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弟子宋義瓊還奔馳在趕往華山的路上,此刻渾然不知崆峒已經滿門滅亡,自己此刻已是崆峒派幸存不多的弟子之一。
看著關中大地遍野莊稼已經成熟,宋義瓊感慨著平原躍野的富足,到了華山總舵門外,先向守門弟子投下拜帖。
中原十義除了東方子杰、金震天二人正在養傷,不便走動,其余眾人迎接宋義瓊進了客廳。
眾人寒暄數語,听宋義瓊述說鬼王已經親臨中原,還揚言要會獵華山,南宮玉龍面帶憂慮道︰「黑白無常已經將華山派重創,看來,鬼王谷不徹底剿滅我們誓不罷休。」
端木林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
「對。」其他人齊聲道︰「無非一死,沒什麼可怕。」
南宮玉龍道︰「武林四公子,江南天、任逍遙已死,金陵公子歐陽劍自從離了華山杳無音訊,听聞武夷山莊並吞了南八門,未知虛實,江湖中能抵抗鬼王獨孤魂的只有少林武當,可惜號稱武林泰斗的兩大門派不理世事,形勢堪憂啊。」
眾人正在磋嘆,忽聞守門弟子來報,山下有人要拜見華山掌門。
東方子豪自父親死後,接任華山掌門,雖不曾正式舉行繼任典禮,憑他在諸位華山弟子中的威望,已是無可厚非。
聞听有人拜山,忙打發羅中玉、呂鳳奇二人陪同宋義瓊下去休息,然後和眾兄弟一同來到山門。
門外並排站著三人,為首之人修長身材,白淨面皮,眉分八彩,目射精光,雖然一介文士裝扮,卻透著灑月兌精干。
另外二人一個虯須壯漢,一個白衣書生,身後背著長劍。
東方子豪抱拳施禮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欲見華山掌門有何要事?」
中年文士收起折扇,還禮道︰「敝人上官平慕名拜見東方掌門,不知幾位如何稱呼?」
眾人聞言十分意外,東方子豪注視著上官平三人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千面書生上官先生,久仰久仰。」
南宮玉龍心頭一震,暗想︰難道,上官平來華山是為了給師弟華三奇尋仇不成。
諸人都在揣測著三位不速之客來意,上官平似乎看出了眾人疑慮。
千面書生灑然一笑道︰「敝人師弟華三奇助紂為虐殘害武林同道,給諸位帶來不少麻煩,在下先行向諸位表示歉意,幸而太行一戰華三奇被龍鳳雙俠所殺,否則,敝人也會清理門戶,請諸位不要因為過往恩仇怨恨在下。」
坦言不諱是解開心結的鑰匙,經上官平一番辯解,眾人打消疑慮,東方子豪笑道︰「上官先生深明大義,實令我等佩服。」
上官平道︰「眼下武林有累卵之危,敝人此次登臨華山,正是想為江湖獻綿薄之力,與諸位俠士攜手對抗鬼王谷,不知諸位俠士肯接納否。」
眾人聞言欣喜萬分,一齊施禮道︰「能得上官先生相助求之不得。」
一行人互相謙讓走入華山總舵,進了大廳,看到東方行空靈位赫然映目,那白衣書生渾身顫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多虧虯須大漢眼疾手快,忙伸手扶住。
上官平示意東方子豪遣散閑雜人員,東方子豪會意,吩咐一眾弟子閑人退下,廳中只剩龍鳳俠侶、端木林、西門勇、于風、雲中燕、東方子豪等人。
這時,白衣書生再也控制不住悲憤,撲倒東方行空靈前放聲大哭。
東方子豪滿月復狐疑,正要開口詢問內情,虯須大漢伸手抹去臉上人皮面具,白衣書生也去掉偽裝恢復了本來面貌,眾人頓時驚呆了。
愣了許久,東方子豪才欣喜若狂道︰「任大俠,子雲,真的是你們回來了,我……我不是做夢吧。」
虯須大漢正是任逍遙,白衣書生乃是東方子雲所扮,二人一齊點頭道︰「我們並沒有死,現在回來了。」
眾人這份激動無法言喻,個個虎目含淚,上前握住任逍遙雙手,一時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久別重逢的思念,包含失而復得的喜悅,宛若劫後余生,驚喜興奮一齊涌上心頭。
听東方子豪講解完父親遇難經過,東方子雲亭亭玉體顫抖,猶如迎風弱柳搖搖欲墜,一張俊似嬌荷睡蓮的俏面變得煞白。
任逍遙扶著她,二人並肩走到東方行空靈前,跪拜于地,東方子雲哭得背過氣去,眾人極力喚醒,一齊勸慰才止住哭聲,東方子豪趕忙將東方子杰、金震天、羅中玉、呂鳳奇等人找來。
中原十義圍聚一堂,听任逍遙、東方子雲細細講述墜落懸崖後的種種經歷。
當日,東方子雲拼將一死背著任逍遙躍下懸崖,哪知二人命不該絕,墜落在一個深水潭中。
水潭方圓不足十丈,恰好救了二人性命,否則必將粉身碎骨。
二人墜落水潭後,被冷水一激頓時恢復清醒,幸得東方子雲嘵知水性,奮力游到岸邊,將虛弱無力的任逍遙拖上岸。
任逍遙望著濕漉漉的東方子雲,想安慰幾句,哪知剛一張嘴,就噴出一股血水。
東方子雲僥幸月兌難,長長舒了口氣,一邊為任逍遙擦拭嘴角血跡,一邊輕啟如蘭吐蕊的櫻口道︰「逍遙哥哥受了傷,別急著說話,先休息一會,待我找個落腳之地給你療傷。」
任逍遙點點頭,靜靜坐著不再言語。
東方子雲抽出腰間短劍,站起身形仰望峭壁,見山峰高聳入雲,暗暗心驚,低頭自語︰「若非機緣巧合墜入水潭,我與逍遙哥哥必將摔得粉身碎骨。」
她揮劍撥開茂密的草叢,模索著向前走去,料想此處人跡罕至,定然無人居住。
但只要有水草,就會養育飛禽走獸,獵取些食物充饑應該不成問題,現在最緊要的就是尋找一個遮風避雨之處,安頓逍遙哥哥療傷,哪怕有個山洞也行。
東方子雲一邊思索一邊尋找,走出百十步,豁然發現前面竟是一片平川,長著各種谷物。
「難道這里有人居住。」姑娘自言自語念叨著,四處灑瞧。
這一看之下,差點沒把東方子雲樂瘋,就在一片郁郁蔥蔥的菜地里,有位白發老者正彎腰鋤地。
東方子雲小心翼翼走到老者面前施禮道︰「老人家,敢問這里是何去處?」
那老者抬頭看看東方子雲,絲毫不露驚詫之色,既不打听東方子雲為何到此,也不詢問身份姓名,似乎這個陌生女子只是鄰家小妹。
看了幾眼才平靜地道︰「先前不知此處何名,老夫來到之後就稱其為逍遙谷。」
東方子雲見老者衣著甚為簡潔,灰色粗布短褂,黑褐色七分涼褲,足踏麻耳草鞋,長得銀眉虎目,鷹鼻闊口,雖然須發蒼白卻紅光滿面,儼然仙翁神叟。
姑娘料想此人並非尋常農夫,當下言語恭敬道︰「老人家來此多久了?」
老者哈哈大笑道︰「山中無歲月,也記不清山花開過二十次還是十九次,反正很久很久了。」
東方子雲帶著些許困惑問︰「此處淒涼偏僻為何稱作逍遙谷?」
老者二目閃現一道精光,隨即消逝,言語非常隨和︰「谷中雖然淒涼,卻不受官欺匪盜,遠離凡塵俗世,清靜安逸,不該稱逍遙谷嗎?」
「老人家說得是。」東方子雲真心期望自己與任逍遙也能過上這樣平淡生活,沖著老者甜甜一笑道︰「晚輩請教老人家尊姓大名。」
「山野老朽,何勞姑娘動問,就稱呼老夫為逍遙谷主吧。」
「是,晚輩記下了。」東方子雲看老者不願透露姓名,更加堅信他是隱居此處的奇人異士,趕忙深施一禮道︰「晚輩有個同伴受了重傷,想借您一方寶地落腳養傷,不知道老人家可否肯行個方便。」
「呵呵,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夫雖說不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卻也不能見死不救,你同伴現在何處,姑娘帶來就是。」
「多謝老人家。」
老者收拾起農具,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座茅屋道︰「老夫回去等候二位,姑娘帶你同伴直接到寒舍將息。」
東方子雲施禮告退,返回水潭邊背起任逍遙,邊走邊興奮的告訴逍遙哥哥,意外踫到住戶收留,總算可以安心養傷了。
任逍遙打量此處花草樹木茂密,猶如世外桃源,聞听竟然有人在此生活,感到十分詫異。
老者住處非常簡陋,僅有三間草房,乃是就地取材,築石為壁覆草作頂,垂掛著蘆葦編織的薄席遮掩住門窗。
屋前立木為樁,圈著一道柵欄,院內支起石板為桌,砍削樹樁為凳,樣樣齊全清潔有序。
老者看二人走近,招呼他們在院中坐下,從容不迫抱出一個獸皮包裹放在石桌上,伸手解開任逍遙上衣,先檢查左膀傷勢又把住脈門細細診斷。
東方子雲簡要介紹了二人身份以及被冷招月逼落懸崖的原因,听得老者唏噓不已。
他反復把任逍遙三個字念叨幾遍道︰「逍遙谷迎來任逍遙,看來你們才是這里真正的主人,老夫該讓位了。」
診斷結束,老者打開獸皮包裹,拿起一支竹筒拔開塞子,倒出兩粒藥丸讓任逍遙服下。
然後雙手搭在任逍遙肩頭,捏捏按按,用十分奇特的手法接好斷骨,敷上草藥,東方子雲幫忙用布條纏綁結實,然後為任逍遙系好衣衫。
老者擦了把額頭上汗水道︰「幸虧小兄弟已經打通任、督二脈,體內奇經八脈與十二經絡相互通融,真氣可以慢慢匯聚丹田,否則受此重傷早已小命不保。」
任逍遙見老者嘵通醫理,熟知經絡運行,知道對方是隱世高人,心中肅然起敬,與東方子雲相顧而視,連忙施禮拜謝。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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