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頗感無奈,正要辯白,只見簾子一挑,大丫鬟碧雲從外頭進來,笑稟道︰「今日真是喜事連連,方才听老太太房里的範嬤嬤說,二老爺一家不出個把時辰就能進京,老太太已經使人出城去接了。」
徐氏聞言道︰「那可真好,竟提前了幾日回來,你快去二房看看,院子都收拾好了嗎。」
碧雲點頭道︰「三太太一早打點過了,奴婢再過去瞧瞧。」
毓珠卻陷入了沉思。
二叔盧景源,由祖父的如夫人彭氏所出,雖是庶子出身,卻自幼與父親最為親近。
連命運也一樣悲慘。
那一年,薊州爆發瘟椰二叔身為地方官,深入疫區指揮防椰卻于一大雨之夜,被發現橫尸山野,當時朝廷經過調查,認定是疫區暴民所為。
大姐宜珠本就為夫家余家所厭棄,在得知父親死訊後第四日,失足落水溺亡。
二嬸燕氏痛失夫女,悲傷欲絕,不久也撒手人寰。
毓珠有些難受,鼻尖兒酸澀難耐,她倏地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先回玉照閣更衣。」便匆匆離開了。
綠蕪向徐氏行禮告退,忙追了上去。
簾子輕輕擺動,有寒風溜了進來,吹動了徐氏鬢邊的碎發。
她聲音微微哽咽,「好好一頓飯吃成這樣……」
姜姨娘暗笑,上前安慰道︰「太太,毓姐兒還是個孩子,心思千變萬化,您就多擔待些,來日就好了。」
徐氏幽幽一嘆,默然不語。
……
路面上的冰雪已被下人們清掃干淨,露出一塊塊久經風霜的青石磚塊,仿佛正默默訴說著盧家昔日的榮耀與昌盛。
據說在開國初年封賞的公侯中,盧家的宅邸可謂風水最佳、景致最勝。堆山鑿池,起樓豎閣,江南的奇石,北地的異樹,海外的花草,無一不耗資,無一不精致講究。如今雖已歷時近百年,偌大園子也冷寂了許多,細細賞來倒依然崢嶸軒峻,雕樓畫棟,樓台如雲。
如此美宅,誰不想當它的主人。
毓珠的視線落在山坳間飛出的高閣上。
當夜那些弓弩手,便是突然從高閣上冒了出來,將箭矢對準了她的要害。
盧景洪笑著「嗯」一聲,提著鳥籠匆匆朝二房方向去了。
毓珠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的雲珠心頭一跳。
她想起姨娘說,二姐姐近來越來越古怪,叫她要注意著點,千萬不能惹二姐姐生氣。
現在看來,姨娘所言非虛,二姐姐的脾氣就像六月的天,忽晴忽雨,令人捉模不透。
毓珠牽著雲珠繼續往前走。
她每一步都踩得很重。
臨近泰和堂,早有一眾媳婦丫鬟迎上來。
一媳婦子恭維道︰「月荷姑娘才回過話,二、五就來了,老太太正愁沒人說話呢。」
毓珠笑道︰「左右沒什麼事,就提前過來陪祖母解解悶,不知二叔一家還要多久回來?」
另有婆子搶答說︰「說是已經進京了,三太太在二門迎著。」
毓珠點點頭,牽著雲珠踏進儀門。
寒冬十月,泰和堂的景色略顯單調,花廳前掛著幾只鸚鵡畫眉,此時也慵懶地窩在籠中,耷拉著眼楮了無生氣。
過了穿堂,便到了泰和堂的正房大院。
毓珠微微抬首,瞟了眼高懸的赤金大匾,上書「泰和堂」三個斗大的字,正是當年高祖皇帝親筆御賜。
「二來了,老太太正念著您呢。」
迎出來的是祖母近身的一等大丫鬟秀蓮,穿戴的甚為體面。
毓珠笑了笑,「此次二叔一家回來,祖母歡喜之余,難免又要心二叔的飲食起居。祖母平日最听秀蓮姐姐的話,可要勞煩姐姐好生勸著祖母,叫她老人家不要費神,嬸嬸們會把一切安排妥善的。」
話說完,綠蕪適時遞去一個琺瑯瓖金匣子,「這種胭脂是西域的名產,最適合在干燥的冬天抹呢。」
都是伶俐的人,秀蓮也不推辭,笑著收進了袖中,「二可真孝順,您放心,伺候老太太原就是奴婢的本分。」說罷引毓珠、雲珠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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