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魂用冰冷的眼神望著任逍遙道︰「本座手下不死無名之輩,閣下報上名來。」
「七殺劍神。」
「七殺劍神?」獨孤魂沒有听聞有這號人物,不屑一顧道︰「敢迎戰本座,你的膽魄值得佩服。」
「敝人要的不是讓你佩服,而是公道。」
「哈哈哈哈,什麼是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善有善報惡有惡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就是公道。」
「放屁,在本座眼中能者當居天下,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活著向世人展現至高無上的權力,才是公道。」
「富貴自有天定,豈能強取豪奪,閣下生為漢人,卻甘做瓦剌鷹犬,充當異族幫凶禍害同胞,其罪罄竹難書,若是任由你橫行人間,簡直天理不容。」
「少給老子講天理,歷代王侯霸主,哪一個不是從別人手中奪得的江山,他們登上權力頂峰,何嘗不是踏著無辜百姓的尸骨,不殺伐屠戮,誰肯俯首听命。」
任逍遙朗聲道︰「你錯了,得天下者仁德,失天下者因為喪失仁德,仁者征討四方,為的是拯救百姓,非為統治萬民。」
「哈哈哈,一派胡言,古今有靠講仁德得到天下之人嗎?」
「自然大有人在,先聖商湯寬以待民,十一征而無敵于天下,四方黎民翹首相望,期盼早日征伐自己國君,何也?因為商湯仁德,可以除暴君安良民。
周武伐紂,天下歸心,何也?亦是紂失仁德。
如今天下安定,瓦剌圖謀不軌,興無義之師踐踏山河,汝等助紂為虐,縱然得了天下,依然不能收服人心,僅僅憑借驍勇殘忍,就能讓天下百姓屈服嗎?」
獨孤魂聞听對方錚錚有理,嘿然一笑道︰「休要舌辨如簧,巧言令色,孔夫子大講仁德,受困于諸侯,宋襄公講究仁德兵敗泓水,仁德不過是無能之輩欺騙世人的把戲,唯有氣吞山河的兵馬,橫掃天下的武力才最實惠。」
「看來,人各有志,勉強不得,今天,敝人只好領教閣下高招了。」
獨孤魂看任逍遙無畏無懼,氣定神閑,那副鎮定讓人覺得他不是置身于生死斗場,而是處在閑雲野鶴的田園中欣賞風景。
當下不禁暗暗稱奇,心說︰這小子能在大敵當前保持如此鎮定,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任逍遙知道無法避免生死一戰,腦海中拋除了所有雜念,心中只想著要打敗對手,無論獨孤魂多麼強大,自己堅決不能輸。
他十分專注地盯著對手,見獨孤魂不經意的伸個懶腰,繃膝扭臂,動作緩慢又自然,深知對手已經完成了熱身準備,不禁握緊了長劍,凝神聚氣蓄力待發。
猛然間,獨孤魂一聲長嘯劃破沉悶,那凌空飛起的身軀如同一只大鳥,盤旋而至,一對鷹爪劈空抓來。
迅疾無比的攻勢證明獨孤魂絕非浪得虛名,幻起的漫天爪影交織如網,顯示著一代霸主雄厚的實力。
任逍遙從容不迫,迅疾移動著身形,手中長劍一揮,在火光映照下泛著層層鱗波,迎向獨孤魂。
劍光穿梭在爪影中,時隱時現,若有若無,雖然沒有連綿不絕的氣勢,卻如同滑墜的流星,星星點點飄蕩在場中。
獨孤魂沒有料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虯須漢子,妄稱七殺劍神,施展的劍招絲毫不著調,歪歪斜斜雜亂無章。
他鄙夷的笑容還沒有消失,已經感覺有些不對頭,對手那把看似無頭蒼蠅般亂撞的長劍,總能巧妙地穿透鷹爪縫隙,精準無誤的指向自身要害。
獨孤魂清楚,這個現象絕非偶然湊巧。
接下來更是讓他始料未及,因為對手毫無章法可尋的劍招逐漸令他猝不及防,進攻時不得不加倍小心,提放雙手踫到長劍。
鬼王縱橫關外多年,自詡見多識廣,熟知很多劍法,但這個七殺劍神如此使劍,還是頭一次經歷。
狂妄的獨孤魂原本以為,憑借天下無敵的修為,捏碎華山這伙漏網之魚易如反掌。
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個七殺劍神竟十分難纏。
任逍遙游刃在對方漫天鷹爪下並不輕松,暗中思量,如果不經師父這番指教,憑著先前的逍遙十八式,莫說抵擋鬼王進攻,恐怕十招之內就會命斷當場。
他心無旁貸,專心致志刺出每一劍,長劍所指盡是對方必救要害,依靠應變迅疾,出劍靈活,抵御著鬼王一波又一波猛烈的攻擊。
二人越打越快,拼盡全力搶佔上風。
勁風卷起沙塵飄揚在二人周圍,將兩個人裹在中間,外人看來好像一個巨大的雪球滾來滾去,難以分清敵我。
論江湖經驗,任逍遙雖然年輕,卻久經大敵,絲毫不比對手遜色。
拼內力,鬼王獨孤魂數十年修為自然高深,但任逍遙得到誅仙邪劍葉勝龍的一身真力,只在對手之上,不在對手之下。
比輕功,雖然獨孤魂身法飄忽如同鬼魅,異常精絕,而任逍遙獨創的移形換位巧妙絕倫,並不輸給對手。
二人一個老謀深算,一個鎮定自若,心智亦難分上下。
這正是雲中龍踫見霧中龍,上山虎遇見下山虎,難分高低平分秋色,堪稱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兩方觀戰之人更是平息靜氣,擦亮眼楮拭目以待,每個人都十分清楚,場中二人賭的不是個人輸贏,他們身上關系著數百生命。
任逍遙如果失敗,華山上下無人可以幸免于難。
相反,獨孤魂落敗,鬼王谷將從此煙消雲散,今天來到華山的這些鬼王谷弟子再也難以生還。
半個時辰過後,雙方進攻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依稀可以辨別出招式身影,但出手更顯沉穩有力。
獨孤魂十分迷惑,這個七殺劍神從哪里學來這手劍法,半點不成套路,大多無招無式,偶然使用幾招叫得出名目的招式,還似像非像,一把長劍刁鑽古怪,總是從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刺來,簡直匪夷所思。
而中原十義更加迷惑,他們都目睹過任逍遙出神入化的逍遙十八式,對那瀟灑飄逸的恢弘氣勢大為嘆服。
听聞在逍遙谷得遇高人指教,都期待著觀賞一下天下無雙的神技,當看到一派雜亂無章的招式,人人啞然,無法相信任逍遙如此戳來戳去能抵御鬼王這麼久。
仿佛任逍遙根本不會使劍,拿著一柄長劍胡刺亂削。
然而,威名遠播的獨孤魂看上去甚是忌憚這套劍法,無數次凌厲的攻擊草草收場,閃身退避任逍遙的攻擊。
眾人雖然看不透劍法奧妙,但是他們都深信不疑,任逍遙絕對是世上最優秀的劍客。
上官平雖然不用長劍,但對劍法有著獨到的見解。
看到此時仿佛領悟了一些道理,不禁自語道︰「劍法是否神奇,不能講究招式完美,而是要看能不能克敵制勝,七殺劍神招式雖然凌亂,卻令對手防不勝防,劍神之稱當之無愧。」
數百招過後,任逍遙熟悉了鬼王的套路招式,對付起來得心應手,漸漸佔據上風,但獨孤魂依舊模不清對手規律,愈打愈手忙腳亂,不禁郁悶滿月復。
此刻,二人經過長時間消耗,已經顯得體力不支。
獨孤魂招式雖然綿延不絕,絲毫不亂,但已不如先前那般行雲流水。
任逍遙也口鼻並用,調節氣息,長劍還是迅疾多變,卻不在沉穩有力。
打斗到了白熱化狀態,誰也欲罷不能,現在稍有松懈,就可能瞬間喪命。
自視天下無敵的獨孤魂不甘心失敗,尤其敗在一個無名小卒手下,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
還有,高官厚祿即將到手,為之奮斗的一切決不甘願斷送在華山。
哪怕拼死一搏也要除掉對手,獨孤魂志在必得。
任逍遙一如既往,死死咬住對手不放,由于體力不支,攻勢難以加強,為了彌補缺陷,出手時多了一些削、劃、撩、掃,以便遏制對手反撲。
他知道現在決定勝負的除了體力,還有毅力和耐性。
誰能更冷靜的堅持到最後,誰就有可能活著離開武場。
獨孤魂好像精疲力盡,漸漸沒有還手之力,一步一步向後退去。
任逍遙勝利在望,步步緊逼,長劍直刺獨孤魂咽喉。
鬼王避開來式,陡然揮舞長袖卷住七星劍,左手迅疾跟進,將長劍緊緊握在手中。
任逍遙運力想抽回長劍,卻紋絲不動,獨孤魂一臉獰笑道︰「想不到本座敢空手奪白刃吧,哈哈哈哈。」
笑聲中右手一式烏龍探爪扼向任逍遙脖頸。
任逍遙兵器尚未抽回,想避開攻擊唯有舍棄長劍。
在生命與兵器抉擇上,每個人都會選擇生命,任逍遙不是傻子,自然懂得撒手扔劍,急速後退。
但對于一個劍客來說,丟棄了長劍如同丟棄了生命。誰都明白,與擅長鷹爪功的鬼王比拳腳功夫,等于自尋死路。
局勢瞬間逆轉,華山眾人大吃一驚,許多人甚至喊出聲來。
獨孤魂抖擻精神,快步逼近,口中大叫︰「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當下左手揮劍,右手舞爪,密集緊湊的攻擊開始發動。
鬼王谷一方齊聲吶喊,仿佛勝券在握,看著獨孤魂鷹爪已經迫近眉睫,任逍遙竟然伸出右手食指點向獨孤魂手掌。
華山眾人個個呆若木雞,料想任逍遙已經被逼無奈,只好近身肉搏,但每個人十分清楚,指爪相交,任逍遙必然凶多吉少。
有人甚至閉起二目,因為實在不忍心看著任逍遙慘死對方手下。
可惜,旁觀者有時未必就能洞察秋毫。
任逍遙食指迎著鬼王鷹爪,指尖凝聚了一條筆直的氣流,如同利劍般穿透對方手掌。
獨孤魂本來想趁機折斷任逍遙手臂,不料,手掌距離對方指尖尚有半尺,猛然一震刺痛傳來,剎那間手掌噴出一條血箭,灑落胸前衣襟上。
獨孤魂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暗想︰難道見鬼了,平白無故手掌怎麼會突然爆裂。
還沒弄清事情原因,任逍遙左手食指已緊接著點向了鬼王咽喉,確切的說,應該是刺向獨孤魂咽喉。
因為獨孤魂看的非常清楚,任逍遙手臂筆直如劍,所用招式好像仙人指路。
雖然他弄不清名堂,但獨孤魂可以肯定,任逍遙使用的決非點穴手法。
咽喉傳來一陣刺痛,獨孤魂口鼻涌血,他品嘗著自己鮮血的味道,結束了生命。
任逍遙望著倒在地上的獨孤魂,俯身抓起七星劍,可是疲憊萬分的身軀酸軟無力,怎麼也站不起來。
東方子豪、雲中燕同時撲出,護住任逍遙。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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