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圖巴微微一笑︰「各位將軍莫急，听我說完。」
他立起身子走到大帳中間，環視眾人道︰漢人有一句話︰叫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謀劃萬世基業，成與不成只看天意。
現在，天降淮王一統草原，成此大功者除了淮王與老祖宗成吉思汗，還沒有第三個人。憑王爺雄才偉略只要策劃得當，踏平黃河飲馬長江，取得中原也不是毫無希望。
一席話又激起了眾人興致，尤其是也先，盯著忽圖巴問︰「高僧可有良策？」
「王爺勿急。」忽圖巴沖也先施禮道︰「只要咱們做成三件事，就能穩操勝券。」
「哪三件事？」也先與眾人齊聲問道︰「請大師明言。」
忽圖巴慢條斯理道︰漢人有個軍事家孫武曾說，善用兵者，全國為上破國次之。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
眾所周知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必須籌措數年興兵百萬。以強大的軍備作後盾，迫使對方納降求和。
兵不血刃而臣服對方，听起來大獲全勝。然而老衲認為耗損國力整軍備戰，取蠅頭小利而心滿意足，可謂得不償失。老衲度王爺之志，若興百萬雄兵決非是向漢人示威，而要吞並中原。
然而明朝皇帝豈能拱手相付，必將竭力抵抗，到頭來還是難免血戰。因此，這個善之善的上策並不適合王爺。
忽圖巴頓了一下接著道︰孫武還說過，攻城掠地拔關破寨乃下下策。但老衲思付破其城就能取其物以充軍需，掠其地就能得其民補充兵員，以中原物資和兵士為我驅使，助王爺打天下，功在千秋利在全國。
當年，成吉思汗就是用此法打敗西方穆斯林，吞並了強大的花刺子模。所以，這下下策來得更直接，拼勝負決生死，非膽略過人的英雄不敢為，王爺虎膽龍威定敢放手一搏。
如果與明軍開戰。這第一，必須做好破釜沉舟，傾國一戰的準備，只有全力以赴，置之死地而後生，讓整個草原都樹立起不滅明朝誓不罷休的斗志，才能壓倒漢人士氣。
這番話讓所有人忍不住點頭，就連也察台都攥緊了拳頭表示贊同。
也先不失時機道︰我和諸位東征西討剿滅各部，連獲大勝，此時士氣正旺。那些被征服的人背後罵我們是草原狼，凶狠貪婪。
但這一次我們要對付的不是兀良哈韃靼和女真，而是中原漢人，漢人如同一頭大象，雖然笨拙卻不是一頭狼能夠獵殺得了。我們只有變成一群狼，同仇敵愾把這頭大象撲倒，然後吞掉它。所以咱們要動員一切力量，拿出拼死一戰地勇氣，誓滅中原。
眾人一齊振臂高呼︰「誓滅中原，誓滅中原。」真可謂斗志昂揚。
忽圖巴等眾人喊聲停息，才開口道︰「兵法上說知彼知己百戰不殆。我們第二件事就是盡量模清對方虛實，做到知己知彼。」
這一句話引得眾人議論紛紛，滿場唏噓。
甚至有人在小聲嘀咕︰「蓄積力量整軍備戰好辦，要打探人家虛實，漢人又不是傻子，能老實告訴我們嗎？難辦啊。」
也察台忍不住問︰「老和尚，你說得像念經一樣輕巧，可怎樣才能模清漢人虛實，做到知彼知己呢？」
一句話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就連也先都在望著忽圖巴，希望他能講個明白。
忽圖巴早已料到眾人會質疑陣陣，他從容不迫對也先道︰王爺，漢人自詡天朝上國，視四鄰為蠻夷小邦，按漢人法度，小邦應該朝貢上國，老衲听聞王爺新近得到良馬數百匹，你何不選上兩百匹遣使入貢。
一來可討上國天朝垂愛，二來，順便向大明皇帝為淮王世子討門親事，若兩家聯姻自然省去兵戈相向，有助于睦鄰友好，唯王爺決斷。
「什麼？」也察台瞪著大眼問︰「忽圖巴，你是真糊涂了吧？說話東扯西拉，正說打仗你瞎扯什麼朝貢提親。」
轉身望著也先又道︰「大哥，千萬不能听老和尚的話，給漢人朝貢不就是服軟嗎。打死我也不同意向漢人納貢服輸。」
不料，也先卻拍案而起，連聲大笑道︰「好好好。」
樂得手舞足蹈，這種情形眾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都愣愣地望著他。
也先走到忽圖巴面前道︰「借朝貢以示弱可使漢人疏于防備，說不定大明天朝皇帝一開恩，還能賞點金銀充做軍餉。第二，乘機打探對方虛實，做到知己知彼。第三，明朝若不答應和親就是心存輕慢，辱我國威，瓦刺勇士為了尊嚴而戰，將會奮勇向前。如此一來不但師出有名，還能知己知彼，真是一石三鳥，一舉多得啊。哈哈哈哈哈哈。」
看也先萬分得意，也察台明白過來，他拍著忽圖巴後背道︰「整日里說出家人不打誑語，想不到你老和尚一肚子啞謎。哈哈哈。快說，這第三件事是什麼？」
忽圖巴訕訕一笑，雙手合十頌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兵恃勇力沖鋒陷陣，將恃謀略決勝千里，智勇兼備之人，方能百戰而成良將，但為將之人必須深知，兵者詭道也。
俗話說兵不厭詐軍無常形，謀之以常人難料才能出奇制勝。漢人信奉古人戰法，咱們不妨也借過來用用。這就叫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忽圖巴慢慢伸出三根手指，環視眾人道︰這第三就是既謀戰，先謀勝。孫子兵法曰凡戰者，以正和，以奇勝。意思就是，大軍正面牽制對方然後出奇兵勝之。
若暗隱一支奇兵在漢人內部，只待雙方戰事一起，奇兵乘機而動與咱們遙相呼應。勢必讓明朝皇帝月復背受敵，顧此失彼。到時候我大軍擇其首要之地，奮勇一搏就可拿下中原。
忽圖巴胸有成竹講了一遍，听得眾人如做雲端，滿懷狐疑。
就連足智多謀地大扎禮魯赫也一頭霧水，他看所有人都不言語，不由地問道︰「大師高謀妙算令人佩服。不過如何才能伏下奇兵，咱們恐怕連長城也過不了就會被發現，別說出奇制勝，反而會打草驚蛇。」
也先深有同感微微搖頭道︰「預伏奇兵，難辦啊。」見也先都說難辦，所有人一齊搖頭，認為忽圖巴就是異想天開白日做夢。
面對眾人疑慮重重，忽圖巴力排眾議道︰「只因難辦方能收獲奇效，哪怕這支奇兵鬧得動靜再小，也足以使明朝皇帝惶恐不安。」
說罷用犀利地目光掃視著眾人，目光到處眾人紛紛低頭，生怕被派去做伏兵。也察台實在憋不住了，騰地站起來道︰「我不是怕死，能打敗漢人，就算讓我死一百次，也決不含糊。可是，這種偷偷模模的勾當，我也察台還真做不了。」
忽圖巴看著也察台道︰「將軍勇冠三軍一身是膽，讓你去百萬軍中取敵將首級不難辦到，讓你去潛隱埋伏豈非大材小用。」
也察台听他這樣說才坐了下來，悶悶灌著酒。忽圖巴笑道︰「諸位都是當世英雄，百戰猛將，和也察台將軍一樣不懼生死。沖鋒陷陣能一馬當先，若是勉強你們去中原隱伏。豈不是為難諸位。」
眾人仿佛卸下了身上重負，連連點頭。
忽圖巴慢慢踱著腳步，沉思許久才道︰「我們草原人不熟漢人習俗，無人可勝此任。不過，這支奇兵也不一定非要我們瓦剌勇士去做。若收買一支漢人武裝，約計而行必成大事。」
全場數十人噤若寒蟬，都在听他解說，幾十雙眼楮盯著他無人斜視。
忽圖巴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點沒有窘迫之態，顯得成竹在胸，他望著也先萬分期待的神情，輕笑道︰王爺可知，在明朝遼東地面有一座長白山。山中道路綜錯綜復雜，很少有人能自由進出。
那里有個鬼王谷，自成一體不受明朝官府制約。谷中精勇之士八百皆有以一當十之能，谷主獨孤魂武功高深雄心勃勃，自稱九幽鬼王，近年來聚斂財物廣招人馬必有所謀。
老衲早有將他收在王爺麾下之心，可惜未得時機。據老衲暗中了解，鬼王谷在中原廣值耳目刺探武林消息，其野心已昭然若揭。
俗話說兵不在多在于精，若將鬼王谷之眾收為奇兵，讓獨孤魂暗中聯絡中原江湖人士隱伏待機。成則為王爺所用，敗則于瓦剌無損。此乃坐收漁利之舉，未知王爺可有興致？
也先聞言興奮不已，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握拳擂案道︰「九幽鬼王，哈哈哈哈，他既然想稱王，馬上下詔賜封為蒙古藩王，獨孤魂定然感恩戴德竭力效命。」
「阿彌陀佛，王爺英明。」忽圖巴笑道︰「英雄不甘寂寞，獨孤魂懷並吞中原武林之志，如果做了蒙古藩王，比武林盟主高貴百倍。他是個聰明人不會放著榮華富貴不要。如此一來，王爺穩操勝券，獨孤魂也可一展抱負，咱們與他一定會合作愉快。」
也先目光中閃著狡詐地目光冷笑道︰「幸得大師妙計，若得成功皆賴大師奇謀。問鼎中原之時當和諸位共享天下。至于鬼王獨孤魂，到時候一定讓他成為真正的鬼中之王。哈哈哈哈。」
當下立刻下令各位萬戶即日起開始編練士卒，準備軍用物資，保障征戰所需的人力物力充足，整裝待發隨時候命。
命令大扎禮魯赫選拔隨從，物色貢品，準備就緒後馬上出發，入中原打探軍情。
並委任忽圖巴為特使，秘密前往長白山請鬼王獨孤魂出山。部署妥當才坐下來，暗自盤算著進兵計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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