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佛畢竟年紀大了一些,經歷頗多,他知道強搶民女是違反王法的事情,已經觸犯了大康律例,低聲奉勸道︰「少爺,這事兒要是讓老爺知道,一定會怪罪下來,真要是傳出去,對您的聲譽也會有不好的影響,您畢竟剛剛才和李家小姐定親,要是傳到他們的耳朵里……」胡佛所說得都是實情,言者無心,可听者有意。
胡小天這幾天一直都在為這門親事苦惱呢,听胡佛這麼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強搶民女怎麼著?聲譽不好怎麼著?老子就是要把名聲搞臭,只要我不干什麼實質上的壞事兒,大不了就是挨點斥責,老爹既然是當朝三品,這麼點小事應該能夠擺平。我就是搶親,就是要讓李家知道,就是要把這門親事給攪黃了,想給我找個奇丑無比的癱子做老婆,門兒都沒有。
胡小天對這位戶部尚書的老爹過去還是有些好感的,畢竟錦衣玉食地供著自己,可自從胡不為做主給他訂婚之後,胡小天馬上就明白,敢情這位老爹是把自己當成政治砝碼了,壓根就沒把兒子的個人幸福放在心里。
有了這種想法,胡小天自然就不怕把事情鬧大,他哈哈大笑,將地上仍在昏睡的紅衣小/妞從地上抱了起來,舉步就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一幫家丁望著他的背影都是目瞪口呆,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這少爺一點都不傻,但是絕對夠色!胡佛用手臂搗了梁大壯一下︰「大壯,你去勸勸……」
「你咋不去呢?」
唐鐵漢急得抓耳撓腮,站在外面叫罵不止,又讓人招來一截樹木,準備撞門,他的那幫手下並不都是愚魯之輩,有人攔住他道︰「大哥,這里是尚書府,千萬不能硬來啊,胡尚書是大康的財神爺,深得當今聖上寵幸。」
唐鐵漢怒道︰「他爹是官,俺爹也是官,他搶了俺妹妹,就算到皇帝面前說理也不怕。」
那人嘆了口氣︰「人家是三品大員啊!」
唐鐵漢听出這貨的言外之意,分明是說自己老子不及人家老子,反手就給了那貨一巴掌,打得那貨原地兜了兩圈,發泄過後,唐鐵漢多少冷靜了一些。他雖然暴躁性急,可並不糊涂,他知道自己老子是六品,跟人家差了不止一個級數,別的不說,單單是尚書府的後門,也比他家的大門氣派的多,恢弘的多。在馬市一帶,從來都是她唐鐵漢欺負別人,沒想到今天被人家給欺負了,這貨急得團團亂轉。
手下人出主意,先讓人去給他老子駕部侍郎唐文正報信,又讓家里人去京兆府擊鼓鳴冤,今兒反正是佔盡了道理,是唐家被人給欺負了,所以不怕事情鬧大。
唐家有三個兒子,可閨女卻只有一個,女兒叫唐輕璇,平日里被駕部侍郎唐文正視為掌上明珠,三位哥哥也對她處處寵讓,一來二去造成了這妮子狂傲驕縱的性子,如果不是她性情過于刁蠻狂妄,當街縱馬狂奔,一語不合揮鞭打人,也不會遇到今天的這場麻煩事。
唐家老三唐鐵鑫在京兆府擊鼓鳴冤之時,正逢退朝之時。
戶部尚書胡不為坐在自己的馬車內,正盤算著胡李兩家的聯姻之事,李天衡深得太子龍燁慶的信任,過去曾經從刺客手上救出太子的性命,對太子有再造之恩。當今皇上已經六十三歲,身體和精力顯然一日不如一日了,幾次都流露出要將皇位傳給太子的意思,看來距離太子即位之日已經不久。
可以預見,只要龍燁慶登基,李天衡必然受到重用,自己身為李天衡的親家,就算不能再進一步,也能確保如今的地位穩如泰山。
想到這一層,胡不為的唇角不禁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可一想到李天衡癱瘓丑陋的女兒,再想到自己突然恢復正常理智的兒子,胡不為的內心中隱隱又感覺到一些歉疚,讓兒子迎娶李家的女兒實在是委屈了他,可為了胡家的前程和地位,也只能犧牲他個人的婚姻幸福了。
胡不為之所以這樣做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他曾經得罪過龍燁慶,這位如今的大康太子爺對他一直沒什麼好感,雖然胡不為這些年來百般補救,看來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怕新天子登基會大開殺戒,到時候非但官位保不住,只怕連性命……胡不為倒吸了一口冷氣,還好自己已經留好了退路。有李天衡的這層關系在,應該可保住胡家平安。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迎面而來,胡不為听到外面侍衛腰刀出鞘的聲音,他的兩名貼身護衛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警惕性超人一等,侍衛胡天雄大吼道︰「前方何人,竟敢攔住胡大人座駕?」從說話的氣勢上就已經證明,他其實是已經分辨出了來人身份,至少可以肯定對方的官餃要比胡不為低,不然他也不敢說得這麼氣勢,官場有官場的學問。
馬蹄聲突然停歇,迎面一個焦急但謙恭的聲音道︰「下官駕部唐文正,有急事拜見胡大人!」
胡不為緩緩挑開車前布簾,卻見駕部侍郎唐文正正翻身從一匹雪花驄的背上下來,駕部雖然是六部中的一個部門,可隸屬于兵部,和胡不為主持的戶部並沒有什麼直接關系,唐文正只是一個正六品的小官,可此人在京城的名氣卻是不小的,他擅長相馬之術,有當世伯樂之稱。兵部尚書張志澤對他頗為倚重,私下里兩人也是莫逆之交。
唐文正身高膀闊,膚色黝黑,在這一點上他的三個兒子都得以繼承,反倒是女兒唐輕璇長得肌膚勝雪眉目如畫,但凡見過她本人的都不相信老唐能夠生出這麼漂亮的女兒,可說到脾氣唐輕璇卻像極了唐文正。
六品官見到三品大員,下馬是一種起碼的禮儀,雖然唐文正性情暴烈,心中對胡不為的為人和官聲鄙夷不已,但是在表面上仍然做得畢恭畢敬,這幫京城的官員對官場中的一套早已爛熟于心。想要在波譎雲詭的朝堂中站穩腳跟,首先就要學會虛與委蛇。即便是心頭再恨,臉上也不能有絲毫的表露。忍字頭上一把刀,任他怒火心中燒。
唐文正下馬,胡不為卻沒有從車內走出來的意思,微笑道︰「我當時誰,原來是文正兄,說起來咱們也有些日子沒見了。」他並不問唐文正找他有什麼事,不過心中已經料定了唐文正有事找自己。胡不為身為大康戶部尚書,掌管大康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以及一切財政事宜,他手中權力極大,下屬還有負責鑄錢的錢法堂和寶泉局,掌管庫藏的戶部三庫,掌管長處及漕運業務的倉場衙門,是大康不折不扣的財神爺。在胡不為看來,唐文正十有**是為了錢財用度之類的事情想找自己幫忙,之前皇上將軍山馬場的事情交給了唐文正,籌建馬場的那筆經費就是胡不為出面解決的。
唐文正將馬韁扔給了隨從,心中又是擔心又是惱火,胡不為應該還不知道他兒子擄走自己女兒的事情,唐文正也算沉得住氣,他向前走了幾步,來到車前,附在胡不為耳邊,低聲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以胡不為的鎮定功夫,听到唐文正的這番話,也不禁勃然色變。這還了得,兒子居然干出了這種事情?其實胡不為對自己的這個兒子也並不是特別了解,這絕不是因為他對兒子的關心不夠,從小到大,他都是盡一切可能讓兒子生活的舒適,只可惜兒子天生痴呆,父子間從無交流,也就是半年前這孩子突然就恢復了理智,而且能夠開口說話,可這孩子的言行舉止說不出的奇怪,兩父子之間也少有交流。胡不為驚喜之余也感到這件事頗為奇怪,但無論如何都是上天賜給他的一件禮物。
胡不為三十五歲才得了這個兒子,他妻子胡楊氏這輩子也就生了這個孩子,胡不為雖然為人奸詐,但對妻子家人確是極好,直到現在對妻子的感情始終如一,從未納妾,也沒有和任何女子有過情感上的糾葛。這段時間妻子去了金陵老家,他又整天忙于政事,不免對兒子的事情有所忽略,想不到妻子剛走五天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胡不為不由得有些頭疼,不過他畢竟是兩朝老臣,工于心計,臉上的表情很快就恢復了古井不波,向唐文正道︰「文正兄,請移步上車一敘。」
唐文正這會兒心頭就快被火給燒著了,恨不能身插兩翼立刻就飛到胡家將自己女兒救出魔爪,但是他更清楚對方的身份,胡不為是當朝戶部尚書三品大員,不是自己這個六品官能夠得罪的,即便是道理都在自己這邊,自己也不敢冒冒然張揚到皇上那里去,更何況女兒還是雲英未嫁之身,這件事如果鬧大,即便是能夠將女兒順利解救出來,只怕女兒的名節也……唐文正越想越是難過,越想越是怨恨。
可心頭再恨,也得強壓著怒火,他進入馬車之中。胡不為這會兒功夫將貼身侍衛胡天雄叫了過來,附在他耳邊低聲交代了幾句,胡天雄得到命令之後,馬上縱馬朝著尚書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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