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我不想做乖孩子了
沒人能動的了莫家,這是莫言曾經對葉天說過的一句話,這句話,她也曾有意無意地跟沈經緯提起過。無非是想給他們吃一顆定心丸罷了,這兩個人她日後都用的上,而且說不定就是她手上的最大的王牌了,只是她現在有些不確定了,這兩個人似乎都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了。
北平城里的胡同深院兒里,一座清朝的王爺府邸。北方的冬天很干,但是同樣的太陽也是很好,不像南方的天氣那般潮濕粘人,沒了葉子的枯枝在割斷了相連的陽光,散落在大院里的青石板上,零零碎碎,調皮的很。
四合院里,堂屋的台階上蹲著一個干練的長發少女,身上穿著米黃色的風衣,在他腳下趴著一條近乎土黃的大狗,是一條狼青,華夏本土培育出來的警犬品種,雖不說像是德牧那樣舉世聞名,但是在華夏本土享有極高的威望。此刻,這只狼青趴在地上,安靜地曬著太陽,同時也接受著這位女主人的撫模。
「言言,曬太陽呢。」
莫言轉過頭,老爺子撐著拐杖從堂屋里面走了出來,勁射矍鑠,一點兒沒有八十歲老人的孱弱。
「爺爺,你不老實待在屋子里面听收音機,跑出來干嘛?老實趴著。」
似乎對自家老爺子很是無所謂,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莫言又轉過頭呆呆地看著地上的狼青,一遍一遍地撫模著它背上光亮油滑的皮毛,只是這個家伙看到老爺子出來了,兩只耳朵瞬間豎了起來,吐著大舌頭,腦袋挺的直直地,一動不動地看著莫言身後的老爺子,這不乖的舉動惹得莫言一時不高興了,訓斥了一句,那大狼青心不甘情不願地又趴在了地上,任由莫言在自己的背上胡亂地撫模著。
身後的老頭兒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禁笑了起來,「狗又沒惹你,你說它干嘛。」
「我又沒說它惹到我了。」一副少女生氣的口吻。
莫家老頭兒不說話,坐在了屋檐下的那張藤椅上,夏天的時候,藤椅上很是舒服,冬天到了,莫言就會在上面放上一張毛毯,坐上去也不會著涼,曬曬太陽什麼的,也挺好的。老頭兒就坐在這椅子上,雙手撐著面前的拐杖,眯著眼楮望了望天,然後又看了看面前蹲在台階上的孫女。台階不高,只有三層,所以兩個人的距離還是很近的。
退休以後的這位莫家老頭兒並沒有住在中南海,而是在這里找了一間四合院搬了進來,除了少數的幾個人和保鏢之外,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他住在這里。莫言莫語兩個人雖然一般大,但是兩個人也並不是經常在一起,誰也不知道同是一個媽生的,而且還是雙胞胎,怎麼性格差距就這麼大呢。莫語性格活潑外向,喜歡在外面跑著玩兒,平常也不多過來,莫言倒是恰恰相反,平時雖然忙,但是抽空就會來這里多坐一坐,看看爺爺,同時也看看院兒里的這只大狼青。
爺孫之間有著其他人難以企及的感情底子。
「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莫言就知道。什麼事情能瞞過這個老頭子,眼楮一眯,人心就能看透,跟屈指可數的幾個老將軍都能談笑風生,更別說這個半大小姑娘了。雖然在外人眼里自己有多麼多麼了不起,可是在老人眼里,孩子就是孩子,說到大天那里也是孩子。是孩子就得管。
莫言沒有說話,依然俯著腦袋看著趴地上的大狼青。她想用這種沉默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盡管每次都能被這個老頭兒輕易戳破。
不用說,肯定是遇到麻煩了。拐杖換到了老頭兒右手上,另一只手在藤椅的扶手上,食指不停地敲擊著,宛若房檐上嘀嗒下來的雨水。這是他的慣性動作,思考東西或者考慮事情的時候都習慣用手指敲擊,這是他讓自己大腦進入邏輯思考的一種方式,就像時鐘走入計時程序。一刻也不會耽誤。
終于,當他手指停下來的時候,那雙眯著的眼楮同時也睜開了。
大概是覺得太無聊了,莫言站起了身子,回頭說了聲我先走了,然後就走下了台階,這個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自己心里。不是她偉大,是沒人听,在這個高手林立、猛人遍地走的家族里,說自己有多麼多麼辛苦多麼多麼勞累的人都會被深深地鄙視。做莫家的人,你還指望著有什麼輕松的日子嗎?
「喂,老頭兒,我先走了,改天再過來看你嘍。」連轉身都沒有,莫言邊走邊揮手,算是跟他道別了。
「等等。」
莫言被老頭兒叫住了,轉過身,「干嘛?你這麼大人了還孤單寂寞冷啊?」
「瞎說!」
莫言吐吐舌頭,倒不覺得怎麼害怕。
「過來,我跟你說說話兒。」老頭兒沖著他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莫言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這次沒有蹲下,直接坐在了台階上,三層的台階不高,**坐在第三層,腳丫子就直接踩在地面上了。
「跟我說說上次你看中的那個人吧。現在怎麼樣了?」
無聊地用皮鞋撥了一下大狗的耳朵,大狗晃了一下腦袋,繼續在地上趴著,「還好啊,爬的挺快的,就目前看來,基本符合我們的要求。就是在官場這條路上,怕是沒什麼太大的出路。」
「官場的路上有我們走,他只要走好他應該走的路就行。」
听上去有些冷酷,莫言皺了皺眉頭,「老頭兒,其實我們未必就把所有的東西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我也沒說過要把所有身家都壓在他身上啊。不過,就目前看來,他還是最好的頂崗的材料。背著國家大案,居然還被六處盯著,不用他用誰,這麼好的材料可不能浪費了。誰說都不行,必須是他!」這話說的很死,不過老頭兒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是故意說給坐在台階上的莫言听的,因為他那兩只眼楮別有深意地看著她。
果然,莫言沉默了好一陣之後,回過頭來,這一回頭,剛好跟盯著自己看的老頭兒眼神撞在了一起。
「哎喲喲,為了一個外人就這麼瞪著你爺爺,這孫女養的,真是不值。」老土兒一撇嘴,腦袋偏向了一邊,完全一副小孩兒模樣,大概是見慣了這副模樣,莫言淡淡地又低下了頭,用腳尖撓大狗的耳朵玩兒。
僵持了大概一分鐘,老頭兒又回過頭來看著她,心里暗自嘆了一口氣,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過來人的經驗最是好用。老頭兒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孫女兒對那個叫葉天的家伙是動了感情了。
當初剛回來的時候,莫言還能跟自己說說這個叫葉天的家伙,內容無非就是關于他做的一些事情,人品問題等等,爺倆兒還時常對這個身上有著傳奇色彩的人討論一番,而討論的內容也大多都是如何安置然後如何培養直到最後如何開發其最大價值發揮最大作用。可以說,葉天已經成為了他們計劃完美實施的一部分。但是到了後來,莫言在關于葉天的話語中漸漸出現了「他真的不容易」「他是個好丈夫」之類的字眼,而且越到以後對葉天的討論就越少,以至于現在這個小家伙每次來都不跟他說話而只跟大狗玩兒。跟狗玩兒,讓被晾在一邊老頭兒挺吃醋的。
「老頭兒,非他不可嗎?」
「非他不可。」
莫言的身體哆嗦了一下,「不會吧,要不,我再給你找一個。華夏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人是多,可是合適的人太少。就他吧。」一邊說著話,老頭兒還一邊看著莫言,希望他能再次回過頭來看自己一眼,也就是她能夠讓莫家老爺子上趕著搭碴兒。
「唉,實在不行……」話說了一半兒,莫言也不說了,俯著身子接著一遍一遍地來回給大狗捋身上的毛,油光滑亮,手感好的很。
看到她依然不動聲色,而且還意猶未盡地「唉」了一聲,莫老頭兒的心都要碎了,都說有了媳婦兒忘了娘,這小丫頭八字還沒一撇兒呢就先把自個兒爺爺給忘了,不孝女啊不孝女。
「老頭兒。」
「嗯?」
莫言抬起頭,看著院子東房門口旁邊種的那顆禿了葉子的山里紅說道,「你覺得我跟小語兩個,誰更乖一些?」
「當然是你啊。」
「也是。我從三歲的時候就開始記事,而且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該把好玩兒的玩具給妹妹,好吃的也留給妹妹。而且還要自己刷牙,照顧妹妹,要給勞累的父母打洗腳水洗腳。很多人說我懂事,我自個兒也這麼覺得。後來我上了學,年年考第一名,小語就次次倒數第一,我不在乎這些,只是盡力罷了。再後來,就考上了高中,上了大學,念念拿獎學金,用他們的話說就是拿各種獎學金拿到手軟。」
莫言偏一下腦袋,一只手撐在了下面,側著臉看天,「我從小就是三好學生,胸前戴小紅花,肩膀上纏著紅杠杠,而且一乖就是乖了這麼多年,我一直也覺得自己是個人才,能夠完成高難度的工作。這話在外人眼里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工作能力強。大學里我不入黨,是做的第一件勉強算是叛逆的事情吧?」
老頭兒點了點頭。」其實,到現在為止,我還想再做一件叛逆的事情。我保證這就是最後一件了。如果出了什麼茬子,我願意接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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