,能完全不動心?
至少眼前的他就感覺快要離淪陷不遠了。
看來這麼多年,一直以為自己早就已經心如止水的情感,皆不過是因為他不曾遇到現在的這個寧雨煙。
若是早十年遇到他,他如今肯定早就已經繳械投降了!
畢竟他林中行再怎麼是東雲國的傳奇,再怎麼善于運籌帷幄,本質上,他也不過是個男人,是男人,就總有遇到能吸引他的女人的一天。
眼前的再多抗拒,再多的遲疑,也斗不過是也一種暫時的拖延罷了。
林中行已經知道他離控制不住,最終會決定接受寧雨煙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這是一種逃也逃不月兌的無形的吸引力,他已經無法斬斷和否決掉這種感覺了。
看來為了總會到來的那一天,他必須要盡快的鋪平道路,盡量的使這條不那麼好走的路上,他和寧雨煙最終能走得過去。
林中行心中下了決定,注意力也就再一次落到了桌面上的那副字上。
之前只顧著看這副行楷寫的是何等的灑月兌飄逸,形神俱備,卻並未逐字逐句的看這副字都是寫的什麼內容。
此刻,趁著青書去取裝裱書畫要用的工具,他也就干脆認真的看了起來,只見那龍章鳳姿的「白頭吟」三個字率先就入了他的眼簾。
緊隨其後便是這闕詩的正文——
皚如天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日溝水頭。
躞蝶御溝止,溝水東西流。
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整闕白頭吟看完,林中行嘴邊的淡淡笑意已經沒有了。
換上的是凝重而認真到極點的表情,尤其是那雙本就顯得明亮不已的漂亮眼眸,此刻更是迸-射-出極璀璨耀眼的光芒。
定定的、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句子,好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因為胸口的地方,正滾燙發熱的讓他的眼底都忍不住想要有淚水流淌出來。
又仿佛那顆十多年都不曾跳動的如此厲害的心,在此刻正想要從胸膛內跳出來一般,讓他不得不一手撐在桌面上,一手緊緊地放到胸口,用力地揪住胸口的衣服,想要借此捂住那顆心不要如此的激動。
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嗎?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這個世界上,怕也只有寧雨煙一人膽敢有這樣的要求。
自古這萬千女子,哪個不是以夫為綱?
為了抓牢丈夫的心,主動提出為丈夫納小妾還來不及,就算心中有再多不願,也會笑臉相迎,又有哪個會如寧雨煙這般,求的竟然是這樣的純粹和專一?
而他,卻偏偏正是喜歡寧雨煙這樣的只求純粹和專一的精神,因為這也正是他尋覓和渴求了很多年的女子。
只是從前到現在,一直不曾出現過,直到此時此刻才橫空出世了這麼一個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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