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林玉蘭匆匆趕回林家。走得太急,來不及化妝,整個人看上去蒼老了不少。
一家人聚集在林盛德的書房,準備召開家庭會議。
林盛德的額頭貼了創口貼,臉上渲染了淡淡的失落,看上去令人心酸。
楊庭芳站起身,對林玉蘭和林玉簪說道︰「我決定跟你們父親離婚。」相對于林盛德的失落,她看上去是如此決絕,仿佛巴不得馬上離開林家。
林玉蘭驚愕地瞪大了眼楮,「為什麼啊?」她是真不知情,所以此刻完全是真情流露。
楊庭芳垂下頭,嘆息道︰「覺得不適合,所以就分開。你們都是大人了,應該能理解我們。」一輩子能跟同一個男人離兩次婚,那也不容易!上一次是她執意離開他,這一次是他逼她離開,果然是因果循環!
林玉簪輕輕拉了拉林玉蘭的衣襟,示意她不要再說話。林展鵬和林玉露一直保持緘默,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林盛德推了推眼鏡,遺憾地道︰「我尊重你們母親的決定,雖然做不成夫妻,但以後大家還是朋友。」
還是朋友?听到這句話,楊庭芳忍不住失笑,大家都驚訝地看著她。好在這時,書房的門響了起來,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面。
傅雅麗推門而入,鞠躬說道︰「林先生,師父有事,讓我來幫您簽離婚協議。」
聞言,林家的四個兒女自覺地退出了書房,方便當事人在房間里詳談細節。林玉露跟在林展鵬身後,走進了他的房間。
關上房門,林展鵬雀躍地說道︰「真是好消息。咱們家可以恢復平靜了!」
林玉露不置可否,覺得這一切來的太突然,有一點回不過神。
林展鵬關心地問︰「楊庭芳都快走了,你在擔心什麼?」
林玉露皺著眉頭,來回踱步,「今天偵探告訴我,梁浩然已經被確診為艾滋病患者。楊庭芳一回家就提出跟父親離婚,會不會太蹊蹺了?」楊庭芳的平靜讓她發怵,這會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林展鵬按住林玉露的肩膀,將她轉過來。溫和地道︰「別想太多了,走一步看一步。我們不主動去害人,但對方要害我們,我們就想辦法還擊,好不好?」
他的眼神溫暖明亮,給人莫大的安慰。林玉露淺笑著點點頭,因為她的努力,很多事情都偏離了前世的軌道。往後的日子也只有見招拆招了。
傅雅麗走後,楊庭芳立即回房收拾行李。按照協議,明天一大早她跟林盛德去民政局辦離婚手續,下午她就正式搬離林家。
兩個女兒拖出旅行箱,幫她把那些昂貴的首飾和衣服都裝起來。楊庭芳一邊疊衣服,一邊交代道︰「一拿到錢。我就會帶浩然去德國。你們兩個自己多留心點,林玉露和林展鵬都不好對付。玉簪你抓緊時間辦理出國留學的事情,至于玉蘭,你就安心在家里帶孩子吧。」
她依舊不打算告訴兩個女兒。她和楊鐵軍的計劃。只要玉蘭和玉簪不知情,到時候無論警察怎麼盤問。兩人都可以置身事外。
林玉蘭和林玉簪沉默地點點頭,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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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林玉露和林展鵬還是決定做做人情,依依不舍地將楊庭芳送到了大門。
「阿姨,我會想你的!」林玉露緊緊地抱著楊庭芳,兩眼含淚。
林展鵬則幫忙將行李裝到後備箱,彬彬有禮地道︰「阿姨,保持聯系,有空常打電話給我們。」
林盛德更是傷心地不想走出書房,一個人坐在那里唉聲嘆氣。楊庭芳母女不得不在心里驚嘆,原來林家父子三人如此會演戲,過去真是小看對手了!
楊庭芳恨得牙癢癢,卻又不能發作到臉上,強顏歡笑地說道︰「行了,不送了,你們都回去吧。」說完,立即跳上出租車離開。
看見林展鵬和林玉露眼中含笑,嘴角微翹的模樣,林玉蘭覺得非常憋屈,跺了跺腳說︰「我回去了,小山還在家里等我呢!」
林玉簪轉過身,快步往書房走去。
听見敲門聲,林盛德啞著嗓子回道︰「請進!」
林玉簪踏進書房,莞爾一笑,「爸爸,我想跟您談談。」
林盛德溫和地看著她,「說吧,什麼事?」
林玉簪用手托著腮,有些難以啟口,「我知道這個時候,您心里一定很難過,我不應該走。可是想一想我今年都二十八歲了,事業不上不下,沒有男朋友,生活好像原地踏步了好多年。我想去國外進修一年,讀個ba再回來,您覺得怎麼樣?」
她的眼神看似在詢問,實際上是通知。
林盛德本想將她和玉蘭留在身邊,好好開導,修身養性。轉念一想,讓她出去走走,趁機把市場部的大權交給展鵬,倒也不錯!
「好吧,爸爸支持你的決定,希望你留學回來時,也給我帶個女婿回來!」說完,他和藹地笑了起來。
林玉簪抿嘴淺笑,父女兩人看起來其樂融融。血緣關系是一條看不見的線,這輩子已經將他們死死地綁在一起,無論他們懷疑或者嫉恨對方,始終還是離不開彼此。
沒有林盛德這座靠山,林玉簪不過是芸芸眾生中最普通的一個女子。姿色平平,只能靠自己的一雙手用力向上爬,也許爬到半途就被一個妖冶女子,一腳踹下山去。
林盛德要是失去兩個女兒,就是少了一塊心頭肉,怎麼拼也拼不齊全。所以,沒有人會打破現在這種局面。即便是猜忌,也要微笑著相處下去。
林玉簪的手續辦得很快,十一月中旬,她已經停職,收拾好行李前往美國。
林家終于恢復期盼已久的祥和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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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前些日子發生太多事情。林玉露難免分心,成績略微有些下滑。接下來的日子,唯有卯足了勁沖刺,一有空就泡在補習班,恨不得把一個小時掰成兩個小時用。
這天中午休息時,大廈里的電梯意外故障需要維修。一想到要爬十多層的樓梯,林玉露決定忍一忍,不去吃午飯了,一個人在補習班的教室里復習功課。
看了一會兒,手機響起來。一看是謝旭打來的。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接通了電話,「有什麼事嗎?」
「難得陽光這麼燦爛,你在干什麼,不會是睡覺吧?」其實謝旭的聲音非常好听,像電台里的主持人,低沉富有磁性。
林玉露嗤了一聲,回道︰「我哪兒有你那麼好命。我在補習班呢。」
「周末還上補習班,你是要考京都大學嗎?」話語中充滿了諷刺意味。
林玉露不滿地叫道︰「就算要考本市的政法大學,也需要很努力的,好不好?當然,你這種二世祖是不會明白的!」話一說出口,她立即後悔了。不停道歉︰「不好意思,我餓得頭暈腦脹,說話沒經過大腦。」
謝旭笑嘻嘻地回道︰「沒關系,我本來就是二世祖。」隨即關掉了電話。
生氣了嗎?林玉露皺了皺鼻子。將電話塞進書包,繼續攻克要人命的數學題。她一邊在紙上打草稿。一邊喃喃地道︰「學這些函數干什麼啊,難道將來去超市買個菜。買件衣服也用函數算算價格?」
過了十多分鐘,教室門口傳來腳步聲。大概是吃午飯的同學回來了吧,林玉露沒有抬頭,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
可是那雙腳一直走到她身旁才停下。那是一雙橙藍相間的賽車鞋,看上去非常張揚,林玉露在雜志上看到過,就這樣一雙鞋要賣4萬塊。所以,這人是……?
她驀地抬起頭,發現謝旭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兩只手都提著歸雲樓的食品袋。
「你怎麼會來?」林玉露輕輕抽了抽嘴角,拿不準笑到哪個度最合適。
謝旭饒過桌子,走到她身旁坐下,將飯盒一個個拿出來,說道︰「我是送外賣的,有榴蓮酥、椰子糕、小籠包、紅棗糕,你想吃哪一個?」他拿出一個裝著粥的飯盒放在林玉露面前,又將勺子塞到她手上說道︰「這個是狀元及第粥,專門為你這樣的上進小青年準備的,喝完這個粥,保證能考個狀元!」
林玉露撲哧一聲笑起來,如春日的牡丹艷麗綻放。她嘗了一口粥,魚片的鮮味立即在舌尖綻放,滿足地說道︰「真好喝!」
謝旭一手撐著頭,嘆了口氣說道︰「想不到世界上有你這麼懶的人,電梯壞了就懶得下去吃飯。還好意思說我是二世祖,我看你根本就是公主病!」
這家伙,真是小氣啊!林玉露瞪了他一眼,抓起一塊榴蓮酥就往嘴里扔。嚼了幾口,她興致勃勃地問道︰「小的時候,你媽媽會不會在考試當天煮兩個雞蛋,再擺上一根筷子給你吃?以前我跟我哥哥一遇到期末考試,我媽就會給我們一人煮兩個雞蛋,希望我們可以考一百分。可是我從來沒考過,能考及格就不錯了!」她一邊說一邊吧嗒著嘴巴,看上去十分有趣,讓謝旭忍俊不禁。
「笑什麼?」林玉露不樂意地問道。
謝旭抿著嘴搖搖頭,「沒笑什麼!我媽一天到晚忙著工作忙著斗小三,哪兒有心思給我煮雞蛋。」
他的話听起來頗為傷感,林玉露怔了一怔,干笑著回道︰「你媽媽能干嘛!」渾然不覺自己的嘴角沾滿了殘渣。
謝旭伸出手慢慢靠近她的嘴角,想替她抹去殘渣。
林玉露怯怯地問道︰「你要干什麼?」她是不是笑得太燦爛,讓這家伙誤會了?
謝旭勾起嘴角淺淺一笑,調侃道︰「幫你抹掉嘴角的殘渣,免得別人說你偷吃不記得擦嘴。」說完,他輕輕擦拭著林玉露的嘴角。她的皮膚又軟又滑,誘惑著人不由自主地靠近她。
謝旭的喉結輕輕鼓動,身體慢慢往前傾斜。
林玉露是那種典型的表面上玩得很high,其實內心比較保守的女孩子。看到眼前的情景,一時間到不知如何是好了。
就在這時,樓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和幾個男孩子的喧嘩。她趕緊推開謝旭的肩膀說道︰「我同學回來了!」
謝旭終于回過神,站起身說道︰「你慢慢吃吧,我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林玉露的心如小鹿亂撞,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模了模自己的臉頰,發現燙得炙手。
莫非這家伙以為,一點吃的就可以收買到她的心?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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