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書的這般前後看她截然不同的態度,寧雨煙自然一看就獲悉明白了。
雖然被人當成可利用的踏腳石般的眼神看著,有些令她心里不舒服。
不過回頭一想,只要能令她和林中行以後相處的時候,不被青書這個貼身小廝,老用不以為然的眼神看她,就已經是好事情了。
便也就當沒看見了。
而青書頓時就心悅誠服的恭敬的給寧雨煙行了個禮。
「雨煙小姐,是青書愚鈍了,青書現在終于明白了,往昔有什麼不恭之處,請小姐千萬不要放在心上,青書以後自當盡心盡力伺候老爺和小姐。」
「青書,你多禮了,不用這般的,你一向都-性-情沉穩,辦事可靠,先生這麼多年也多虧有你在身邊照應周全,以後雨煙也有很多事情要有勞青書你呢!這些繁文縟節之類的客套,便省卻了吧!」
寧雨煙伸出手來虛扶了一下青書,溫和的笑言。
知道了寧雨煙身具的看帳本事後,青書已經完全把她當成女主人待之了,聞言頓時雖然親近不少,動作卻越發恭謹了。
「是,雨煙小姐,青書明白了,青書這就去讓人給小姐搬書案和筆墨紙硯等用具進來。」
「嗯,有勞青書了!」
「小姐請別不要這麼說,這都是青書應該做的。」
青書說著,就退後了三步,才轉身走了出去。
青書一走,林中行就忍不住清淡的笑了一下,「煙兒,你這般一說,青書的心倒的轉過彎來,向著你了,只是卻要讓你自身背負委屈了。」
寧雨煙卻不以為然的轉身就道,「先生此言差矣,這沒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我雖然不再是原來的寧雨煙,但是這軀體總是她的,身份也是用的她的。」
「她身為東雲國第一才女,本身就個極具才能,讀書破萬卷的女子,我雖成為了她,但是很多地方,也是自愧不如的,既然如此,我自當自勉努力,不求名頭更甚從前,卻也總不能讓人看低了她,方不負我借了她的軀體重活了一次。
「只要先生能分清楚雨煙是誰,其他的人的目光和以為,對雨煙來說又有什麼妨礙的呢?」
林中行看了看她,終于明白了她的想法,她只要他一個人的眼中清楚的知道她是誰,至于別人的眼中,她到底是如今的煙兒也好,是過去的中書侍郎之女的寧雨煙也好,她都是不在意的。
或者說,在煙兒的心里,她希望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認為她還是那個原來的雨煙,而不是一個新的寧雨煙。
這種心理不是煙兒不想做她自己,她只是想給已經死去的雨煙一點點活著的歷史和記錄而已。
但是煙兒她自己也沒有看透的就是,當她在雨煙的身體里復活過來的那一刻,過去的雨煙就其實已經再也不可能留給後世的人更多的記憶了。
因為以後她所接觸過的每一個人對于寧雨煙的記憶,其實都記住的都是只是身體裝著煙兒的那個寧雨煙,而不是最初的那一個了。
這樣說來,也許是復雜的,旁人未必能一下子想的明白,煙兒她自己也顯然沒能想明白,所以林中行干脆也就沒再把這話題拿出來說。
而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既然煙兒這麼說,那就多依煙兒的所說便是。」
寧雨煙微微頷首的笑了,然後便不再說話,就直接走向了,那張原本該林中行坐下來的紫檀木大書案。
沒有急于坐下,而是站在桌邊,就拿起了堆放在桌子上整齊的兩摞賬冊,最頂上的一本,翻開一開,頓時有些錯愕。
仔細往後又翻了好幾頁,發現都是這樣的之後,頓時就轉頭看向林中行,急問,「這就是林家商行的記賬之法?」
林中行知道對于煙兒而言,這樣有些散亂、簡單、又單一不已的記賬方式,很是奇怪。
但是在國家律典面前,商賈之人,不得學習算術之道是律-法-限-制-的。
所以他們根本掌握不了算術之道的入門知識,就更別提做出整齊簡潔,且一目了然的賬目了。
而他經過多年的揣摩,和天生的智慧,雖然琢磨出了一套自己的算術之法,但是畢竟不是正統的經過老師教授和學習過的。
是以,林中行自己也不知道他如今的程度和煙兒所學的相比,差別有多殺?
且商賈之人,但凡有掌握了若干算賬之法的,哪個不敝帚自珍的很?根本不可能外-泄-出去,更別提傳授給下面的商行各管事了。
因此,在這種大的環境下,各商行的管事除了用這樣簡單卻直白的方式來記賬外,還能有其他什麼辦法呢?
而他除了每天花費大量的時間,重新整理審閱,做到心中有數之外,就更沒有第二個能讓他不用費這麼多腦子和-精-力的良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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