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夫人在忐忑不安中過了一夜,因為陶老爺第二天才回來。一身的疲憊,身後還帶著兩個特別狼狽的男女。
陶夫人看到兒子陶俊良臉上還有淡淡的血痕,眼楮紅腫,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哭過,再看看身旁的兒媳婦心蘭,穿著的衣服皺巴巴的,好幾天都沒換似的,頭發也沒光澤了。她正迷惑不解地用目光尋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心蘭就傷心地撲到陶夫的懷里嗚嗚地哭泣,陶老爺嘆了一口氣,讓俊良扶心蘭回房間休息,別讓沁雅看到他們這副倒霉樣,失了做父母的體統。
等俊良夫婦進了房間後,陶夫人焦急地問陶老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昨天上哪了?管家也不見了,害得我一夜沒睡著覺。」
陶老爺把事情前因後果簡單地說了一下,他故意說的很輕松,特別隱去了變賣家產這件事,他怕夫人一時心急會暈過去。
陶夫人一听就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忿忿的地說道︰「我就知道他們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說心蘭怎麼也算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真讓我不敢相信。」
陶老爺心想讓你不敢相信的事多著呢,只是我不說罷了。
「你也別急,只要人平安回來就好。以後別在孩子面前提這件事了,他們損失這麼多銀兩也心疼的要命,就別在他們心口撒鹽了。」
「我要天天在佛祖面前詛咒親家大哥,他怎麼可以這麼無情無義,連自己親妹妹的錢也敢騙?」
「只要能讓你心里痛快一點,隨你的便。」陶老爺這兩天也折騰的不輕,說到這時,他感覺身子骨太累了,去年還有使不完的勁,可是一轉眼到了今年,體力就大不如從前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呀!
陶夫人讓老爺回房間先睡一會。她讓香草叫廚房給老爺煮點粥送過去。再給大少爺他們也送一份,看臉色應該都沒有吃過東西。
香草去了一會就回來了,陶夫人又叮囑香草就留在前面幫著注意雪貞的動向,如果雪貞要出去一定要攔住她,不經過她的同意雪貞不能出陶家的大門。
浩然正好從後面出來,听到了母親交待香草的話。他很吃驚,就開玩笑地問母親難道要禁錮雪貞不成?
「你媳婦心野著呢,我怕她懷孕到處亂跑動了胎氣,那我不就抱不成孫子了嗎?所以兒子為了你老娘這唯一的心願你就成全一下吧。有空就勸勸你媳婦在家彈個琴寫個字什麼的就可以了。」
「遵命母親大人。」浩然調皮的抱拳施禮說道,把陶夫人逗樂了,也忘了剛才的不愉快。
「你這麼早要出去?」陶夫人問道。
「到店鋪里看看,現在家里就靠這些生活了,我怎麼能不好好表現呢?昨天下午和易銘出去喝酒了,所以今天要早點過去看看。」
陶夫人很滿意兒子的表現,想俊良要是像浩然或是像子良一樣多好。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沒出息的孩子呢?從來就沒讓人少操心過,還天天埋怨說自己偏心。
「去吧,別累著。」
「娘,中午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你是要吃雲片糕還是蜜餞呢?」
「隨便,只要有心就可以了。」陶夫人說到這,又叫住了浩然,想告訴他,他大哥大嫂回來了。但看看浩然一臉的喜悅,想還是別讓他不痛快了。
「娘有話要說的,可是話剛到嘴邊就忘了,你去吧,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陶浩然笑笑也沒有在意就走了。
沁雅這兩天一直是肖媽媽照顧的,她和雪貞特別的親近,她都不想回到自己房間了。浩然一走,她就跑過來央求雪貞教她彈琴。
「嬸嬸先教你認字,等你自己會認字了你就會看琴譜。再學起來就容易多了。」
沁雅迫不及待地要求雪貞趕緊教她。
春喜跑了過來。她剛才給大少爺大少女乃女乃送粥,大少女乃女乃問起沁雅。讓春喜把沁雅帶過來,自己太想女兒了。
「沁雅小姐,你爹和你娘回來了。在房間等你呢。」春喜說道。
「大哥大嫂回來了,我也去看一看吧!沁雅,我們走。」雪貞一听很高興,她牽著沁雅的手就向大哥住的地方走去。
俊良和心蘭在房間里正在爭吵。俊良埋怨心蘭為什麼拿著皇宮這麼多手飾卻沒有告訴他,還把他當相公看嗎?
「如果沒有姐姐給的手飾,我哪有那麼多銀兩做生意?都怨你,和大哥一起去進貨,明明自己拿著銀票的,怎麼還能讓大哥卷著銀子跑了呢?」
俊良一提到他的小孩子大舅子就有一肚子的火氣,他氣憤地說道︰「你大哥真不是,他竟然跟我耍心眼,住店的時候在我的茶水里放藥,要不然我也不會丟了這麼多銀兩,最後還不是因為你貪心才讓我這輩子知道做大牢是什麼滋味?我從小到大,怎麼說也含著金匙長大的人,現在竟然在牢房里住了幾天,想想都感覺像做夢。」
心蘭听到俊良的委屈,其實這種想法她能體會,因為她也是頭一回,現在自己處心積慮得到的一切又都打了水漂,還害得公公連夜去贖人回來,一想到公公心蘭突然有了疑問。
「相公,你說公公哪來的銀兩贖我們?家里的店鋪也值不了兩個錢的,難道公公還有這麼多的私房錢?我們都不知道,都怪他們,要不是他們哭窮,我們也不能去京城,就不會有這一出子的事。」
俊良嘆口氣道︰「那是父親的棺材本錢都拿出來了,你怎麼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我爹就是再不好,也比你老娘還有你大哥強百倍,你娘怎麼不拿錢出來贖我們?竟然跟著你大哥一起跑了,我算看明白了,這是你大哥早就想好的鬼伎倆。」
心蘭默不作聲了,對于這里面的疑慮她也想不通,她想只有等到見了貴妃姐姐才能問清楚,但現在皇上不許他們再進宮了。真是郁悶的想自殺。
夫妻二人越想越生氣。索性誰也不理誰,賭氣地各坐一邊。這個時候雪貞牽著沁雅的手走了進來。
「爹雅像歡樂的小鳥撲向心蘭的身上。心蘭沒好氣地推開她道︰「沁雅,想死娘了,你過的可好?」心蘭又是親又是模的,真是恨不得把心蘭再重新裝入自己的肚子里。
沁雅掙開心蘭的親昵。皺著眉道︰「娘,你沒有洗澡,身上都有味道了,好臭呀!」
沁雅捏著自己的鼻子。心蘭不由地聞了聞自己的身子上真的好像有一股味道,她不好意思地沖著雪貞想想,想解釋一下原因,目光突然落到了雪貞的肚子上,雖然雪貞此時的肚子沒有挺起,但憑女人的直覺,她還是敏感的發現了雪貞身上有了孕味。
「弟妹是不是有了?」
雪貞微笑點點頭。沁雅叫道︰「女乃女乃說嬸嬸肚子里是個小弟弟。」
心蘭勉強地笑道︰「恭喜你。」
俊良也走過來模著沁雅的手對雪貞說道︰「這些天沁雅一定是弟妹照顧的,真是辛苦你了。」
雪貞表示都是一家人,不用說謝的。
「大哥大嫂在京城的生意可好?我听沁雅說你們天天在店鋪忙,她在京城的時候也很少能看到你們的。」
「別提這事了,雪貞我有些累了,想洗個澡,你帶沁雅先出去,等有空的時候咱姐妹再聊怎麼樣?」
雪貞很聰明,從他們的言談中看到他們情緒不高。好像不願和別人提起在京城的經歷,她就說道︰「那你們忙吧,我帶沁雅出去了。」
浩然沒想到家里發生這麼大的變故,他到了店鋪發現店鋪變了。原來的伙計都沒有了,店鋪里的東西擺的門口到處都是,他正要問是怎麼回事時,一個胖實的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陶公子真是稀客,怎麼還來這里?是不是舍不得呀?」
浩然用手指了指屋子又指了指外面問是怎麼回事?自己昨天上午還是這家店鋪的少東家,怎麼隔了一天就換主人了?
「你是我爹請來的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陶公子還不知道。昨天下午我把這家店鋪買下來了。這個位置太好了,我打算在這個地方重建。開了青樓一定很賺錢。」
浩然很吃驚讓他把話講清楚,陶老爺為什麼要賣這個店?
「你應該回家問你爹而不是問我,等青樓開張的時候,希望陶公子來捧場,我請來的姑娘一個比一個漂亮!」
浩然實在听下不去了,像吃了蒼蠅一樣的惡心。他並沒有馬上回家去問他爹,而是來到另一家店鋪,結果情形一個樣,老板都換了,原來的熟悉的伙計一見他就問是怎麼回事?
「昨天管家給我們每人一筆安置費,讓我們另擇東家,少東家你說為什麼要賣這家客棧呀?」
「我也不清楚,我回去問一問,希望你們多多保重!」
浩然腦子一處空白的出現在父親的書房。陶老爺仿佛意料到會有這麼一個時刻,他讓浩然把書房門關上。
「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听我慢慢給你說。」陶老爺示意浩然坐下來,听他詳細說來。
過了很久,浩然才听完父親所講的話,然後他進一步求證道︰「爹,這麼說來,我們就是身無分文的窮人了,現在連這座老宅子也只能住三天了?」
「是呀!我正在發愁如何告訴你娘呢?你看你娘年紀大了,你媳婦正好懷孕,你大哥大嫂現在又落魄,我年紀也大了,以後這個家就靠你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盡快找一處小的院落,只要有三間廂房住就行了,家里的佣人都要好生遣散才是。」
浩然的心一緊,感覺身上的擔子很沉,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挑起來?
「先別忙著說,先找房子要緊。」
「爹,你也別太悲觀,只要人在,我們陶家一定會重新好起來的。」浩然堅定地說道,雖然他也沒有多大的信心,但在年老的父親面前,他認為自己必須堅強才行,否則一家人就會陷入恐慌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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