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西坐在教室里,托著腮幫,歪著頭,墨色的眼眸一瞬不動的注視著窗外遠處隨風擺動的枝葉綠梢,翠綠翠綠的,滿是生機,遙望著遠處的林海,和著風兒,無聲的波濤涌起,跌宕起伏。
這是一場大自然天然演繹的生動默劇,耳邊听不到絲毫聲音,一片沉默,眼前卻呈現著令人心生豪情的景色。曲西墨玉的眸子久久未眨一下,整個人似雕塑一般,看著自己隨著風兒在林海之上漫步,跳躍,翻騰,瞧著自己無聲的大笑,那般的自在自由,放蕩不羈。沒有任何的煩惱。
仿佛這片世界之中,只余了自己一人,自己踏著厚實的大地飄然起舞,旋轉著沐著朝風細雨,垂眸從樹葉花草中飲著甘甜的朝露,伸手采摘著玲瓏多汁的野果。
荊棘為自己讓道,戾獸垂下來高貴的頭顱,河水因自己劃開水面,高山也仿佛低下了直直的腰身,自己就是這片世界的精靈,是大自然最疼愛的寵兒。
曲西閉上了眼楮,五官靈覺不斷的像外擴散開去,越來越大,曲西看到了隔壁教室交頭接耳小聲討論的學生,看到了遠處林間樹梢上的一雙嘰嘰喳喳的鳥雀。
穿過蒼翠的林海,掃過地上已經厚厚的一層腐爛的枯枝樹葉,掠過林間的各種小獸,繞過一泊碧玉般的湖泊,越過高高的圍牆,一股強大的氣息迎面而來,兩兩激烈相撞,曲西腦中一陣刺痛,靈覺立刻退撤了回來,回歸本體。
曲西猛的張開了眼楮,瞳孔極致的收縮。快要僵硬的身子唰的一下趴到了桌上,雙手緊緊的箍著腦袋,試圖制止腦袋里面的翻騰跳躍漲裂,似有什麼欲要迸射出來。
曲西面目猙獰的呼啦一聲站了起來,雙目微凸,跌跌撞撞的直奔教室里的儲物間,胡亂的鎖上了門,咻的消失在了儲物間里,嘩啦一聲掉在了空間內的泉水里,瞬間昏了過去,靜寂的空間里,了無聲息。
被曲西一番動作驚動了的老師同學,在教室里面面相覷,對曲西的行為不知所謂,有些目瞪口呆,擠擠囊囊的圍在儲物間門口,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吵吵鬧鬧的。卻沒有一個人上前詢問曲西的情況。
元羽擠過人群,不停的拍打著門板,門板被拍的嘩嘩作響。聲音帶著急切.
「曲西!曲西!曲西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要不要緊啊?你出來啊!我陪你去醫院,曲西!曲西!」
儲物間內沒有傳出任何的聲響。
元羽久久沒有听到里面有任何的回應,想著剛剛曲西雙手箍著腦袋,滿臉痛苦掙扎的模樣。元羽臉色一白,心中擔憂更甚,雙手使勁的敲打著儲物間的門,門板都被拍松動了,試圖搞出更大的動靜,可是儲物間里一點動靜都沒有出現。
「哎,你說那曲西怎麼回事啊?」
「我哪里知道!不會又要裝病請假吧?!」
「說起來,她好像經常遲到早退唉!」
「上次不是有人說,她原來是那個曲家的人麼,好像就是因為偷了曲家的東西,被趕了出來呢!」一個尖酸的女聲說到。
「我還听說,她在外面打了好多亂七八糟的工呢,她不會染上了什麼怪病吧?」又一女聲小聲出口說到。
周圍听到的人俱是眉頭一皺,捂著鼻子退後了一大步。
元羽本就心急如焚,此時听見身後的小聲議論,眉頭一鎖,眸子瞬間被怒意充滿,他退後幾步,怒目瞪著周圍指指點點圍觀看熱鬧的人群,其中有不少是別班听到動靜的人。他惱怒萬分,這個時候還圍在這里看熱鬧,議論是非!
元羽暴喝一聲,「閉嘴!都給我離遠點,不然我的刀可不長眼楮!」一把湛藍色大刀出現在元羽手中。
周圍一陣驚詫吸氣聲,元羽為人一向很溫和,待人處事低調,從來沒有仗著自己的家世壓過人,此時,與眼前的暴怒咆哮的樣子截然不同。
元羽手持著湛藍寶刀,凜然而立,眯著眸子環顧四周,與元羽目光接觸的人被他眸子里的戾氣所驚,俱是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幾步。
「元羽!你要干什麼?!這里是教室,容不得你放肆!」原本上課的油光滿面的老師終于出現指著元羽大聲斥道。
元羽緊緊盯著那滿面油光的老師,「你剛剛怎麼不出來說話?!恩?」
這老師原本就是因為曲家推薦來到學校當老師的,雖是曲西也姓曲,可是曲琳兒卻是和她萬分不合,曲家家主也是不管不顧,因此,他經常為了討好曲琳兒而故意為難曲西,此時見曲西出事,又怎麼可能會站出來!
此時,被元羽質問,那老師轉瞬說到自己剛剛才發現情況,要求元羽放下武器,更猶自說著元羽舉刀威脅同學這件事的嚴重性,那老師張著血盆大口,大聲說著,要把這件事上訴校長,要求校長開除元羽,連同里面的曲西也一並給開除了。
元羽不怒反笑,「開除我?你忘了我是什麼人了麼?好啊,你盡管去告,我倒要看看,是誰被開除了!我要讓你知道這學校不是曲家開的!區區一個曲琳兒我還不放在眼里!」元羽眸中光芒大甚,目光炯炯直視著那油面老師。
那老師被元羽盯的心慌意亂,又因著元羽的話驚的後退了幾步,他怎麼忘了這元羽背後的元家也是不大好惹的呢!這元羽平時行事太過低調,他眼中只記得討好曲琳兒了,一時忘了這元羽的背景。
這老師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元羽一句話給氣的堵在了喉嚨。
「行了!你可以滾了!」元羽的語氣不容置疑,凜然氣度。
「還有你們,給我一起滾了,不要在這礙我的眼!」元羽眸子掃了一眼剛剛那幾個給曲西潑髒水的人,厲眸中火氣上涌。
說完,元羽理都不理那幾人如何反應,轉過了身子,雙手舉起了湛藍寶刀,刀面隱隱有流光閃動。
周圍還剩下的圍著的人俱是下意識的又向後面退去,卻依舊沒有散去,都想看看後面的結果。
元羽面對著儲物門站著,手中湛藍寶刀當空劈下,呼嘯的刀風直沖門板。
「你想連我也一起劈了麼?」
元羽的刀鋒一滯,生生的停住了刀鋒,身體因中途阻止已揮出的招式而被震的往後退了幾步。
一聲清脆的開鎖聲音從門內傳了出來,曲西從里面打開了門。
曲西板著一張蒼白的臉從里面走了出來,面上一絲血色也無,渾身濕漉漉的,整個人就像剛從棺材里爬出來一樣,比吸血鬼的臉還蒼白。久久的立在那,水滴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上,有風吹起她濕漉漆黑的發絲,遮擋住了面目。一襲浸了水的白衣,帶著水氣,似要隨風飄去。風氣風歇間或,墨玉般的眸子有點無力的瞧著元羽。
有人先元羽一步處在了曲西面前,元羽看著曲琳兒火紅的背影,轉身狠狠的瞪了那油光滿面的老師一眼,本來還想放你一馬,你自己撞了上來,就自備棺材吧!眸中閃過狠厲的光芒。
元羽上前一步,插進了兩人之間,背對著曲西,麻利的月兌下來外套披在了曲西身上,把她護在身後,側臉問道,「你怎麼樣?怎麼搞成這樣?要回去麼?」絲毫不把前方的曲琳兒放在眼里,好像曲琳兒不存在似的。
把眼前的一切看在眼里,曲琳兒緩緩的低下了頭,迅速掩去了眸中的狠戾,再抬起頭時,眸中已經是一片平靜。
「喲,這是干嘛?我又不會吃了她,她可是我的表姐啊!她這麼虛弱,衣服還這麼濕,我這個做妹妹的應該照顧她才是!你擋著干嘛?」曲琳兒一反常態,柔聲對著曲西說到,甚至綻放了一抹微笑。
「表姐,我這有些干淨的衣服,你要換一下麼?穿著濕衣服,就是沒病也會生病的!」
元羽看著眼前的溫順垂眸微笑的曲琳兒,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心里有種毛毛的感覺,事出常態,必然有異!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曲西沒有打算不理。
「不必了,多謝,元羽,送我回去吧。」曲西白著一張臉,聲音細小微弱,一听便知其身體狀況之弱。
「表姐,要不你和我回家,我讓爸爸給你請最好的醫生給你治病好不?」這下不僅僅是元羽覺得曲琳兒奇怪了,連周圍圍觀的同學都發覺了曲琳兒的詭異,曲琳兒和曲西一向不合,這事,幾乎全校的人都知道,怎麼今天的曲琳兒如此反常?
曲西稍顯暗淡無力的眸子瞧了瞧曲琳兒,想從曲琳兒的臉上瞧出點蛛絲馬跡,曲琳兒只是一瞬不動的看著她,曲西什麼都沒能瞧出來。
曲西又是緩緩搖了搖頭,墨色的眸子緊盯著曲琳兒,「不需要。」沒再多說什麼,曲西伸出小手,拉了拉元羽的衣角,示意他要走了。
不著痕跡的把大半身的重量全都靠在了元羽身上。
元羽穩穩的承受著來自曲西的重量,側過臉望著曲西蒼白柔弱的小臉,眸中閃過一絲擔憂。似是感覺到了來自元羽的注視,曲西緩緩的側過頭,朝著元羽微微一笑,「沒什麼事,只是有點月兌力,你扶著我便好。」笑容溫暖和煦。
「恩,你放心靠在我身上好了,我一定穩穩的扶著你。」元羽也是溫暖的露齒一笑,牙齒白皙的耀眼。
坐著元羽的車到了家門口,曲西拒絕了元羽多次要求送自己進門的要求,怎麼都不同意,已自己要休息的理由說服了元羽,看著元羽開著車子離開後,才轉過身,艱難的掏出鑰匙,好不容易對上鎖頭,打開了門。
關上門,曲西支撐著自己挪到了床邊,從門口到床邊留下來一道濕漉漉的痕跡,曲西 當一聲倒在了柔軟的床上。
竟是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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