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遙輕笑道︰「師父不曾傳授自有用意,弟子豈能強求。」
葉勝龍放聲大笑,拉起任逍遙走到院中,師徒二人落座,東方子雲忙著倒好茶水。
誅仙邪劍葉勝龍品著香茗,意味深長道︰「徒兒修成血魂七殺,達到人劍合一,萬劍隱于心,出招可傷人,但血魂七殺損耗內力,只能作為護身秘技,非萬不得已勿要輕易展露。」
「是,弟子謹記。」
「徒兒劍術有成固然可喜可賀,但天下沒有必殺絕技,只有高無止境的修為,唯靠日積月累勤學苦練,才能精益求精,你要記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縱然身懷絕世武功也需時刻保持警惕,有時候暗箭比武功更令人猝不及防。」
「弟子自當小心。」
「徒兒深知無招勝有招之理,手捻一物即可為劍,然而若有神兵利器為輔,自然如虎添翼。」
說罷回房取出一柄長劍遞給任逍遙道︰「師父這口佩劍隱沒在此二十年,今天終于尋到了新主人。」
任逍遙跪在地上雙手接過長劍,輕輕拔出,劍一出鞘光彩奪目,不由贊道︰「好劍。」
仔細觀賞之下發現,長劍窄薄狹長,燦若霜雪,若秋水無塵,劍柄上鑿有七星圖案,施展一下十分順手。
葉勝龍笑道︰「良馬配金鞍,寶劍贈英雄,這把七星吞金劍正合你用。」
任逍遙捋下幾根頭發,對著劍刃輕輕一吹,毛發立斷,當真是吹毛利刃。
葉勝龍頷首自樂,朗聲道︰「此劍乃稀世之寶,不說削鐵如泥,破皮斷骨絕對不在話下。」
「師父割愛厚賜,逍遙何以為報。」
葉勝龍擺擺手,示意任逍遙無須客套,然後如數家珍般講道︰天下堅兵利刃眾多,能謂之為寶的不過巨闕、魚腸、屬鏤、七星四件。
巨闕、魚腸二劍為上古奇珍,乃鑄劍大師歐冶子所造,歐冶子鑄劍注重錘煉之法,所謂千錘為一煉,百煉成精鋼。
玄鐵在千錘重擊作用下,變得更為精純,一煉功成復將玄鐵折疊,猛火燒透再行錘擊,反復百煉後卷覆千層,故而又稱千層鋼。
煉鋼結束捶打成型,投入火爐燒至赤紅,用冰水淬濺以堅其性,精酌細磨方成寶劍。
如此鑄造的寶劍泛著淡青,如碧湖秋水,因此稱為青峰。
歐冶子采得陰母玄鐵一塊,傾畢生智慧鑄造出一長一短兩把利刃。
這兩把劍抒寫著動人的傳奇,當年,吳國勇士專諸以炙魚取媚吳王,魚月復暗藏短劍,近致跟前一劍刺死了吳王,短劍由此得名曰魚腸。
後來幾經流傳到了燕國太子燕丹手中,與荊軻共謀行刺秦王,圖窮匕見之時上演了一幕搏殺,可惜,荊軻沒有專諸幸運,慘死在秦宮。
魚腸劍由此落入秦王之手,再不曾顯露人間,傳聞已經做了始皇陪葬品沉埋地下。
長劍取名巨闕,為歷代君王佩戴,稱之為天子劍,與傳國玉璽相同,被視為皇宮珍寶。
屬鏤劍亦是楚國名師所鑄,現存于武當,武當看作鎮派之寶,輕易不會示之人前。
這口七星吞金劍出自龍泉鎮,采用覆疊折鋼之法千錘百煉而成,鋒利無比,也叫龍泉寶劍。
听葉勝龍講完,二人方知道此劍萬分珍貴,任逍遙小心翼翼收起七星劍,再次向葉勝龍拜謝。
光陰似箭,轉眼又是半月,任逍遙擔心武林中已經風起雲涌,幾次想向師父告別,又感覺難以啟齒。
東方子雲倒是十分留戀谷中清靜的生活,悠然自得樂不思返。
葉勝龍覺察到任逍遙眉宇間的煩瑣,趁著同席共飲,以言相挑︰「徒兒傷勢痊愈,打算何時出谷?」
如此開門見山倒讓任逍遙始料未及,好在他一貫臨機不亂,望著師父依戀的眼神道︰「弟子舍不下師父,正猶豫不決。」
「哈哈哈,舉棋不定可不是一個劍客的性格,徒兒心系江湖,難以安居,如果想出谷,直言無妨。」
「那好,逍遙就此拜別師父,明天帶子雲趕往華山。」
「嗯,咱們師徒一場,臨別之際,師父再送你一樣禮物。」
「多謝師父。」
「以你現在的內力,雖說勉強能使出血魂七殺,可也威力不大,師父有辦法瞬間提升你的功力,讓徒兒內外功夫同時達到出神入化。」
任逍遙聞言,面帶興奮道︰「什麼功夫如此厲害?」
「別說話,先打坐運功一個周天。」葉勝龍吩咐道︰「然後自見分曉。」
任逍遙依言而行,閉目打坐,運行一個周天後,開始把真氣聚與丹田,就在這時,葉勝龍探出雙掌,抵在任逍遙背後神堂穴、命門二處,驟然發力。
任逍遙感覺兩股熱流奔涌而入,剛喊了一句︰「師父……」
聞听葉勝龍低沉的嗓音傳來︰「不可分神,速速引導真氣回歸丹田,否則,咱們師徒二人都會走火入魔。」
任逍遙知道師父並非虛言,內功傳導稍有不慎就會真氣逆流,輕則殘廢重則送命,當下凝神運氣,心無旁怠,引導兩股真氣經由任、督二脈歸入丹田。
葉勝龍兩股真氣如決堤的洪流,洶涌澎湃,源源不斷流入任逍遙體內,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真氣開始變弱,最後細若游絲,並且斷斷續續,猛然,葉勝龍雙臂垂下,無力地盤坐地上。
任逍遙明白師父已經內力枯竭,忙收功起身,跪在葉勝龍面前,再看誅仙邪劍葉勝龍雙目黯然,失去了懾人心魂的精光,紅光滿面的臉上一片灰白,毫無神采。
任逍遙失聲道︰「您為弟子犧牲了畢生功力,這叫逍遙于心何安。」
葉勝龍還想縱聲大笑,卻啞然失語,僅發出兩聲干咳,有氣無力道︰「這身功力放在師父身上,毫無用途,幾年之後白白隨師父埋入黃土,只有在你身上才能發揮應有的作用。」
「師父……」
葉勝龍伸出干癟的手,撫模著任逍遙道︰「師父如此做,才算真正的傾囊相授,現在,徒兒接納了為師四十年內力修為,加上你自身內功,足足沖破六重天,血魂七殺可以在半尺以外殺敵索命,這樣,對敵勝算就大了很多。」
任逍遙沒有半分喜悅,一臉的戚傷,東方子雲早已泣不成聲。
看著師父呼吸愈發微弱,任逍遙百感交集,等了許久不見葉勝龍說話,任逍遙趕忙抬頭觀瞧,發現葉勝龍已經悄然絕氣。
任逍遙解下雪白的長衫,撕成布條充當孝服,與東方子雲二人束白掛孝,痛哭一場。
埋葬了師父之後,任逍遙扶著親手為葉勝龍立下的墓碑道︰「師父厚恩,逍遙只有來生再報,您老在天有靈,請恕弟子不能在此為您守孝護墳,等江湖大事一了,逍遙夫婦再來陪伴師父。」
然後,二人恭恭敬敬在墳前磕了九個響頭,站起身來,提著七星寶劍,往谷外走去。
攀藤越崖,到達山頂,夫妻二人攙扶著走下高山,沿著彎曲的山路來到陽泉鎮。
尋一處很不起眼的小酒館內,任逍遙夫婦二人簡單填飽肚子,信步沿著山路趕赴華山,一名中年文士有意無意間尾隨二人走出二十多里,引起任逍遙的注意。
路過一片樹林,任逍遙拉著妻子假意坐下來休息,那中年文士也在附近樹下停住,享受著山風帶來的清涼。
東方子雲悄悄對丈夫道︰「此人跟蹤我們多時,恐怕未懷好意。」
任逍遙微笑不語,慢慢踱到中年文士跟前,抱拳施禮道︰「敢問先生意欲何往?」
中年文士連忙還禮道︰「在下尾隨二位到此,並無惡意,只是想證實一下,尊駕是不是神劍浪子任逍遙。」
任逍遙淡淡樂道︰「正是,敢問先生有何指教?」
「哈哈哈,風聞江湖傳言,任逍遙已經死于太行,在下甚為惋惜,今天在陽泉巧遇二位,吾觀閣下有龍鳳之姿,猜想定然是神劍浪子,故而跟隨到此,打擾二位十分抱歉。」
「可否請教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上官平。」
「原來是百巧先生門下高足,千面書生上官先生,久仰久仰。」
「任公子客氣,你的大名傳揚江湖,人盡皆知,在下只是慕盼與你一唔,不知任大俠願納一言否?」
「上官先生但說無妨。」
「上官平听聞公子率領北七派力抗鬼王谷,只手撐起武林除魔衛道之責,令人熱血沸騰嗔目奮勵,太行一戰群雄赴難,任大俠幾欲亡命九死一生,以大俠睿智,可知何以殘敗否?」
「先生有何高論?」
「高談闊論在下不敢,然以愚意度之,其一鬼王谷勢大,北七派寡不敵眾,猶有此敗。其二北七派在明鬼王谷在暗,對方隨時可以伺機而攻,令群雄防不勝防,損折在所難免。」
任逍遙深有同感,目視上官平道︰「先生有何計策改變危局?」
「轉明為暗。」
「先生之意若何?」
上官平手搖折扇道︰「化妝易容,暫時隱去身份,待時機成熟果斷出擊,或許能出人意料,使鬼王谷猝不及防。」
「先生金玉良言,在下甘願听從上官先生妙論。」
當下,上官平以高超易容手法為他們夫婦易容改妝,任逍遙由白衣玉面搖身變成了藍衫虯須。東方子雲女扮男裝,從嬌媚少婦轉化為白衣侍從。
夫妻二人裝扮一新,與上官平一道趕赴華山,如此一來不但騙過了對方耳目,就連華山上下也無人知曉,任逍遙死而復生的消息只有中原十義知道。
言明前因後果,中原十義如夢方醒,上官平又為二人重新易容,任逍遙恢復了虯須大漢形象,東方子雲也扮作白衣書生。
南宮玉龍道︰「我們眾人將如何稱呼任大俠最為合適?」
上官平笑道︰「在下認為,神劍浪子已去,七殺劍神復生,不如就稱七殺劍神,而東方賢妹扮作侍從,就叫侍書好了。」
眾人大喜,東方子豪傳令各派弟子,大擺宴席慶賀七殺劍神來華山助戰。
席間各位英雄暢所欲言,眾志成城,誓與鬼王谷決一生死。
南宮玉龍道︰「想不到,前時還與歐陽公子並肩退敵,如今,他竟然貪戀,附屬在武夷山莊,隨李書豪爭霸江南,真是人心難測,世事多變。」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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