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浩然被拘留的這段時間,楊庭芳幾乎每天都會去看他,而且每次去必定盛裝打扮,像是去參加重要社交活動。
一段時間下來,拘留所的犯人和警察都把梁浩然當成了世家公子,費盡心思跟他拉關系,想從他身上撈到一點油水。
最後一天的時候,關在隔壁的男人遞了一支煙過來。
梁浩然愣了一愣,拒絕道︰「謝謝,我不抽煙的。」
男人自己點燃,抽了幾口,忽然問道︰「你跟林氏集團的人是什麼關系,那個每天來看你的女人好像是林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
梁浩然輕描淡寫地回道︰「那是我母親,不過我不姓林。所以你們費盡心思跟我拉關系,沒有任何意義。」這話要是早幾天,他是絕對不敢說的,不過再過幾個小時就要走了,得罪一兩個人有什麼關系。
男人將煙頭摁滅,隔著鐵欄低聲說道︰「那可不一定,不如咱們聯手做筆大買賣!你只要幫我把林家少爺約出來,事成之後我分一成的錢給你,怎麼樣?」
梁浩然冷笑,「想綁架林家少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勸你還是別動歪腦筋了。」
男人搖搖頭,陰鷙地笑道︰「這種沒技術含量的事我從來不做!我在澳門的賭場工作,只要你能將林家少爺約到我們賭場來,我就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輸掉幾百萬或者幾千萬,到時候他簽下白紙黑字的借據,他老子再牛都得乖乖把錢送來。沒有人敢欠賭場錢不還的!」他一邊說著,一邊摩挲著下巴打量著梁浩然。
梁浩然垂下眼楮沒有回答,他不是沒听說過那些世家公子在賭桌上一輸就是幾百萬幾千萬,也知道每個開賭場的老板都肥得流油。如果真能賺到錢倒是不錯,可要是被人知道自己設計害林展鵬,只怕林盛德不會放過他吧?
男人看出梁浩然的神情有些變化,遞上一張卡片說道︰「這是我的名片,有興趣的話聯系我。這種事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會懷疑你的。如果林家少爺輸一百萬,你就可以得十萬,輸一千萬你就可以得一百萬。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梁浩然接過卡片,默不作聲地塞進了兜里。
安國棟知道多說無益,走回床邊接著睡覺。前幾天他因為聚眾斗毆被抓進來,想不到竟在這里遇上一條大魚。
兩個小時後,楊庭芳親自來接兒子回家。一進門,她就催促梁浩然用柚子葉洗個澡,去去晦氣。
梁浩然雖然不信這些,但依舊拗不過她,乖乖地去泡了個澡。等他換好衣服下樓時,林盛德等人也下班回來了,一大家子都坐在客廳里休息。
一瞬間,梁浩然覺得自己看見了幻象——客廳中央長出一棵參天大樹,母親、兩個姐姐,還有林展鵬和林玉露都靠在樹下乘涼,看上去如此清閑快活。那棵樹,當然就是林盛德!
說真的,他有些妒忌和羨慕。父親早逝,沒有給他留下半文家產,他只好來投靠這個參天大樹般的繼父。
看見梁浩然下來,林玉露勾起嘴角淺笑,「浩然哥哥瘦了一圈,好像看起來更帥氣了。」
楊庭芳在心里月復誹︰要不是你這臭丫頭,浩然根本就不會被拘留!
林盛德一邊招呼梁浩然過來坐,一邊說道︰「這就像《詩經》上說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男人就像一塊玉石,起初只是一塊毛料,要經過不斷地打磨才能成為精美的玉器。浩然,你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就把這次經歷當做人生的一個歷練!」
梁浩然露出愧疚的表情,「其實這次是我太沖動,因為受不了謝旭的侮辱和挑釁,就意氣用事跟他飆起車來,我以後一定改。」
林玉露冷笑,她問過謝旭,那天根本是梁浩然自己主動挑釁。當著這麼多人撒謊也可以面不紅心不跳,何嘗不是一種本事?
林盛德欣慰地點點頭,在他看來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錯,只要知錯能改就是好青年。當然,他這個人一向是雙重標準,嚴于律己,寬于待人。若是自家的孩子犯了錯,他會毫不留情地責罵;但梁浩然不是他的親兒子,他只能點到為止,說太多只會讓楊庭芳多心。
梁浩然第二天就開始到林氏工作,因為林玉簪的特別照顧,他很快就適應了公司的環境,跟同事相處得也非常融洽。
此時,楊庭芳依舊覺得林玉露是個成不了氣候的小丫頭,所以她和兩個女兒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展鵬身上。但林展鵬本性純良,除了有些貪玩外,幾乎沒有別的缺點,工作勤勤懇懇,對家人既孝順又體貼,讓楊庭芳一時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林玉簪在公司雖然有意刁難林展鵬,安排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給他。但是林展鵬都欣然接受,加上人緣不錯,很多同事暗中給他不少意見和指導,使他能夠在規定時間完成這些超量的任務。
日子就這樣無驚無險,平平淡淡地過了一個月。直到梁浩然偶然听到兩個女同事的議論,給他平靜的內心,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也不知道他交了什麼樣的好運,原本約了表哥周肅在一家茶餐廳見面,想不到坐他後面的是公司的女同事。兩個女人,一個聲音嬌滴滴的,像黃鶯鳥似的,另一個聲音又粗又沉,像足了鴨公喉。
只听見那個黃鶯鳥問道︰「你知不知道梁浩然跟林家有什麼關系?」
那個鴨公喉便反問道︰「什麼關系?莫非他是林董相中的乘龍快婿,不過他年齡好像比林玉簪小很多,難道是給林玉露準備的?」
黃鶯鳥撲哧笑了一聲,回道︰「才不是,他是楊庭芳的兒子,林玉蘭和林玉簪同母異父的哥哥。」
鴨公喉恍然大悟,「怪不得經常看見他跟林展鵬一起出入,跟林玉蘭和林玉簪又很熟絡的樣子。這個小白臉還真有心計,為了榮華富貴,甘願低聲下氣地去討好繼父。你有沒有看到他跟林董說話的樣子?點頭哈腰,活月兌月兌一個馬屁精,始終還是比不過林展鵬的氣質和風度。」
听到「小白臉」三個字,梁浩然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跳起。
兩個女人嘰里呱啦地聊了好一陣子,大約是她們的男伴來了,便埋單走出了茶餐廳。
梁浩然重重地捶了下桌子,「這些死八婆,就知道嚼舌根。」
周肅搖頭,關心地問道︰「你在林家還吃得消吧?那個林玉露有沒有給你臉色看?」
「還好吧,她倒沒有說什麼。」
「按我說,你就不該去林氏,你從香港大學畢業,去哪家公司不能找個好工作?非得自己送上門去讓人羞辱。」周肅始終不明白表弟是怎麼想的,如果他有一個那麼有錢的繼父,打死他也不好意思去林家住,更不可能去林氏上班。
梁浩然頗感無奈,「還不是我媽和兩個姐姐,非逼著我去林家。她們兩個倒是姓林,我跟林盛德一點關系都沒有,現在還被人罵小白臉。」
周肅睨了他一眼,臉上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舅舅梁家明年輕時也是個風風火火的人,怎麼表弟就一點沒遺傳到他的性格,老是被楊庭芳牽著鼻子走呢?他的指尖一邊敲著桌子,一邊沉吟道︰「你要是在林氏呆不下去,就到我公司來吧。」
梁浩然果斷拒絕,雖然周肅的網絡公司現在正是蓬勃向上的時候,但是福利待遇肯定不如林氏。
「其實,還是創業好,我真希望可以像你一樣開個公司,奮斗幾年開豪車住豪宅。」他一邊說著,一邊羨慕地看著門口的進口越野車。真難想象表哥一家曾經靠救濟金生活,現在熬出來,一家人都意氣風發了。
周肅厲聲說道︰「你這個人向來好高騖遠,我勸你還是先工作幾年再考慮創業的事情。」
其實梁浩然也是當過大少爺的,曾經也住在半山豪宅,出入有司機和佣人伺候。只是金融危機之後,梁家明的生意一蹶不振,梁家不得不賣掉豪宅搬到公屋住,連司機和用人都請不起了。
自從搬到公屋的那天起,梁浩然便意識到錢的好處,發誓要重新做回有錢人。一個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麼苦頭的人,總是相信凡事都有捷徑,在賺錢這件事上,他也始終覺得可以找到一條捷徑,讓自己一躍成為人上人。
當晚,梁浩然回到林家後,就關在房間里冥思苦想如何賺錢。他始終是個有血性的年輕人,不想讓別人以為他靠著林家的庇護生活,更不想被人叫「小白臉」。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瞥見桌底下有一張名片。他彎腰拾起名片,發現正是當初安國棟留給他的那張。
「林家少爺若是輸了一百萬,你就可以得十萬;他要是輸了一千萬,你就可以得一百萬。」這句話像咒語一樣盤旋在梁浩然的腦海中。
真的有這麼簡單,真的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梁浩然半信半疑地撥通了電話,安國棟自信地說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打來。」
沉默了片刻,梁浩然問道︰「如果我想跟你合作,我具體該怎麼做,你們又如何讓林展鵬入你們的局呢?」
安國棟老練地回道︰「很簡單,你只要找個借口將林展鵬騙到澳門,就說來澳門看展覽或者賽車比賽。到了之後,再很自然地提出去小賭一把,一般人都不會拒絕。等他到了我們的賭廳,我們會先讓他贏一些錢,然後一步一步引著他到貴賓室賭。即便他沒有那麼多現金,我們也可以評估他的信用額度,借給他一筆錢……之後,他就會慢慢掉入圈套。」
昏暗的房間內,梁浩然的雙眼忽然閃過一道亮光,他勾起嘴角笑道︰「好,希望咱們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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