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成家的隊伍在窄窄的路徑上蜿蜒綿密,齊齊整整,偌多的扈從竟然沒有絲毫雜亂之感,從中確可窺見成家治家之嚴。
垂花門中殷老太太親迎上前,殷徐氏和三娘,五娘緊隨其後。
隔了瓔珞邊飾的帽裙,殷三娘看到一位身穿緗底雜裾垂髾服的端麗夫人扶了貼身媽媽的手,從殷家藤輦走下來,立了殷老太太面前,福身叉手,聲如鶯囀︰「成閔氏見過太夫人,願太夫人仙福永享。」
殷老太太笑容滿面的示意即墨上前扶了成二夫人︰「成夫人何必客氣,我與你母親本是故交,你幼時也是常見的。」
成二夫人笑意中籠了一層蕭索︰「先母在也時常提及太夫人,說此生能識得太夫人已是無憾,曾祈願此生還能有相見之時,只是……。」頓了頓,成二夫人咽了哽塞,舒順音色,「先母福薄,無緣相聚。」
想起動亂之際,百般尋到閔家窘迫境況的訊息,殷老太太的神色不自覺染了傷感。
「怪不得母親素日口上殷殷念念的就是閔太夫人。」殷徐氏昨日在殷鴻盛口中已得知自家與成府的淵源,此時左右瞧上一瞧,打下主意要在殷老太太討個巧兒,擠了滿滿的笑湊上前來,牽了成二夫人的手,「今日專看成夫人的風姿已能使人想見當日閔太夫人的風采。也就我們福淺,無緣得見。」說著,抹了面上淺淺的哀飾,甚是親昵的拍了拍牽著的成二夫人的手,「成夫人也別太過傷心了,今日你與母親相會,也算圓了令堂昔日的心願,不枉母親牽念許久的心腸。」情義懇切宛若真摯,連殷老太太都不免含異側目。
說話間,成家女眷一一下輦,姍姍走來。
成二夫人掌理成府幾年,形色早已不會輕易外漏,若不是戀母心苦,也不致寒暄間變了顏色。听得殷大夫人勸解,略端端身姿,斂淒色換上笑顏。
「太夫人盛情相邀,即是我等的福氣,成廖氏在此多謝太夫人。」玄色帷帽下的少婦盈盈一拜,淺笑言道。她身後戴了琉璃珠串幕離的三位姑娘默不作言,隨著福身施禮。
殷三娘和五娘也忙行禮。
殷老太太受了禮,略有好奇的探問道︰「這可是廖化的妹子,人送雅號‘謝姬’的成三夫人?」
錯後兩步的殷三娘也是頗有興趣的望了過來,詠雪成名的謝道韞,據傳儀表散朗,有林下之風。這人既承了謝道韞的名,必有其獨到之處。
成三夫人似沒料到殷老太太有此一問,帽紗下的面容異色閃過,隨即笑道︰「是友人戲謔中混叫的,倒污了太夫人的耳朵。」
殷老太太正要開口,殷徐氏攜了成二夫人笑言道︰「只顧著相談歡洽,忘了成家妹妹和姑娘們一路過來辛勞。」說著轉過身,面向殷老太太,「母親,咱們不妨園內稍歇。」
「該是的,」殷老太太似覺出不妥,笑將出來,「走,走,走,咱們園內說話。」
即墨攙了殷老太太,走在眾人之前。
一行人細聲碎語中進了趣園。
殷三娘姐妹走在後頭,與成府三姐妹默然靜行。殷三娘好奇殷正豪草落誰家,暗暗打量這三人,卻不妨與偷瞧園內景致的繡了散點簇花的姑娘對上,倆人隔了彼此的帽裙相視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