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弦想錯了。
也白防備了!
因為從那天在翡翠樓當眾辱罵了寧雨煙之後的接下來五天,寧雨煙和林中行非但沒有對他們母子采取什麼措施,甚至連把他叫過去問話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讓他忍不住懷疑,那天的事情到底有沒有發生了,否則的話,怎麼會毫無動靜呢?
若這也算是寧雨煙的一種計謀的話,林弦承認,她還真是讓他有些坐立難安了。
畢竟他不怕她開口或者動手對付他,就怕她這樣全無動靜,反而讓他無從防備起。
林弦都有些沉不住氣的想著,是不是干脆該主動一點的去對付寧雨煙算了。
什麼以靜制動,別弄不好反而失了先機!
林弦的但又顯然是多余的。
寧雨煙之所以沒有去找他,那是因為她壓根就沒打算真的要去對林弦做什麼處罰。
因為那天在回到林家之後,兩人吃飽喝足了之後,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中行對她說出了白日里他做出的打算。
為了她,中行這個正值好年華的男子,竟然願意在五年之內逐漸緩慢的放棄對整個林家產業的掌控權,慢慢的把林家的產業都交給林家值得托付的子佷,然後就與她去到天下一起走走。
這個決定說真話,真的讓寧雨煙完全的震驚了。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林家對于中行的意義和份量,她也早就做好了決定要陪著他一生都周旋于處理不盡的生意之中了,卻從來沒有想過,中行會為了她,而要放棄他這開創了二十年的產業。
她整整一炷香說不出一句話。
翻身而起,點起了燈燭,看著他的眼楮,確認了他不是在開玩笑,而是說真的的時候,寧雨煙猶然記得她當時的反應是多麼激烈的反對。
「中行,為什麼?我不同意!你沒有必要為我如此,不過區區林弦幾句話而已,你當真以為我脆弱如斯,連這點都承受不住了嗎?」
「煙兒,你听我說!」
「我不听,我只記得你對我說過,林家不僅僅是林家而已,更是你的事業和心血,這麼多年,你把頹敗的林家經營成如今的樣子,是花費了無數的心血和努力才有今天的成果的,你現在說這樣的話,算什麼?」
「煙兒,你別激動,你听我說,我真的有我的理由!」
「是,沒有錯,我是對你說過,因為我是林中行,我要對我的伙計,對所有依靠林家吃飯的伙計們負責,為千萬個家庭負責,我不能為了你放棄這整個林家的家業,不能帶你去雲游四海,周游世界!」
「可是,煙兒,我這樣的想法固然是對的,卻也是錯的!」
林中行說這話時的表情極度的認真,「我錯在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是把林家引領向了一個很高的位置,可是?可是這並不等于說,在我之後,所有的林家子孫就沒有比我更有本事,更能帶領林家越加輝煌的存在的。
「而且,我更忘記了,我也是個人,並不是神仙,我總有一天會老,會病,會精力會不繼,而到那時,林家依舊是要交給下一代手中的,可若是現在就不開始培養的話,哪一天我若撒手歸去了,這偌大的林家不是還是要凋零頹敗?」
「你可記得你對我說過,一個人再能干,他的精力和能力終究有限,可是若是有一群中等能干的人匯聚到一起的話,他們所能產生出來的力量比一個最能干的人都還要來的強大。」
寧雨煙蹙著眉頭,「我是說過,可那又怎麼樣,我不明白這和你說五年後要把林家交給別人有什麼關系。」
「煙兒,那是因為我陡然間明白,其實人的一生很短暫,值得珍惜的東西卻太多,但是若是每樣都想要的話,就會把有限的生命給區分成很多個小塊,等到了有一天老的時候,以為自己有很多的美好的回憶,但是真正想一想,那一大堆值得珍惜的事物和人之中,最應該被珍惜,最應該得到最多時間的事務和人,卻分到的時間最少。」
「我想,那樣會非常的遺憾。」
「煙兒,我的前二十年,都已經貢獻給了林家,如今林家在我的手里,雖然不敢說是到了頂峰的輝煌,卻也勉強算個鼎盛了,這種情況下,我還要把林家做成什麼樣呢?我從前沒有問過自己,今天卻想了一個下午。」
「然後我發現,比起從前的野心和雄心,如今我更多的是一種責任的驅使,可是這個責任不是非我背不可的。林風也好,林虞也好,林弦也好,他們都其實是不錯的苗子,從前我以為他們對從商毫無興趣,便不想勉強,如今看來,也不盡然。」
「永成如今離開了林家,通過他自己的努力,已然有了點小成績,這就是證明,證明他們並不是沒有做生意的天分的,只要我給他們一定的機會和壓力,很可能若干年後,他們每一個都能成為林中行第二,林中行第三,不是嗎?」
「可是,你我的青春卻是一去不會再回來的東西,時間是很殘酷的,我想與你擁有更多的時間,就不得不仔細的考慮一下我過去不合時宜的計劃是否有繼續執行下去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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