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德的書房不但收藏書,還收藏了他從世界各地淘回來的美酒和好茶。
他開打酒櫃,倒了兩杯威士忌,將其中一杯遞給林展鵬,「來,陪老爸喝一杯。」
林展鵬接過水晶酒杯,父子兩人往沙發走去。
林盛德一邊晃著杯子,一邊柔聲說道︰「爸爸今天在警局太沖動了,錯怪了你的好心,你不要生爸爸的氣!」
從前父子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林盛德多半是在教育或者處罰林展鵬。此刻父親露出柔情的一面,林展鵬有些受寵若驚,愧疚地道︰「爸,這件事是我的錯。如果我及時制止浩然跟謝旭飆車,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畢竟他比我小兩個月,又是楊阿姨的兒子,我有義務照看他。」
兒子言語之間流露出的成熟和責任感,讓林盛德非常欣慰,舉起酒杯說道︰「展鵬,爸爸以你為榮!好好努力,將來林氏始終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這一句贊揚雖然來得很遲,但總比沒有的好。林展鵬在美國的四年並不好過,父親給他的生活費很有限,他想要買一輛二手車方便上學也被父親拒絕了,還惹得父親罵他好逸惡勞。林展鵬一賭氣,索性連生活費也不要了,自己做兼職想辦法賺生活費。
別的富二代在美國開開心心混了四年,而他林展鵬卻是苦兮兮地過了四年。他自己每天忙著打工,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偶爾跟朋友去酒吧喝喝小酒也只是放松一下,可就這樣父親還以為他是個花天酒地的年輕人。他再懂事再大度,心里也難免會怨父親。
這世上又有哪個男人不貪玩,不喜歡飲酒作樂呢?他雖然喜歡跟美女來往,但也懂得適可而止,更相信謠言止于智者,因此一直懶得跟父親解釋。
今天得到父親這樣一句表揚,說明他曾經的努力沒有白費。林展鵬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慨,「您的良苦用心,我一直明白的。我也會努力,成為跟您一樣優秀的人。」
「這小子,怎麼跟你妹妹一樣,變成馬屁精了!」林盛德眉開眼笑地抿了一口威士忌,凝視著兒子問道︰「我讓浩然來家里住,又安排他進公司,你心里是怎麼想的?跟爸爸說實話!」
林展鵬認真想了想,打趣道︰「您是情到深處,愛屋及烏吧?畢竟楊阿姨現在是您的妻子,照顧他的兒子也是您的責任。」
被兒子誤解成情聖,林盛德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老爸這個歲數的人,早就把愛情看透看淡了,沒有那麼多郎情妾意的想法。爸爸是看在你兩個姐姐的情分上,她們三歲就跟著母親去到香港,是梁家明一直代替我盡父親的責任。我內心很感激他,所以現在想為他兒子做點事,算是報答他當年對我兩個女兒的恩情。」不知不覺,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和嘶啞。
林展鵬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見父親的情緒忽然變得低落起來,知道他又在回想當年的事情,低聲勸道︰「爸,我相信大姐和二姐明白您老人家的心意!」
林盛德嘆了口氣,苦笑道︰「她們二十二歲才回到我身邊,你不知道我听見她們叫爸爸時,心里有多激動。相處一段時間後發現,她們對我實在是太客氣了,完全不像玉露跟我那麼貼心。這都是因為小時候沒有生活在一起,所以造成這些隔閡。我當年要是有本事,兩個女兒就不會跟我分開了!」
說到動情處,林盛德指著兒子,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說道︰「所以,男人一定要做人上人,這樣才能守護自己的家庭。這也是我一直對你要求嚴苛的原因。你要是沒本事,將來你的妻子和兒女都可能離你而去。」
林展鵬知道這是父親心里永遠的傷痛,也不知如何勸他,只能不住地點頭。
站在門口偷听的林玉露,想到父親的苦心,兩個姐姐的狠心,忍不住嘆了口氣,一轉頭卻看見張文杏站在她旁邊,嚇得差點跳起來。
張文杏眉頭微蹙,語重心長地說道︰「偷听別人講話,可不是一個淑女該有的行為。」
林玉露一邊拍著胸口,一邊回道︰「我從沒想過要做淑女啊!」
張文杏晃了晃手中的車鑰匙,說道︰「真奇怪,我剛才幫你準備明天要用的網球鞋,發現玉蘭的鑰匙在你的鞋里。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嗎?」
林玉露眼珠一轉回道︰「可能是她手滑,不小心掉到鞋櫃里,她自己都不知道!」說完又抱怨道︰「你也真是的,你是管家不是女佣。以後準備鞋子這種事就讓我自己做吧,不然我永遠長不大,是吧?」
張文杏再次愣住,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听見兩人交談的聲音,林盛德揚聲問道︰「誰在門口?」
林玉露推開房門,吐了吐舌頭,回道︰「是我,我沒有偷听,我正準備回房間。」
林盛德無奈地苦笑,看見張文杏站在門口,便說道︰「你們先出去吧,我跟張管家談些事情。」
兄妹兩人識趣地退了出去。
張文杏關上房門,清了清嗓子問道︰「林先生,您有什麼事要跟我談?」
林盛德淺笑,「沒什麼事,估計庭芳正在向玉簪吐苦水,我現在回房間也是自討沒趣,不如你泡壺功夫茶給我喝吧!」
張文杏恭敬地點點頭,走到沙發上坐下,燒水燙茶杯,從汝窯茶桶里取出少許滇紅放入紫砂壺茶杯中……
林盛德眯著眼楮,欣賞著她優雅流暢的動作,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當初玉露不是那麼討厭文杏,一切會不會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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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庭芳一回到房間,就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林玉簪。
一想到謝旭對林玉露眨眼楮的動作,她就怒火中燒,「本來林展鵬已經把責任攬到他自己身上,都是林玉露那個小狐狸精壞了好事!」
林玉簪嘆了口氣,說道︰「從前真是看低她了,想不到她挺有手段的。」
楊庭芳不以為然,「她那叫什麼手段,不過憑著幾分姿色讓男人為她做事。我一定會讓她為今天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沉默了片刻,她接著說道︰「這小蹄子現在還不足為懼,我們現在真正要擔心的是林展鵬。他馬上就要進林氏工作,絕不能讓他順風順水,否則你五年的努力就化為烏有。」
早在林展鵬回國以前,她就派人四處造謠,說林展鵬在美國和幾個外國女人同居。林盛德氣得勃然大怒,不準林展鵬繼續在國外修讀研究生,立即將他召了回來。本來她以為林盛德會從此對這個兒子失望,可是哪想到他只是略微教訓了幾句,便安排林展鵬進林氏工作。
看來這個辦法不行,她必須想別的辦法來破壞林盛德和林展鵬的父子感情。林玉露的年紀太小,而且看起來也不像有出息的樣子,當林盛德不再信賴兒子,偌大的林氏集團就只能交到玉蘭、玉簪和浩然手中。
想到這里,楊庭芳的臉上露出無限的憧憬,微微眯起了眼楮。
林玉簪是個自信的女人,從沒把林展鵬放在眼里,「媽,放心吧!你以為我這五年在林氏是白過的嗎?現在那些董事和高層領導全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很多人都跟我是一條船上的。等林展鵬進了公司,我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楊庭芳滿意地點點頭,「你放心吧,媽會想辦法幫你們兩姐妹的!我要是真的狠起來,他們兩兄妹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林玉簪對此深信不疑,從小到大多少情敵敗在母親手上,又有多少男人拜倒在母親的石榴裙下,她可是一清二楚。
就在這時,樓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楊庭芳趕緊對女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話,起身打開房門說道︰「玉簪,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回去休息吧!」
林玉簪看見林盛德走進來,甜甜地笑道︰「爸媽,你們早點休息,弟弟的事情就交給姐夫處理吧。」
林盛德點點頭,等女兒走出房間後,順手將門關上。
林玉簪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剛才故意裝出甜美的語氣,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說實話,若不是林盛德有幾百億的身家,他對她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
在林玉簪的記憶中,那個每年生日給她買蛋糕和裙子,一放假就帶她去迪斯尼玩兒,傷心難過時逗她開心的父親是梁家明。每一次她叫爸爸這個稱呼時,腦海中浮現的面孔也是梁家明。
林盛德,何曾盡過做父親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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