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少傳聞言,怔楞只在眨眼間,將暗惱的情緒藏在無人瞧得見的角落。「這是習慣用語,你要是不懂,我也懶得教,還有這里是菜攤,你要是不買菜,可以麻煩你滾開嗎?擋人財路等于自找死路,听過嗎?」這席話她是掛著如沐春風的笑說出來的,嗓音控制在只有他听得見的音量。
金若望微眯起眼。「既然這麼需要錢,為何宋哥開的條件你就是不肯點頭?」他十分不喜歡她赤|luo|luo的厭惡,這不快感凌駕在他的正經事之上,挑戰著他的理智。
「你以為你是誰?你想買,我就得賣嗎?」她笑得又甜又柔,要是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正極力地推銷商品。
「我如果真想買,就沒有買不到的。」他有的是法子,只是不願讓兩人關系更惡劣,只因如此對他的正經事一點幫助都沒有。
「是嗎?」錢少傳揚起大大的笑,耳尖地听見有人喚她結帳,動作飛快地接過幾樣菜,往電子秤上一放,結算的速度比電子秤上累計的速度還要快,找錢的動作更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最終再奉上真誠甜美的笑。
「大姊,慢走,明天有小黃瓜特賣,要記得來喔!」她不斷地揮著手,再回頭招呼其他客人,徹底將金若望視為空氣。
「主子,錢小姐實在是……」傅慶年將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替主子抱屈。
金若望手一舉,示意他噤聲。
傅慶年不禁望向他,只見他臉色鐵青,下顎繃得死緊。傅慶年有些錯愕,只因他主子向來是個很難被激怒的人,可現在看起來,他……非常火大,主子……片刻,金若望像是已有打算,拿下墨鏡,走向錢少傳,不由分說地將她扯入懷里,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往她唇上輕吻即起,柔聲道︰「我先走了,有空來找我。」而後趁她不備,將皮夾塞進她圍裙的口袋里。
就在他朝她挑釁一笑,戴上墨鏡的瞬間,周圍爆開陣陣低呼聲,其間還有人認出他,驚喊著——「金若望耶!」金若望聞聲,朝對方微頷首,隨即帶著傅慶年離去,將爛攤子丟給錢少傳。
「少傳,金若望耶,他不是跟章萃琳在交往嗎?怎麼會跟你……」身為死忠粉絲的老板娘一個沖向前,抓著她縴細的肩頭晃著。
「他不是,他是冒牌的!」錢少傳從驚詫之中回神,尖聲喊著。
王八蛋!她會宰了他!居然敢親她,而且還讓整個市場瞬間沸騰起來,害她變成萬眾矚目的焦點……他死定了!
「主子,這樣好嗎?」傅慶年回頭望著已經被人潮淹沒的錢少傳,突然對她生出幾分惻隱之心。
「有什麼不好?」金若望直到走到市場外,坐上車,唇角還勾著。
傅慶年看了他一眼,不禁輕嘆。
主子變了,以往這種輕薄之事他向來嗤之以鼻,但是現在卻以輕薄之舉為樂……不過,主子輕薄人的動作,也是好帥。
當錢少傳從金都酒店走出時,神色有些恍惚,像是難以置信听見了什麼,而當她接到會計師事務所通知她不用再上班時,只能腦袋一陣空白地坐在機車上發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為什麼一早到飯店上班,經理就告訴她被資遣了?她的積分一向都是前三名的,為什麼莫名被資遣?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怎麼會接二連三被資遣?
發呆過後,她不禁趕緊算著資遣費扣除家用、每月攤還的債務,愈是算,指尖愈冰冷。
加上努力存下的積蓄,勉勉強強可以撐上三、四個月,但是現在剛開始放暑假,少華需要全天補習,這又是一筆支出,最重要的是要再找到時間可以如此配合的工作實在不容易,況且飯店工作有升遷管道,還有三節獎金和各種課程……一旦被用評比太差的理由被資遣,想要再找同性質的工作,就怕她有經驗也不容易入選,要是經理能幫她寫封介紹信的話,那可能就簡單多了。
思忖了下,決定回頭找向來照顧她的經理幫忙,哪怕再三拜托都得要求到介紹信,否則她想再進飯店業恐怕就不容易了。
打定主意站起身,一個男性專用的黑色蟒皮皮夾掉落,她楞了下撿起。
這是今天一早金若望那個混蛋塞進她圍裙口袋里的,里頭有一迭現鈔,信用卡和金融卡,只要她心夠狠,拿走就是,干麼那麼好心抽時間送到他的經紀公司?
反正那家伙一直找她的碴,她實在沒必要……她突地一頓,想起一早在市場里的對話和他的挑釁,心底爆開陣陣惡寒,再徐緩釀成大火。
混蛋,難道是他搞的鬼?!
因為他要挖角她當他的助理,所以就利用關系,害她被資遣?
這念頭一上心頭,她很快想起他和章萃琳是有交情的,況且昨天她惹得章萃琳不快,雖然在夕會上經理什麼都沒說,但是恐怕真的是他透過章萃琳施壓開除她的。
這不只是合理的懷疑,這是事實的真相!
思及此,她二話不說發動機車,直往勝伊經紀公司而去。
約莫三十分鐘後,她來到勝伊經紀公司所在的綜合商業大樓,請保全人員替她通報,保全人員詢問過後,放行讓她上樓。
勝伊經紀公司位于大樓的七樓,一出電梯門,向左拐個彎就到了,她懷著滿腔怒火,毫不猶豫地推開透明玻璃門,才剛踏進門內,隨即有人從座位上站起,還未詢問,宋勝儒已經從辦公室走出來。
「錢小姐,這邊坐。」宋勝儒揚起颯爽的笑意,彈了彈指要助理趕緊備上咖啡待客。
「金若望呢?」她站著,口氣不善地問。
「我剛剛已經聯絡上他了,他說馬上就會過來,要你稍等片刻。」宋勝儒眉開眼笑,一看見她就跟看見財神爺沒兩樣。
雖說他不知道她為何改變了心意到來,更不知道若望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但只要她點頭當助理,若望就會履約接下張制作的大戲,這對公司絕對是利多的大消息,要他怎能不眉開眼笑?是說……錢小姐的表情,好像有點殺。
「坐啊,錢小姐,若望要過來恐怕還要一點時間,喝杯咖啡等一下。」多怕她不耐久候,轉頭就走,宋勝儒朝外頭使了個眼色,要助理動作利落點,別連泡杯咖啡都泡到財神爺走人。
錢少傳心想得罪她的人是金若望又不是他,她實在沒必要拿著臭臉對他,所以她從善如流地坐在他的對面,適巧助理端來咖啡,她道了聲謝,淺啜了一口,暗忖著待會要怎麼對付那個笨蛋,要怎麼對他提出損失賠償。
狠敲他一筆之後,從此恩斷義絕,最好是這輩子都別再踫頭!
哼,像他那種一紅就把舊識都忘光的人,她才不想和他有任何牽連,最好就當陌生人,連擦身而過的機會都別再有。
宋勝儒靜靜打量著她,見她眉頭緊潰,滿臉惱怒,怎麼看都不像是準備且樂意接下助理這個職務,于是在思索片刻後,他決定先模清來意再談。
「錢小姐,你今天特地前來,不知道找若望有什麼事?」想想,如果若望和她接洽過的話,他應該會給她手機號碼聯絡才是,犯不著讓她特地過來公司一趟。
「那是我跟他的私事,我等一下再跟他談。」
「喔,那麼是他跟你聯系過,要你到公司討論?」他再試探。
「不是。」她皺著眉,沒打算和他多談,很怕自己火氣一上來,遷怒他就不好了。
宋勝儒見狀,暗叫不妙,懷疑他們之間有誤解還是有磨擦,決定先行緩頰,省得待會談判破裂,他虧了大本。「錢小姐,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若望兩個月前出了一場車禍?」
「我知道。」
「那時,其實他的情況挺危急的,听說到院前已經沒了呼吸心跳,是到院急救後才有了那麼一口氣。」宋勝儒唱作佳,企圖勾出她些許同情。
「嗯。」禍害遺千年,這道理她懂。
「幸好後來恢復情況良好,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不過——」他頓了頓,看她一臉意興闌珊,決定將這個連外界都不知道的秘密告訴她。「他失去了記憶。」
「……嗄?」錢少傳楞了下,隨即又道︰「不對,他明明記得我。」他還知道叫她少賺……真是去他個少賺,她會少賺還不是他害的!
「應該是說,他失去記憶,但後來慢慢地恢復,但有些還是記不得,醫生也說過,這得要視狀況,也許恢復得了也許不能,但他一直在想法子取回所有記憶,就在這當頭,他遇見了你。」听到這里,有幾分善良的女孩,都應該要懂得他接著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