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山深處一處稱為小壟的盆地是巫族的根本重地,四周環繞著群山。通向小壟的周圍通道密布著一道道的迷宮幻境,還有大量的巫術陷阱,那幻境等閑的人一輩子也走不出來,陷阱更是厲害,有的能把人烤成黑炭,有的是淬毒的萬劍穿心,更有魔音穿腦能讓入侵者腦袋炸成豆腐乳,防守得很是嚴密,要想闖進來除非有九條命!
在矮山開鑿出來的寬敞的巫族議事廳里傳來一陣稀稀落落的帶著掩飾的輕笑聲,魁梧的金嘎氣呼呼的站在那里很是狼狽,他的左眉臉一片紫脹淤腫,衣袍被燒掉了半邊,翅膀被燒得一片焦糊,身上燃燒紡織品的焦臭味夾著一股烤肉的香味。
脾氣暴躁的金嘎揮動著拳頭,對交椅上坐著的老者厲聲叫道︰「氣死我也,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我要你們馬上道歉,給出足額的賠償,不然妖族將向巫族全面開戰,我族的鐵蹄踏過來的時候,巫族的人將永遠淪為奴隸!」
金嘎的喝喊聲掩蓋了帶著諷刺的輕笑聲,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肅殺的火藥味。
側邊一個精壯的矮老頭只有巫族成年人三分之一的個子高,腰間佩著一把彎月短刀,皺巴巴干澀澀的一張灰臉沒有絲毫的生氣,像足了月兌水的泥人,偏偏下巴點綴著干草一般的幾根胡須。
矮老頭嘿嘿干笑了幾聲,怪聲怪氣的道︰「哎呦,咱們聚在這里商議著對付中原人,這倒好,自己先干起來了!」
一位花白胡子披著灰袍的巫族老者似乎听出來矮老頭幸災樂禍的意味,道︰「誰不知道你剡長老最是機詐,我們巫族和妖族干起來,矮人族可得高興得慶祝三天三夜吧?等我們兩族打完了,好坐收漁翁之利!」
「彼此彼此,幾百年來我們之間相互算計,還不是誰也奈何不了誰嗎!今天巫族把我們請到這里,不會就是為了這樣拌拌嘴吧!」剡長老沒好氣的道。
那交椅上的老者目光炯炯的盯著下面的諸位爭吵,擺了擺手道︰「好啦,大家都不要爭了。蝠將軍,本族接客的使者在前頭引路,你卻要硬闖,結果被防敵的陷阱所傷,這里面的是非你應該很清楚!但是為了即將要開始對付共同的敵人,就由我族補償生肌散八十副,合元丹十粒,並且奉送上未開苞的中原絕色處女三名,西域絕色處女三名,這件事就一筆勾銷如何?」
金嘎听到‘絕色處女’四個字,金瞳里妖異的光芒閃了又閃,連跨下都似乎不安分的動彈了起來,立馬就接口道︰「還是老族長通情理,這件事就暫且揭過。老族長這麼有自信,邀請我等前來,怕是有什麼妙招可以一舉拿下壟莽城?」
暫且揭過?沖突起來捅刀子的時候該不是又把這件事作為借口吧,即便是隨意的捏造一個借口也是可以的,不過巫族又豈會怕他!巫族族長心思翻滾著哈哈大笑的從交椅上站起走了下來,熱情的拍打著金嘎的肩膀道︰「蝠將軍果然是聰明過人,一下子就被你說中了,本族長正是要聯合三族的精銳一舉拿下壟莽城,給中原人一個下馬威!」
那矮人族剡長老嘿嘿的冷笑起來,道︰「邢天掠,以往你算計我們可不少,這不會又是你巫族的陰謀吧!」
邢天掠惱怒的掠了一下黃袍,轉過頭來喝道︰「嘿,陰謀,論陰謀誰算計得過你剡長老!我們這些打打鬧鬧在共同對付中原人之前就暫時消停了吧,難道你們就情願矮人族的聖地‘莽’永遠被中原人佔據?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孰輕孰重你可要掂量好了!」
剡長老邪異的眼珠子轉了轉,道︰「彼此彼此,貴族的聖地‘壟’還不是給中原人佔了,要說奪回聖地倒是共同的根本利益,拋棄成見聯合起來倒是有些可能。只是壟莽城的守城大陣太厲害了,不然也不會幾十年都束手無策,一直控制在中原人手里!」
「壟地在灕江以西,是巫族的聖地,莽地在灕江以東,是矮人族的聖地。得了壟莽城,你們兩族得到了聖地,我們妖族什麼好處都沒有,可不會白白的流血!」金嘎擺了擺手,似乎妖族要對此事置之不理。
邢天掠目光炯炯的盯著金嘎,道︰「自從妖王吒天統一妖族以來,一直在擴充兵員,每日勤加操練。你們妖族意在征服中原,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奪取壟莽城會沒有你們的好處?」
「我族盡可繞過壟莽城進取中原,壟莽城的守城大陣傳說為上古仙人布置,大陣一旦發動,巨大無匹的天星地力壓制下來,即便是鋼條也會碾壓成薄片,不是血肉之軀能夠抗衡第,莫非巫族有了化解之策?」金嘎有些不相信的眼神看著邢天掠。
「哼!繞過壟莽城,說得輕巧。壟莽城都拿不下何以談天下,你們就不怕中原人來個兩面夾擊,或者直搗老槽?」邢天掠把利害關系說得很透徹。
金嘎沉默了一下,矮人族長老剡說道︰「那大陣的天星地力能把我等壓得血尿迸濺,把腦殼壓得開裂,如果守城大陣無法破解,更遑論破城!各族的底子大家都清楚,我們無法破陣!莫非巫族得到了破陣仙器,或者是妖王有驚天的手段?」
剡長老把詢問般的目光移了過來,金嘎被他盯得不快,怒道︰「我族妖王秉承上天的異能,豈是你們能夠揣測的,不過不會幫你們破陣就是了。奪城我們妖族得到的利益有限,而關乎巫族和矮人族的根本利益。得到的好處最少,又要讓我們牽大頭,想把我們妖族當傻瓜使喚,門都沒有!」
巫族族長邢天掠听了金嘎一番言辭,不慍不怒的道︰「蝠將軍所言極是!我巫族自然不會對貴族要求太多。壟莽城的守城大陣就算聯合巫族、矮人族和妖族的重寶也難以破除。只是最近本族長溝通到城內巫神的意志蘇醒了,如果我族重寶戮天錐和巫神意志里外夾擊,應該有六成的把握破陣。再把矮人族和妖族的底蘊都使出來,破陣那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金嘎和矮人族剡長老同時心里一駭,都意識到巫族的威脅增加了,馬上要做出相應的防範措施才行!特別是矮人族聖地和巫族聖地只相隔了一條灕江,如果攻破了壟莽城,實力相差太大,一時半刻就會被侵吞。
邢天掠似乎察覺到兩人的心理波動,連忙道︰「我們三族結成鋼鐵一般的同盟,一致對外就是了!」
金嘎和剡長老的心里都活絡了起來,三族之間時打時和,關系可從來都不鐵,只是暫時符合各自的利益罷了。
金嘎眼珠轉了轉,道︰「即便是如此,我妖族也不能跟矮人族聯合,現在我妖族同胞還在他們的鍋里蒸著煮著呢,談什麼一致對外!到時候城還沒破,兩族的士兵窩里先反了可不好!」
剡長老針鋒相對的叱道︰「我們矮人族上山打一些野獸做食物怎麼了!你們又有哪個是吃素的,還不是今天鬣狗吃老狼,明天老狼吃鬣狗。」
金嘎抱了抱拳以示恭敬,說道︰「自從妖王統一了我族,頒布了律法,區分了妖和獸,把通了靈智的稱為妖,不通靈智的稱為獸。現在我妖族只準獵食獸類,嚴禁妖族內部自相殘殺。」
剡長老月復誹了一下,明里是禁止了妖族內部的互相殘殺,但是暗斗還是不斷,所謂本性難移,狗哪里能改得了吃屎,暴龍哪里改得了吃斑紋虎!
剡長老思量了一會,說道︰「妖獸往往長得一樣,就像一樣是老虎,通了靈智叫虎妖,不通靈智叫虎獸,外表看起來是一樣的,誰能分清是妖是獸。莫非我族人打獵的時候還要上去說句話,考下獵物的靈智,這樣的話,說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更何況我矮人族死傷在妖族手里的也不是少數!」
邢天掠連忙打圓場,道︰「說著說著又說到以前的恩怨上去了,這樣子下去一百年也說不完。現在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兩位應該以大局為重,拋棄以往的恩怨才是!」
金嘎是多精明的妖,自然知道以前的恩怨說不完也道不清,他這樣說只是為了爭取到更多的利益,便道︰「以往的恩怨可以先不提,但是‘澤’地固來是我妖族的領地,現在被矮人族佔了,‘峭’地我妖族幾百年來修養生息,現在被巫族佔了。這兩處領地不還回來,說什麼聯合那是空談!」
剡長老听了有些慍怒,答道︰「‘澤’地風光秀麗,多沼澤湖泊,盛產各種鮮美的魚蝦水產,只要妖族每月奉送上紅紋魚一百萬尾,斑紋魚一千萬尾,白鰭魚一億尾,鯉魚十億尾,蝦蟹各一千萬斤,河蚌一億斤,我族將澤地拱手相讓也並非不可!」
金嘎見他滿口胡柴的漫天要價,冷笑道︰「剡長老打得好如意算盤,‘澤’地的水產我們去捕撈,全都得上交給矮人族,可不是把我妖族當奴隸使喚麼?更何況‘澤’地哪里來這麼大產量,只怕把湖泊翻個底朝天,把黑泥巴都挖出來也沒那麼多!」
這雙方可都是不吃虧的主,邢天掠很不自然的笑了起來,道︰「兩位先不要爭執,就一貫來說,我們南荒領地通常是重疊佔領,或者交叉各佔一塊地盤,從來沒有天生屬于某族的領地,幾百年來的相互爭奪,都是以實力為尊。就拿‘峭’地來說,幾百年來各族爭持相讓了不下百次,各方都堅持是自己的領地。我等幾族相互爭南荒的地盤,不斷的流血摩擦,還不如一同去爭中原的廣大地盤。今天這事就由我做主,各族要立即停止敵對行動,停止相互之間的掠殺,‘澤’地和‘峭’地我巫族和矮人族都撤出兵士,由三族共同開發,兩位意下如何?」
剡長老眼珠子轉了轉,考慮到佔領壟莽城的迫切需要,點頭表示同意。
金嘎的目的已經達到,知道作進一步的要求對方也不肯相讓,也就點頭表示贊同。
相對于中原人盤踞在壟莽城來說,巫族和矮人族奪了城之後必然會相互牽制,妖族進取中原就少了後顧之憂。但是攻佔了壟莽城妖族分不到地盤,沒來由這麼拼命,當下金嘎就道︰「攻城之事非同小可,勢必要先仔細謀慮然後行動!由巫族與矮人族共同攻城,我妖族在壟莽城以北阻擊增援的兵士,這樣的方案如何?」
邢天掠清楚他心里打的算盤,正色道︰「蝠將軍休要持怠慢觀望的心思,攻城如果少了妖族,把握就不大了。何況三族聯合起來,一時三刻就奪取了城池。萬一有增援的兵士,再共同應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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