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旭被挾持的第二天早晨,林玉露是被嚴覺的電話吵醒的。听到手機鈴聲,她猛地睜開了眼楮,幾乎是顫抖著接通了電話,「有消息了嗎?」
「我們追查到謝旭戴的gps定位器,出現在一百公里外的一個加油站,我現在正趕過去。看到他之後,我再給你打電話。」說完後,嚴覺如釋重負地吁出一口氣。
林玉露頓了一頓,默然地掛掉電話。今天早晨沒有課,她本可以多休息一會兒,但現在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她從露台往外望去,謝旭的車還停在那里,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他因為她出事了。
十點鐘時,樓下響起一陣門鈴聲,女佣在樓梯口高聲喊道︰「小姐,林先生和太太回來了。」
林玉露的神經立即變得警覺起來,她換好衣服往樓下走去。林盛德和張文杏一臉疲憊地坐在沙發上休息,看樣子是連夜趕回來的。
林盛德胖了許多,此時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正在跟余世杰通電話。張文杏看見林玉露下來,立即笑盈盈地伸出手,將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過了幾分鐘後,林盛德掛掉電話,坐在沙發上不住地搖頭嘆氣,「玉蘭這個丫頭,真是愚蠢至極!」
林玉露默不作聲,一雙手緊緊地握住張文杏,仿佛想從她身上吸取一點力量。張文杏嘆了口氣,柔聲勸道︰「別著急,總有辦法的。你先回房洗漱一下吧!」
林盛德點點頭,抬起頭時眼楮剛好跟林玉露四目相對。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玉露也在家啊?爸爸先去換身衣服,如果余律師來了。就上來叫我。」
「好的!」林玉露微微頷首,目送他和張文杏走上樓梯後,抱腿蜷縮在沙發上。
半個小時後,余世杰和傅雅麗趕來。想起昨晚的事情,余世杰的臉上有些訕訕的,站在客廳的一角朝林玉露問道︰「你父親在哪里?」
林玉露回過頭,沖著傅雅麗微微一笑,嘴巴卻是在跟余世杰講話,「他回房換衣服去了,兩位請稍坐片刻。他馬上就下來。」她朝站在一旁的女佣揚了揚頭,女佣立即心領神會,上樓叫林盛德去了。
余世杰撇了撇嘴,走到沙發上坐下,傅雅麗一聲不響地跟在他身後。
幾分鐘後,林盛德便急匆匆地跑下樓來,握住余世杰的手懇求道︰「老余,看在咱們多年老朋友的份上。你一定要想辦法把玉蘭救出來。」
「你別著急,這件事需要慢慢談!」余世杰從公文包里翻出一疊資料,細細為林盛得分析案情。林玉露的心早就隨著嚴覺奔赴一百公里外的加油站,完全听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一個多小時後,林玉露的手機再次響起,她立即從沙發上跳起來。快步往花園中走去。接通電話後,焦急地問道︰「找到了嗎?」
嚴覺輕輕嘆了口氣,抱歉地回道︰「是個調虎離山計,我們在一輛大巴上找到定位器。沒有看到人。耐心等一等吧,許慕飛不可能莫名其妙挾持謝旭。他說不定會跟謝家的人聯系。」
听到這句話,林玉露朝著腳底下的花盆用力踹了一腳。花盆傾倒在地。一株稀有的蘭花折腰而斷。
林盛德從落地玻璃望出去,皺眉問道︰「玉露怎麼了?」
傅雅麗怕有些話從余世杰嘴里說出來會變味,搶著回道︰「謝旭被許慕飛挾持了,至今下落不明,玉露應該是擔心朋友的安危吧。」
林盛德的眉頭皺了又皺,終究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三人繼續討論起林玉蘭的案情起來。
林玉露簡直不記得那幾天自己是如何過來的,她甚至連學校都不去了,每天關在屋子里守著電話。第三天的時候,她接到了趙秀麗的電話。
「玉露,你還好嗎?」趙秀麗的聲音听起來非常平靜,不愧是經歷過大風大浪,掌管著謝氏集團的女掌門。
林玉露苦笑道︰「挺好的,阿姨有消息了嗎?」
「我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許慕飛聯系我了。他讓我準備一百萬,然後想辦法幫他偷渡出境。我跟謝旭通過電話了,他挺好的,讓我轉告你不要擔心。」語到最後,趙秀麗甚至爽朗地笑了起來。仿佛許慕飛索要一百萬現金這種事,根本是茶杯里的小風波,不值一提。
林玉露只覺得喉嚨里干得發澀,過了幾秒才問道︰「那這件事,您告訴警察了嗎?」決不能讓許慕飛這種惡棍逃走!
「我已經通知那位嚴先生了,他看起來挺能干的,希望他能救回我兒子。我謝家雖然有的是錢,但絕不會給綁匪一分錢,不然人人都可以來敲詐勒索我們了!」趙秀麗的聲音听起來鏗鏘有力,雖只是在電話中,但林玉露已經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場迎面撲來。
林玉露頓了一頓,接著問道︰「那許慕飛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再聯系您?」
感覺到林玉露對謝旭的關心和擔憂,趙秀麗盈盈一笑,回道︰「我已經跟許慕飛商量好了,今晚十二點在海邊見面。放心吧,謝旭一回家我立即讓他聯系你。」
林玉露輕輕吁出一口氣,柔聲回道︰「好的,希望一切順利。」
這幾日她一直處在漫長的等待和煎熬中,一想到今晚謝旭就可以平安歸來,心里總算有點盼頭了。
就在這時,她的房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這個時候,會是誰呢?林玉露好奇地打開房門,發現站在門外的是林展鵬。他一邊關上房門,一邊溫和地問道︰「謝旭有消息了嗎?」
林玉露遲疑了片刻,點頭回道︰「有消息了,許慕飛向趙阿姨索要一百萬現金,還讓她安排一條船幫他偷渡出境。趙阿姨已經聯系警察,今晚應該可以回來了。」這幾日。她都有意躲著林展鵬,心底那股氣始終沒能平息下去。
林展鵬嘆了口氣,按住她的肩膀愧疚地道︰「對不起,前幾天我說話太過分了。雖然在旁人的眼里,謝旭是有許多缺點,只要你們真心相愛,哥哥會支持你的。」
他的眉梢眼角流露出暖暖的笑意,林玉露知道此刻他說的是真話,淺笑著回道︰「謝謝!」她終究還是沒有講出謝旭在幫警察做臥底的事情,畢竟被抓的人里有林玉蘭。只怕說出真相後。林展鵬和林盛德會更討厭謝旭。
夜里十二點,林玉露瞪大了眼楮看著手機。時間每變動一下,她的心也緊張地跳動一下。林家的人早已入睡,周圍萬物靜籟,只有窗外偶爾傳來一兩聲貓頭鷹叫。過了片刻,她忽然听見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小時候用的鬧鐘一格一格緩慢地爬動著。
林玉露的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預感,上一次她听見這種聲音。當晚母親就過世了。難道……?一想到這個恐怖的念頭,她的汗毛全部豎了起來。
熬到一點鐘,她終于按耐不住,撥通了趙秀麗的電話。
趙秀麗急匆匆地回道︰「玉露,你等一等。」說完,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聲音。趙秀麗大聲喊道︰「去那邊看一看,誰能把我兒子救起來我給他一百萬!」
听到這句話,林玉露的心里咯 了一聲。難道謝旭真的出事了?她焦急地問道︰「趙阿姨,見到謝旭了嗎?他怎麼樣了?」
趙秀麗重重地嘆了口氣。顫聲回道︰「剛才警察圍堵許慕飛時,他企圖逃走。謝旭想辦法攔截他。就跟他打了起來。那個家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抽出來一根鐵棍,對著謝旭的腦袋連砸了幾下。將他推進了海里。現在許慕飛已經被警察抓住,我們還在找謝旭。我不跟你說了,有消息我再聯系你。」
此刻就連趙秀麗都無法冷靜了,可想情況有多混亂多緊迫。林玉露只覺得渾身冰冷,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不會的,謝旭一定不會有事的!她在心里反復念著這句話,只是絕望和擔憂像潮水一樣不斷涌上來,將她的信心一點點淹沒。
等她回過神來,她立即沖下樓,開著車子趕到了事發地點。海邊燈火通明,警察正在四處搜尋謝旭的下落,趙秀麗甚至發動謝氏集團的人一起來找。大家搜尋了一整晚,一直到天空翻起魚肚白,依舊沒有看到謝旭的影子。
林玉露死命地咬著自己的嘴唇,阻止自己哭出來,因為用力太猛,咬破嘴唇也不自知。看著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嚴覺一言不發地遞上自己的手帕。
林玉露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回道︰「我不需要!」
「你的嘴唇流血了!」嚴覺不由分說地將手帕塞到她的手中。
林玉露將手帕扔在地上,揚起手就給了他一耳光。在這個清寒的早晨,這一聲脆響顯得格外刺耳,所有人都回過頭看著他們
林玉露的身體輕輕顫抖著,目眥盡裂地問道︰「你不是在這里發誓,如果我有事,你就以身抵命嗎?現在謝旭出事了,也就是我出事了,你怎麼還不去死啊?」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她幾乎是咆哮出來的。
「沒有找到尸體,就還有希望!」嚴覺咬著腮幫,一字一句地回道︰「如果謝旭真的死了,我答應你,我一定會以身抵命。在沒有看到尸體前,我都會想辦法搜尋他。你也找了一夜了,回去休息吧。」他轉過身,吩咐同事送林玉露回去。
趙秀麗看到這一幕,輕輕嘆了口氣,揚聲對嚴覺說道︰「嚴先生,不用了,讓唐忠送林小姐回去吧。」
听到這句話,唐忠立即站到林玉露身旁待命。林玉露在心里掙扎了一番,垂頭喪氣地往自己的車子走去,上車前她回過頭狠狠地瞪了嚴覺一眼。這個自私自利的男人,上一世為了救他的父母,不惜出賣她,這一世為了救他的父母,害得謝旭下落不明。她一定要想辦法,讓他付出雙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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