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前,有個年輕的女子流落到社何村,蓬頭垢面,見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諱地當眾小便。
因此,村里的媳婦常對著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婦還上前踹幾腳,叫她「滾遠些」。可她就是不要走,依然傻笑著在村里轉悠。
那時,王樹的父親已有三十五歲。他曾在石料廠子干活被機器絞斷了左手,又因家窮,一直沒娶媳婦。
王樹的女乃女乃見那女子還有幾分姿色,就動了心思,決定收下她給王樹的父親做媳婦,等她給王家「續上香火」再把她攆走。
王樹的父親雖老大不情願,但看著家里這番光景,咬咬牙還是答應了。
結果,王樹的父親一分未花,就當了新郎。
王樹的母親生下王樹的時候,老人抱著王樹,癟著沒剩幾顆牙的嘴,欣喜地說︰「這瘋婆娘,還給我生了個帶把的孫子。」
只是王樹一生下來,老人就把王樹抱走了,而且從不讓王樹的娘接近王樹。
王樹的娘一直想抱抱王樹,多次在王樹的女乃女乃面前吃力地喊︰「給,給我」老人沒理她。
王樹那麼小,像個肉嘟嘟,萬一王樹的娘失手把王樹掉在地上怎麼辦?畢竟,王樹的娘是個瘋子。
每當王樹的娘有報王樹的請求時,王樹的女乃女乃總瞪起眼楮訓她︰「你別想抱孩子,我不會給你的。要是我發現你偷抱他,我就打死你。即使打不死,我也要把你攆走。」
王樹的女乃女乃說這話時,沒有半點兒含糊的意思。王樹的娘听懂了,滿臉惶恐,每次只是遠遠地看著王樹。
盡管王樹的娘的女乃漲的厲害,可是王樹沒能遲到娘的半口女乃水,是女乃女乃一匙一匙的把王樹喂大的。
王樹的女乃女乃說王樹娘的女乃水里有「神經病」,要是傳染給王樹就麻煩了。
那時王樹家依然在貧困的泥潭里掙扎。特別是填了王樹和王樹娘後,家里常常揭不開鍋。王樹的女乃女乃決定把王樹的娘攆走,因為王樹的娘不但在家吃「閑飯」時不時還惹是生非。
一天,王樹的女乃女乃煮了一大鍋飯,親手給王樹娘添了了一大碗,說︰「媳婦,這個家太窮了,婆婆對不起你。你吃完這碗飯,就去找個富一點兒的人家過日子,以後也不準來了,啊?」
王樹娘剛扒了一大團飯在口里,听了王樹女乃女乃的「逐客令」顯得非常吃驚,一團飯就在嘴里凝滯了。
王樹娘望著在女乃女乃懷中的王樹,口齒不清地哀叫︰「不,不」王樹女乃女乃猛地沉下臉,拿出威嚴的家長作風厲聲吼道︰「你這個瘋婆娘, 什麼 , 下去沒你好果子吃。你本來就是倒抽流浪的,我收留了你兩年了,你還要怎麼樣?吃完飯就走,听到了沒有?」
說完老人從門後拿出一柄鋤,像余太君的龍頭杖似的往地上重重的一磕,「咚」地發出一聲響。王樹娘嚇了一大跳,怯怯地看著婆婆,又慢慢低下頭去看著面前的飯碗,有淚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飯上。
在逼視下,王樹娘突然又個很奇怪的舉動,她將碗中的飯分了一大半給另一只空碗,然後可憐巴巴地看著婆婆。
王樹女乃女乃呆了呆,原來,王樹娘是向老人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飯,只求別趕她走。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幾把,老人也是女人,她的強硬態度也是裝出來的。
王樹女乃女乃別過頭,生生地將熱淚憋了回去,然後重新板起了臉說︰「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會餓死的。」
王樹娘似乎絕望了,連那半碗飯都沒有吃,朗朗蹌蹌地出了門,卻長時間站在門前不走。
老人硬起心腸說︰「你走,你走,不要回頭。天底下富裕人家多著呢!」王樹娘反而走攏來,一雙手伸向老人懷里,原來,王樹娘想抱抱王樹。老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襁褓中的王樹遞給了王樹娘。
王樹娘第一次蔣王樹摟在懷里,咧開了嘴笑了,笑得春風滿面。老人卻如臨大敵,兩手在王樹身下接著,生怕王樹娘的瘋勁一上來,將王樹想扔垃圾一樣丟掉。
王樹娘抱王樹的時間不足三分鐘,王樹女乃女乃便迫不及待地將王樹奪了過去,然後轉身進屋關上了門。
當王樹?*??叵?率保?跏韃歐 鄭??俗約海?鸕男』鋨槎加心鎩M跏髡腋蓋滓??夷棠桃???撬擔?隳鎪懶恕?尚』鋨槿錘嫠咄跏鰨骸澳隳鍤欠枳櫻?荒隳棠談獻 恕!蓖跏鞅閼夷棠壇鍍ゅ???棺約旱哪錚?孤釧?恰襖峭餛擰保?踔兩?先碩爍?約旱姆共似昧艘壞亍 br />
那時的王樹還沒有瘋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自己的娘,她長什麼樣?還活著嗎?
沒想到在王樹六歲那年,離家五年的王樹娘居然回來了。那天幾個小伙伴飛也似的跑來報信︰「小樹,快去看,你娘回來了,你的瘋娘回來了。」
王樹喜得屁顛屁顛的,撒腿就往外跑,父親女乃女乃隨著王樹也追了出來。
這是王樹有記憶之後第一次看到娘。她還是破衣爛衫,頭發上還有些枯黃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個草堆里過的夜。
王樹娘不敢進家門,卻面對著王樹家,坐在村前稻場的石 上,手里還拿著個張兮兮的氣球,當王樹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時,她急切地從中間搜尋她的兒子。
王樹娘終于盯住王樹,死死地盯著,咧著嘴叫王樹︰「小樹球球」王樹娘站起來,不停地揚著手中的氣球,討好地往王樹懷里賽。
王樹卻一個勁地往後退。王樹大失所望,沒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這樣一幅形象。
一個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說︰「小樹,你現在知道瘋子是什麼樣子了吧?這就是你娘這樣的。」
王樹氣憤地對小伙伴說︰「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瘋子,你娘才是這個樣子。」
王樹扭頭就跑了。這個瘋娘王樹不要了。王樹的女乃女乃和父親卻把王樹娘領進了門。
當年,老人攆走王樹娘後,她的良心受到了拷問,隨著王樹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來,所以主動地留下了王樹娘,而王樹老大不願意,因為王樹娘丟了王樹的面子。
王樹從沒有給過自己的娘好臉色看,從沒有跟她主動說過話更沒有喊她一聲「娘」,他們之間的交流是以王樹「吼」為主,王樹娘是絕不敢頂嘴的。
家里不能白養著王樹娘,王樹女乃女乃決定訓練王樹娘干些雜貨。
下地勞動時,老人就帶著王樹娘出去「觀摩」,說不听話就要挨打。過了些日子,老人以為王樹娘已被自己訓練得差不多了,就叫王樹娘出去割豬草。
沒想到,王樹娘只用了半小時就割了兩框「豬草」。王樹女乃女乃一看,又急又慌,王樹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漿拔穗的稻谷。
王樹女乃女乃氣急敗壞地罵她︰「瘋婆娘谷草不分」老人正想著如何善後時,稻田的主人找來了,竟說是老人故意唆使的。
王樹女乃女乃火冒三丈,當著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子敲砸王樹娘的後腰上,說︰「打死你個瘋婆娘,你給老娘滾遠些」
王樹娘雖瘋,疼還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多著棒槌,口里不听的發出「別,別」的哀嚎。
最後,人家看不過眼,主動說︰「算了,我們不追究了。以後把她看嚴點就是」這場風波平息後,王樹娘歪在地上抽泣著。王樹鄙夷地對著自己的娘說︰「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個豬。」
話音剛落,王樹的後腦勺挨了一個巴掌,是女乃女乃打的。老人瞪著眼罵王樹︰「小兔崽子,你怎麼說話的?再怎麼樣,她也是你娘啊!」
王樹不屑地嘴一撇︰「我沒有這樣的傻瘋娘!」
「 ,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看我不打你!」
老人又舉起巴掌,這是只見王樹娘像彈簧一樣從地上跳起來,橫在王樹和老人中間,王樹娘指著自己的頭,「打我,打我」地叫著。
王樹懂了,自己的娘是叫女乃女乃打她,別打自己。老人舉在半空中的等候頹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說道︰「這個瘋婆娘,心里也知道疼愛自己的孩子啊!」
王樹上學不久,父親被鄰村一位養魚專業戶請去守魚池,每月能賺50元。王樹娘仍然在女乃女乃的帶領下出門干活,主要是打豬草,她沒再惹什麼大亂子。
在王樹都小學三年級的一個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王樹女乃女乃讓王樹娘給王樹送傘。
王樹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幾跤,渾身像個泥猴似的,站在教室門口的窗戶旁望著王樹傻笑,口里還叫著「樹傘」
一些同學嘻嘻地笑著,王樹如坐針氈,對著自己的娘恨得牙癢癢,恨她不識相,給自己丟人,更恨帶頭起哄的人。
當起哄的人還在夸張模仿時,王樹抓起面前的文具盒,猛地砸了過去,卻被躲過了。之間帶頭起哄的人沖向前來掐住王樹的脖子,兩人廝打了起來。
這時只听教室外「嗷」地一聲長嘯,王樹娘像個大俠似得飛跑進來,一把抓起鬧事的同學,拖到了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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