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俠如夢 二三 惡魔嶺似窮途末路,聖陰教恰方興未艾

作者 ︰ 方乾

柳凝露自那日在紅舫中見到陸驚雨後,一顆芳心便已萌動。礙于兩人身份、年紀,只得將芳心掩起,不敢吐露。這次,得知他被少林寺擒去,雖然囑咐二妹梅香不可出手相助,她自己卻已下定決心,不管用什麼方法也要救他。于是,她換做黑衣打扮,戴上黑色面紗,既遮掩了身份,又給人一種邪惡感。她內心焦急,比梅香還早幾日到達少林寺。來到之後,就一直隱藏在距離少林寺不遠處的山林中,風餐露宿,豪無怨言。一日,偶然遇到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像是被他看出了心事,傳授七殺破魔劍法,還贈予皓月寶劍。本來她對自己的武功沒多大信心,有了高人傳授,自然十分珍視。只不過,想要練成高深劍法,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初時,她修煉不得法,掌握不住要領。但她並不氣餒,除了吃飯睡覺,只要是自己醒著,就一遍又一遍的演練。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模到了些竅門,雖然距離七殺破魔劍的真正奧義還相去甚遠,但也是初具威力。

正邪兩方交戰,她悄悄躲在一旁的樹林中,直到陸驚雨突然出現,才從林中沖出。她不知七星劍陣的厲害,一個人沖上前去。七殺破魔劍法,只有殺招,勿須防守,一經用起,手中皓月劍嗡鳴不止,在身前幻化出無數道劍影,一往無前!

七位星君見她徑直過來,從沒見過如此劍法,幸好有斗轉七星陣。斗轉七星陣,不僅如之前所說像是一個插滿鋼刀的轉輪,還能夠將強大的敵人困于陣中。前面林浩然和悟法閃到兩側,引誘柳凝露進入陣中,然後圍起,將其困住。七人互為攻守,饒是她劍法再精妙,也難抵擋。

風萬里和陸驚雨趕緊沖上前,只不過,為時已晚。柳凝露被困在陣中,師徒二人只能從外面糾纏,減輕她的壓力。

柳凝露幾乎同時受到七人圍攻,而她又沒有防守招式,可謂險象環生。也只有自己的七殺破魔劍法再精進一些,方才能夠應付;除非她劍法大成,方才能夠破陣。此刻,若不是風萬里和陸驚雨兩人在外牽制,怕是自己早已成了對方劍下亡魂。不禁有些後悔,不該那麼冒失。

風萬里和陸驚雨在外進攻,可對方七人輪換,進攻一人時,鄰近的人就會出手阻撓,一時也難從外面破開。柳凝露在陣中,雖然對方任何一人都難抵擋她的劍,但無論沖向哪一方,整個劍陣便跟著移動,始終被困其中,牢不可破。她隨時有性命危險,師徒二人不禁為她捏著一把汗。

陸驚雨不想任何人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運起奇功,真氣流轉,生生不息,太極玄清劍法全力施展,倏而在前,忽焉在側。即便對方七人,也要讓他們忙于應付自己。

風萬里看到他這劍法,心里十分驚喜,不知他何時練成如此高深莫測的劍法。他自己也是拼盡全力。

終于,在三人內外攻擊之下,使得對方劍陣破綻連出。

柳凝露抓住機會,硬是闖出劍陣。還有值得慶幸得是,她在劍陣里面堅持那麼久,竟然毫發無損。隨後,三人合力對付七星劍陣。

其他六位嶺主要面對的是,方丈悟念、少林寺高僧悟通、悟空、悟禪,還有玉虛道長、丐幫幫主秦簫!這幾位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無一個不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武功境界,又豈非那幾位年紀輕輕的星君可比。而且,高的不是一星半點。

除了動用了血魔秘法而戰意高漲的朱洪,勉強能夠對敵方丈悟念。兩人都是赤手空拳,貼身肉搏,肢體踫撞竟是發出鏗鏘之聲,可見一般。只不過,血魔秘法並不持久,連續的踫撞已經讓他體內氣血翻涌,怕是支撐不了多少回合。

秦簫,丐幫第四代幫主,丐幫絕學——降龍掌,剛猛無比,蓋世無雙!秦嫣然得其真傳,又融會女孩子的細膩,剛中帶柔,剛柔並濟,多用巧勁。而他自身,秉承降龍掌一貫的剛猛,大開大合,無堅不摧,無固不破,端的是外門武學之巔峰!

秦簫對上孫乾。只見他騰空而起,凌空一掌拍向孫乾,宛若泰山傾軋,正是一招飛龍在天。

孫乾連忙蹬地後退,同時輕羽劍一個劈斬,削弱掌風的威力。

落地後,秦簫快步上前,右手又是一掌推出,伴隨著高亢龍吟,一條龍影從略微彎曲的手臂上直撲向前,卻是一招亢龍有悔!

來不及退避,孫乾只得將輕羽劍快速抖起,「啪啪」作響,能化解一分是一分。「噗~」盡管這一掌受到削弱,還是將他擊退數步,體內氣血翻涌!

再看其他幾位嶺主,開始尚有招架之力,不多時,便一個個受創。若不是玉虛道長和秦簫手下留情,加上少林寺高僧們手無利器,慈悲為懷,怕是幾人早已命歸黃泉。

柳凝露看在眼里,知道若是繼續拼下去,只能是全部葬身于此。心中一橫,對著陸驚雨說道︰「你們先撤,我來斷後!」

大姐?!听到這熟悉的聲音,陸驚雨終于認出來。想不到,大姐一開始還不肯認他這個弟弟,現在居然冒死來救,十分感激。

對面,方倩影同樣听出大姐的聲音。回想起期間的幾次對視,似有深意,不禁黛眉緊鎖,一向溫和細膩的她怎麼會這麼做?

陸驚雨欣喜的看著柳凝露,轉而對風萬里說道︰「師父,你們帶人先撤。」

柳凝露知道被他認出,見他要和自己一起來斷後,心里竟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美滋滋的!

風萬里看到陸驚雨驚喜的樣子,似乎兩人認識。可還是擔心他們不敵,猶豫不決。

林浩然見對方想要退走,可不能讓他們得逞。咬牙切齒,七星寶劍全力催之,「咻」的一聲,快速出擊,刺中來不及躲閃的柳凝露右臂,衣袖劃出一道口子。

「啊!」柳凝露一聲驚叫,雙眉緊皺,眼神悲涼,讓人看了不禁心生憐愛。

風萬里知道不能再拖,退出戰圈,大聲吼道︰「撤!」

血魔等人看向這邊,見風萬里帶頭撤退,也跟著退後。只不過,被對手咬的死死的。

為了給他們營造機會,陸驚雨憑借動之極,在敵人中間來回沖殺,竟以一己之力阻住幾大高手。跟他們每人斗上幾個回合,太極玄清劍就已到了十幾輪回,迫使他們全力來應付自己。對方幾大高手武功路數不同,難形不成配合,想要追擊,可陸驚雨幾個閃身就趕到面前,十幾輪回的太極玄清劍又豈是他們能夠破解的了的。看到他瘋狂的舉動,想必真氣消耗極大,可他似乎內力無窮無盡,不見疲倦。

柳凝露一人應付七星劍陣,擔心再次陷入陣中,只能是邊打邊退。她不敢動用千媚功,怕被人認出。不過,幸好皓月劍有其妙用,平時好似無物,內力催之便能發出非常刺眼的光芒,危難之際,倒成了她的最佳防守。

風萬里帶領剩下的數百人,連同輕傷者,匆忙撤退。鐵鐘馗右腿受傷,讓手下攙扶著一瘸一拐,沒走出去多遠,突然回頭一聲大喝︰「方丈老兒,你們還不罷手,非要我們一把火燒了少林寺麼?」

「阿彌陀佛!」方丈悟念听出他話中意思。似乎對方早就想到了火攻少林,可卻沒有那麼做。慶幸的同時,也不得不停下手。

正在追擊的武林正道也都全部呆立,相互觀望,不敢再追。

林浩然也無奈停下手,心中憤憤難平,眼看幾次就要擊潰他們,卻偏偏狀況百出。先是陸驚雨月兌困,又半路殺出個黑衣劍客。

陸驚雨和柳凝露兩人見對方都住手,靠在一起,小心翼翼的退去。

望著遠去的大姐,方倩影頭腦完全亂了。她最親近的人居然不顧生死的幫助惡人,實在是想不通。人群中,梅香全都看在眼里,方才斷定大姐確實對小弟動了真情。想到這,她不知是喜是憂,大姐有喜歡他的權力,兩人在一起自然美事一樁,可他們真得能夠在一起麼?還有令她驚喜的是,大姐也會用劍,而且劍法比三妹的更絕,難道她之前也有所隱瞞?這點,他們兩個倒是有些相似!

他平安無事!看著陸驚雨全身而退,唐婉秋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至于那黑衣女子,不禁心生嫉妒,要是和他並肩作戰的人換做自己,那該多好!唐暮春看到妹妹的表情時而歡喜,時而氣憤,時而沮喪,實在是不懂她的心思,不過幸好她沒出事。這一次他自始至終陪在妹妹身邊,出手也是為了自保,但也沒人敢說他的不是。

武林正道全都呆立在原地,望著惡人遠去,個個心中懊惱,只恨出手時太過優柔寡斷,身邊好多熟悉的人已經再也見不到了。

這時,空中飄來一塊烏雲。緊接著,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雲,越聚越厚;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洗刷這里的污穢,還少林寺以淨地!

很多人返回寺中避雨,受傷的人員已經被送到寺中療傷;更多的人,則冒著雨收拾同伴的尸體。至于惡魔嶺的一些重傷員,有些被少林寺僧人救回寺中,還有一些,毅然自殺當場。少林寺僧人佩服他們的勇氣,同時,也在不斷反思這場慘劇。

夜時,雨停!少林寺大雄寶殿燈火通明,方丈悟念,各門派掌門還有七星盟主林浩然等人,都在殿內。

殿內十分安靜,能夠听到燈火燃燒發出的 啪聲。眾人低頭不語,氣氛壓抑非常。

方丈悟念面色凝重,慢慢起身,說道︰「諸位武林同道!感謝你們能夠不遠千里趕來支援少林寺,尤其是七星盟和丐幫,損失最為嚴重,老衲力有不及,深感慚愧。日後,諸位但凡有用的到少林寺的地方,必當全力以赴。這次讓陸驚雨逃月兌,少林寺看管不力,我代表少林寺向各位道歉。」

說著,方丈悟念向著眾人深深地鞠躬!在場之人全部起身還禮,

林浩然雖有不平,但內心的怒火也是消減不少。他說道︰「這次七星盟也有過失,消息收集不力,未能全殲惡人,讓幾位嶺主逃月兌。我也代表七星盟向諸位道歉!」

這場大戰已經造成了那麼多死傷,原來他還惦記著沒能全殲惡人。不知道他是真得憎惡惡人呢,還是嗜殺成性!雖然這麼想,不過沒人敢跟他辯駁,只當他嫉惡如仇好了。

玉虛道長︰「兩位不必自責。這次惡魔嶺剩下不足千人,可以說是受到重創,日後肯定會收斂許多,我們也算是取得了勝利。而這多虧方丈大師的計謀,還有眾位的奮力拼殺。想要全殲惡人,又談何容易。那幾位惡魔嶺嶺主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陸驚雨一人就阻擋住我們幾大高手,再加上後來出現的黑衣女子,劍法凌厲,殺氣甚重。若是把他們逼得急了,代價難以承受。」

「玉虛道長言之有理,給惡魔嶺一個打擊就夠了。惡人也是人,人命關天,趕盡殺絕,便是天怒人怨,佛祖不容。今日之殺業,全因少林寺而起,少林寺開派以來所未有。我等必將在佛前日夜誦《往生咒》,超度已死之人。」像是被山門前的慘狀所感染,悟通面對殿外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其他少林寺高僧也都雙手合十,十分虔誠。

每個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雖然之前早就料到會是一場惡戰,但那淒慘的場面又豈是預想的到的。

之後,眾人商議了諸多善後事宜,不在話下。

最後,方丈悟念想起一件事來,說道︰「惡魔嶺受此重創,短時間內不敢再在江湖為惡,暫且告一段落。」略微停頓,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繼續說道︰「眾位應該都听說洞庭湖一帶有年輕少女失蹤的案件了吧?」

眾人疑惑的看向他。

方丈悟念︰「這是錦繡山莊蘇泰的一封書信,是在一個月前寄來的。上面說,他因為小妹失蹤,懷疑和那些案子有關,于是放棄來少林寺,轉而去尋找妹妹。他希望武林正道能夠施予援手。我想,此事就是他不說,也應該引起大家的重視。」

楊宇見林浩然坐在座位上,心事重重,知道他還在想著惡魔嶺的事,便代他說道︰「嗯!我們也收到許多這樣的消息,一開始懷疑是惡魔嶺所為。但現在看來,像是另一股新起的邪惡勢力,似乎是叫做聖陰教。七星盟距離洞庭湖一帶較近,回去後,我們將多派人手進行偵察。」

秦簫︰「我丐幫也會派人前往調察。」

方丈悟念點點頭︰「有勞諸位了!不管那是個什麼異端邪教,最好將其扼殺在萌芽中,以免其變成另一個‘惡魔嶺’!」

直到深夜,眾人才散去。

方倩影一直對大姐的事耿耿于懷,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找到二姐梅香。見屋里面還亮著燈火,便上前敲門,「二姐!是我,你睡了嗎?」

梅香回來之後就收拾行裝,準備明天返回紅舫。現在,正坐在桌前,想著白天的事,沒有絲毫倦意。听到三妹叫門,忙起身開門,「三妹!」

方倩影坐到桌前,黛眉微皺,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大姐她?」

梅香︰「你也認出來了啊!」

「雖然她用得是劍,可那聲音,還有眼神,總不會錯。」方倩影腦海中不斷閃現著和柳凝露對視時的眼神,還有她後來的那句話。

梅香輕聲嘆息,只怕三妹誤會大姐,問道︰「三妹!你相信大姐麼?」

「我~」方倩影沉吟一聲,然後,一雙美眸望著梅香,肯定的說道,「我相信!」

梅香開始見她猶豫,眉頭輕挑,本以為她會懷疑,听她這麼說,也就放心了。她說道︰「三妹!今天的事,大姐或許有她的苦衷。她站到惡魔嶺那邊,一開始我也不解。現在想想,她不也是隱藏了身份麼?她的目的只是救人,而且直到最後關頭才出現。從這些來看,大姐並不是他們所說的惡魔嶺新嶺主。」

「嗯!」方倩影頷首應聲,听梅香這麼一說,心里也不再那麼糾結。腦海中又閃現出一個俊朗、威猛的身影,低聲道︰「想不到,那個小弟還真是厲害!」

一提到陸驚雨,梅香笑了笑,看上去有些得意,「怎麼樣?見識到了吧?」

「嗯!你怎麼早沒告訴我呢?」方倩影。

「我也是第一次見他施展,誰能想到,他這麼年輕,竟然有如此絕世武功。」梅香無奈的說道,同時心里還在責怪這個小弟。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說到開心事,終于笑逐顏開。

梅香︰「三妹!明日收拾東西,跟我一起回趟紅舫吧?」

方倩影這才看到梅香已經收拾妥當,尷尬道︰「嗯!不過你得等等我,我那還亂著呢?」

「好!打小你就只顧著練劍,哪有個女孩子樣!」梅香不禁打趣道。

「二姐!」方倩影不禁被她說得兩頰泛起紅潮,嬌羞不勝,比那紅妝還美!

梅香也是莞爾一笑。最後,叮囑道︰「對了,回去之後就不要提大姐的事了。」

「嗯!」

惡魔嶺眾人匆忙撤到登封縣,不巧天降大雨,淋個正著,道路又泥濘不堪,十分狼狽。只怕武林正道追來,不敢在此逗留。又急忙向西,準備撤回惡魔嶺。幾位嶺主都受了傷,還有許多輕傷的惡人,做了簡單包扎處理,便雇了幾十輛馬車,像是要星夜兼程。

最後,只剩陸驚雨、柳凝露和風萬里三人。

「驚雨,你真得不和我們回去麼?」

「師父!你們放心,我以後會多加小心的。我還有點事,辦完之後,就會趕回惡魔嶺。」原來,陸驚雨一直擔心蘇筱筱,又怕她牽掛,怕她胡思亂想!

風萬里不好強求,轉而看向柳凝露,拱手作揖,「這次多虧姑娘相助,再次感謝!」

柳凝露淡淡道︰「你不用謝我,我只是為了救他。」說著,一雙美眸望向陸驚雨,飽含深情。

「大姐!」陸驚雨听她這麼說,心里萬分感激,只是不曾領會那深層的含義。

風萬里看在眼里,一個痴情,一個痴傻!他一個局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最後,還是叮囑道︰「驚雨,你現在已經身份已經暴露。日後,最好戴個斗笠,遮掩一下。」

陸驚雨恍然,「哦!」

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但他還是無奈道︰「我先走了,你們保重!」說著,便轉身,騎上馬,追趕前面的隊伍。

月亮升起,彎彎如欲滴的唇!此時,只剩下陸驚雨和柳凝露兩人。

「噗~」突然,陸驚雨一口鮮血噴出,身體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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