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特殊的房間里,擔任監視的精靈戰士在行禮後,仍然分站在房間的各處位置,他們所約束的對象中間,除身份最高貴的武藏富士王子殿下仍病臥在床、未能起身外,某野的友人則沉默地面向灰白色的牆壁轉背過身去;另外五名名同樣有著滄浪武藏皇室高貴血統的「高級客人,」在看到掌握他們生命的魔頭走入房間的那一刻,已經如驚惶失措的小雞般顫抖著身軀從座位上站起來。
安東野大將軍王不去理會他們,直接走到辰源伯爵的身旁站定,定定的望著友人道︰「小嬈給王子殿下做過全面檢查了,除了長途行軍導致的過度勞累,王子殿下的病情,更多是精神層面的落差帶來的負荷,畢竟從勝利的頂峰落下地獄,是熱河人都無法短時間能接受的;休養一陣子,應該很快就有好轉的,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源。「
「你打算把我們怎麼樣?還要我們待在這里多久?」辰源伯爵的聲音語氣,已經不帶任何的個人感情。
面對辰源伯爵的問題,安東野考慮了一下回答道︰「帝國全權大使,結衣的父親淺野秀樹閣下很快會來到‘狼都’,待兩國談判成功,你們可以隨淺野先生一起離開這里。」
「再次相見戰場,我辰源定斬下你安東野的頭!」囚服在身,長發批亂的辰源伯爵,始終沒有轉過身來,仿佛多看昔日友人一眼都是恥辱。
「你恨我也罷,殺我也罷,我的朋友,我已經沒有了回頭的路。」轉身離開,對于他與友人之間的心結,只能寄希望于時間那個神器來化解。
夜幕降臨,距離新任總督孫亞斌侯爵舉辦的晚宴還有一段時間,安東野只率安思舞和安德莉亞兩名聖修女戰士前往商盟設立在「狼都」的俱樂部。
在他們三人行進的一路上,有不少于二百人的高手躲在黑暗里隨行保護,這其中有近衛軍的狼牙、有暗部的密探、有亡靈騎士團的地獄騎士。身處風雲聚會的動蕩之時,狼王自知想取自已性命的人多如牛毛,不可勝數,所以身旁的兩名聖修女不過只是個掩飾,在他的四周看不見的角落里,狼群各部分數百高手所組成的防御網,沒有任何破綻可言。
坐落于城市最繁華地帶的商盟俱樂部,是「天依商盟」高級會員聚會休閑的娛樂場所,泳池、吧台、球案、歌屋、按摩間,吃喝玩樂,一應俱全;這里的服務生和服務員,男的俊美、女的妖艷,都是受過商盟培訓中心的優良專業訓練,業務水準絕對是大陸上頂級一流的。當然,這里的消費價碼,也高得離譜,能出入其中消費的,自然也是腰纏萬貫的金主富豪。
外間的游戲廳內,數名袒胸露背的女服務員,正在陪著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修羅客人打桌球,安東野一走入,雙方無意識的對視了一眼,就听迎過來的商盟俱樂部的經理低聲道︰「那是修羅留博叉王子派來向總督大人恭賀升遷之喜的代表使臣哈斯特市長,今晚也要去參加總督府晚宴的;大將軍王,天依小姐早已等待您多時了,這邊兒請。」
「看來那只綠毛龜私底下的動作挺快啊,居然這麼快就和留博叉勾搭上了。」安東野心底發出冷笑。
商盟俱樂部的經理恭敬的帶領著客人到達主人房間的門外,就自覺停下了腳步,在狼王的示意下,安思舞和安德莉亞兩名聖修女戰士亦留在門外。
大陸第一女富豪的臨時住所,果然不同凡響,「朱七兒裁衣店」純手工織就的薩滿壁毯,就其本身而言即是難得的藝術品,在琉璃八彩的水晶掛燈眩目照耀下,壁毯上織就的飛天仙女,幾乎有如真人一般下到凡世,呼之欲出。四塊上好滄浪白玉所構組的屏風,將整個房間分為兩部分,其上按自然紋理雕畫的宮廷仕女圖案,眉眼精致,栩栩如生,更是增添了這件珍寶的價值。
正當土包子進城狀態的某野,粗略的打量著這間以復古式裝飾的房間,並計算著這些東西值多少錢能夠換取等值多少武器時,屏風後傳來他所熟悉的某依似乎有點異樣的聲音︰「是您嗎?爺?可以了,你們下去吧。」
從屏風後走出的兩名女服務員,向客人施禮後捂著嘴笑著離開,隱約的衣料磨擦聲,使屏風後的情景大致可以猜想。
安東野明智的收回走過去一探究竟的念頭,在一旁的沙發坐下,桌上一只帶有滄浪特色的音樂盒,很快吸引了表面冷酷、實則童心未泯的某野注意,把玩著這個小玩意,順著盒中央的機括順時針的旋轉兩圈,一陣細小動听的音樂開始在機械的轉動下演奏。
「爺,那個小玩意兒,你喜歡听就拿去好耍好了。」屏風後傳來安天依柔媚的聲音。
安東野恍惚著,並沒有听到天依小姐的話語,只是痴痴地看著桌面上旋轉著的華麗小金人,沉痛的記憶浮現眼前——
那是十五年前,有風和雪,在「狼都」舊街市一家新開張的玩具店的玻璃櫥窗前,一個五六歲、有些微微駝背的小女孩兒,把一根手指伸進嘴里,看著櫃台里面那會發出動听音樂的小金盒,舍不得移動腳步。她的身旁,一個十幾歲的跛腿少年模模空空的口袋,蹲來柔聲道︰「丫頭,等臭蛋領了老爺發布的佣兵任務,有了佣金就來買了送你做生日禮物,好麼?」小女孩兒女乃聲女乃氣地說︰「好——」
半個月後,那個跛腿少年,終于領到了主人發布的任務,年僅十三歲的他,和他的兄弟,披荊斬棘,拼殺山賊,用額頭那道新添的刀疤,如願的領取到了佣兵生涯的第一筆佣金報酬,他興奮的跑到玩具店,向老板買下了那個價值不菲的音樂盒,完成了兩個月前許下的那個小小的承諾。當男孩兒看見小女孩兒收到禮物後綻開的笑臉時,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粉紅色的。
——那個女孩兒叫夏雅雅,那個為她哭過、笑過的刀疤少年叫安東野。
十五年後,額頭的刀疤還在,伊人卻已投入他人的懷抱。
「怎麼了?爺,你哭了麼?」不知何時已從屏風後走到安東野面前的安天依不解的問道。
「沒,沒什麼。」即便是處在精神狀態的低潮,但安東野還是為眼前的尤物所驚奇,一直以來,商盟盟主小姐的形象在多數人眼中已經定形,無論何時何地出現都是一身黑色的職業裝,老舊的裙裝並時時刻刻將面容放在大邊黑框墨鏡後的少女,今晚一改常態。
火紅一般的露肩長裙襯托著麥黑色的手臂和背頸,黑中帶褐的短發和不算精致的五官,總算有了一些女人的味道。
「裙子腰身有些緊,在服務員的幫助下才勉強穿上。」見對方上下打量自己,安天依略顯羞澀的揉揉被裙帶勒得緊緊的小月復,訕笑道︰「看來妞兒真的要花時間減減肥了。」
「不用減肥的,肉多爺抱著也舒服。」安東野心不在焉的笑道。
「您的氣色好像不對,爺?」男人眼神中的一絲悲苦沒有逃過女人蓄意的搜捕,但令搜捕者驚訝的是,對方霎時間恢復常態的打趣道︰
「沒事的,可能是這幾天晚上孤枕難眠,沒休息好的原因吧。」。
「小色鬼!」肥碩大**一扭,安天依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某野的懷里,縴縴手指狠狠戳了一下男人帶著刀疤的額。
「爺,那道疤——」安天依細心的問道。
「少年時候在一次佣兵團護送任務時,和劫匪交手時候留下的,落疤了,不痛的。」順勢攬著女人水桶般粗的腰,安東野苦笑答道。
——十五年了,刀口的傷已然沒有了疼痛的知覺,那心里的傷呢?
停頓了稍許,安東野換了個話題道︰「此次的‘花都’之行,真是要謝謝妞兒了。」
「臭爺,一家人怎麼說起兩家話來了?用不著謝我,問題並沒有真正的解決,妞兒只能努力將他們下手的時間拖後而已,教廷和內閣對爺的小動作,想必爺已經察覺了吧?」
以關東全境和麾下狼群百萬大軍為砝碼,再配以大陸第一財閥「天依商盟」的全力支持,安東野在向教廷上表謝罪的同時,也有著以此實力威脅中央內閣的附帶用意。對于富饒遼闊的關東之地,百葉皇朝可謂取之不穩、棄之不舍,在多種的考量下只得暫時隱忍對某野膽大妄為的憤怒,仍需依賴其在短時間內維持關東軍政。隨著關東總督的到任和中央八大內閣大臣的代表調查組工作的展開,對關東實際控制權的爭奪亦進入實質階段,畢竟安東野所依持者不過是軍權,爭戰沙場攻城掠地雖然在行,但在看不見的另類政治戰場上,某野卻佔不到半點優勢。
「想削我的軍權嗎?百葉沐風,我陪你玩到底!」安東野面色陰郁的輕哼了半聲。
「幫妞兒一下,爺。」一條晶瑩閃亮鑽石項鏈,以某依肥短如蓮藕的手臂位置,想將項鏈戴上似乎有困難。
安東野無奈的搖了搖頭,協助女人戴好首飾;調整著戴好項鏈在胸前的位置,安天依笑顏如花地向唯一的在場者詢問道︰「覺得怎樣?親愛的爺。」
順手模了把女人的大胸,安東野笑道︰「妞兒確實該減肥了。」
「討厭!」安天依笑罵一聲,站起正色道︰「別鬧了,我們該去參加總督大人的晚宴了,那里的明槍暗箭正等著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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