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傾城一夜無眠,直到凌晨方才睡下,浣竹知道傾城精神不好,一大早便以辰妃抱恙在身的由頭回稟了于太後,于太後今日也出奇的沒有為難浣竹,囑咐幾句讓傾城好好休息之類的話,便也沒再多說。就這樣,傾城偷得浮生半日閑,一直睡到臨近午膳的時候方才醒來。
「浣竹,浣竹。」傾城模模糊糊的醒來,眼楮還未睜開,便已經率先喚起了浣竹的名字。
傾城睡覺一向淺眠,浣竹估模著傾城什麼時候會醒,早早的就準備好了洗漱的用品在殿外等著。听到傾城喚自己的聲音,浣竹推開殿門進入,人未到,聲卻已經率先傳了進來,「娘娘醒了,昨晚睡得可還安穩?」
傾城支撐著床榻坐了起來,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對浣竹的問題根本就一個字也沒听進去,也就沒有回答。
浣竹也不在意,放下洗漱用的銅盆,走過來扶著傾城下床,「娘娘怎麼不再多休息一會兒?奴婢已經去鳳藻宮給太後娘娘秉明娘娘今日抱恙在身,太後也讓娘娘好好休息,今日就不必過去請安了。」
傾城點頭,也算是听進去了浣竹的話。突然想到了什麼,傾城回頭望向空蕩蕩的床鋪,心下頓時一疼,浣竹知道她在想什麼,也知道她在難過什麼,可是有些話她不好出言勸阻,不然只會徒增傾城的煩惱傷心罷了。
昨晚被傾城砸碎的鏤花梳妝鏡已經被浣竹趁著傾城睡覺的當兒悄無聲息地換上了新的,之前那個被砸碎的梳妝鏡傾城很是喜歡,因為這是南宮亦辰自己專門為了傾城而設計,所以傾城非常寶貝。然而這次卻被傾城一怒之下給砸碎,不過好歹之前南宮亦辰讓人制作時多做了一個,浣竹只需要把它拿來替換上既可,這兩個梳妝鏡一模一樣,如果不是昨晚砸碎銅鏡時的畫面讓傾城記憶猶新,她還真有點不太相信昨晚自己所做的事情,還以為只是南柯夢一場。
浣竹扶著傾城坐到銅鏡前,望著鏡中面容憔悴的女子,傾城伸手撫上眼瞼,那里已經因為整夜未休息而浮現了一層青黛。
「娘娘,沒事的,一會兒奴婢給娘娘上妝,會遮掩掉青黛的。」浣竹手中拿著水粉,以為傾城是在意自己的容顏,急急的附和道。
傾城垂下手來,卻是久久沉默不語。她根本就不在乎容顏,那對她來說,不過就是一張比較好一點的皮囊而已,她在乎的,是南宮亦辰。
昨晚南宮亦辰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性語言一一浮現在腦海中,雖然瞞著自己與蕭宇風見過一事是她不對,可是她也有苦衷啊!既然南宮亦辰已經看到了,那何不直接了當的問她,她未必不會跟他說實話,可是這樣的試探讓她實在不能夠忍受,因為這就表示,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信任,亦或者說,他根本就不信任她。
「娘娘,其實皇上對娘娘很好的,娘娘又何必跟皇上置氣呢?」替傾城細心地梳著長發,浣竹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勸解她一番,畢竟她也是很在乎傾城的。
可是不論浣竹說什麼,傾城就是不允回答,甚至目不斜視的盯著鏡中的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想事情,還是賭氣不肯听有關南宮亦辰的一切。
既然勸解了傾城她也不听,浣竹知道自己不管再多說什麼肯定也是無濟于事,索性也閉了嘴,專心地替傾城梳髻上妝。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傾城梳妝完畢,浣竹命人奉上來早點,原本傾城實在是沒有什麼胃口吃東西,可是浣竹卻不讓她這麼任性,抵不過浣竹的軟磨硬泡,傾城還是象征性的吃了一點兒,浣竹這才稍稍有些滿意。
每次只要心里一有了氣,比起其他人喜歡將自己關在屋子里閉門不出,傾城卻更喜歡到外面去走走,呼吸新鮮空氣,也好讓自己一顆上下翻騰的心得到一絲平靜。
剛走出寢宮,傾城便看見外面站了一列的宮女太監,還有一頂軟轎。眾人朝著傾城行禮,傾城卻並不言,目光透著打量的意味看著他們。
為首的是汪公公,他們已經在這里等候了傾城許久,一見傾城出來,汪公公立即便恭敬地迎了上去,笑顏道︰「奴才汪直,給辰妃娘娘請安。皇上吩咐奴才,請娘娘移駕兩儀殿,奴才已經準備好了轎攆,娘娘你看……」
不等汪直說完,傾城已經別開目光,徑直繞過他朝著前面走去。
見狀,汪直也顧不得其他,趕緊三步並做兩步地追了上去,擋在了傾城的面前,「辰妃娘娘,皇上有命一定要讓娘娘過去兩儀殿,娘娘不去,奴才也不好交差啊,要是皇上怪罪下來,奴才可擔當不起的啊。」
南宮亦辰會不會真的怪罪汪直,這個傾城不知道,可是她不願意的事情,就算南宮亦辰親自來了,也休想強行帶她離開。
見傾城根本就不為所動,汪直有些無奈,卻也不敢強行帶她離開。傾城是南宮亦辰心尖兒上的人,這怕是整個天朝國都知道的事情,汪直一個小小的奴才,又怎麼敢對傾城用強的?更何況,得罪了皇上心上的人,他這不是找死嗎?可是皇上的命令……
對傾城用強的他會死,可是不帶傾城過去,南宮亦辰肯定也不會放過他,橫豎都是一死,汪直倏然下跪,帶著哭腔的語調懇求著傾城,「娘娘,要是娘娘不過去兩儀殿,皇上一定不會放過奴才的,娘娘你就行行好,移駕去兩儀殿吧,娘娘。」
不管汪直怎樣哀嚎,傾城直接忽略了他,沒辦法,汪直只好眼神求助于浣竹。
雖然她也很想讓自家娘娘和皇上冰釋前嫌,和好如初,可是……想了想,浣竹還是硬著頭皮開口︰「娘娘,雖然昨晚皇上他……但是好歹皇上今天也親自讓人來請娘娘了,娘娘不如就大人有大量,好歹也隨著汪公公過去看一下吧。」
「嗯嗯嗯。」汪直連連點頭應是,「是啊娘娘,你好歹也隨著奴才過去看一下,這樣奴才也好交差不是?」
傾城不語,倏然繞過汪直朝著前邊走去。
汪直和浣竹一時費解,卻在看見傾城坐上轎攆之後,心里欣喜若狂。終究傾城還是善良的,不忍心看到有人因為自己而受了罰,最終還是答應肯過去兩儀殿。
汪直也不敢耽擱,就怕自己一個動作慢了點兒,傾城突然反悔不再願意去兩儀殿。汪直可不給傾城這個反悔的機會,趕緊起身走到轎攆旁,喚了一聲「起」,一行人便抬著轎攆出了仙樂宮。
這次浣竹並沒有一同跟去,這是南宮亦辰和傾城單獨相處,化解誤會的機會,她又怎麼好跟著去打擾?可是看著傾城逐漸消失于眼前的背影,浣竹還是在心里默默祈求娘娘和皇上可以和好如初,再無間隙。
轎攆落在兩儀殿前,有宮女上前扶著傾城下轎,汪直走在前面,在傾城快走到殿門前時,伸手推開殿門,恭敬地迎著傾城進入。
宮女知趣的放開了扶著傾城的手,傾城獨自踏入兩儀殿內,等到傾城進去後,汪直卻小心翼翼地為她關好了殿門,自己與其他人均守在殿外。
听到殿門關上的聲音,傾城回頭一看,卻並沒有多說什麼,目光再次四下看了看整個大殿。
兩儀殿是南宮亦辰批閱奏折的地方,形同御書房。原本批閱奏折這些事情是該在御書房進行的,可是南宮亦辰卻比較喜歡這里的環境,所以自登基之後,批閱奏折和私下與大臣商討朝中大事便都在這里進行。
殿內龍涎香飄飄繞繞地在空中盤旋,香味彌漫了整個大殿,讓人神清氣爽。案桌上的奏折整齊有序地擺著,可是諾大的兩儀殿此刻卻是一個人都沒有。縱然是如此,傾城依舊是處變不驚,立于原地細細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只是不知道南宮亦辰讓人把她請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沉思間,傾城並沒有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直到有人從身後將自己抱住,傾城方才如夢初醒。
反應過來之後,傾城轉身,抬手正欲朝著後面那人打下去,手腕卻在還未落下之時被人扣住,傾城抽不出來,心里頓時來氣,另一只手直攻男子面門,卻依舊被男子輕易地扣住,傾城動彈不得,已然無計可施,臉頰卻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其他而變得粉紅,煞是美麗動人。
瞧著佳人如桃花般粉女敕的臉蛋,男子狡黠一笑,傾城卻更是氣憤,在今天第一次開口︰「放開我。」
知道傾城動了氣,南宮亦辰也不敢再扣著她,趕緊松了手。可是傾城的手剛一得到解月兌,便以迅速的手法打向了南宮亦辰,南宮亦辰沒料到傾城還有這麼一手,直直地被打中了胸口。這一掌傾城並未出內力,可是南宮亦辰卻依舊被打得連連退後了幾步。
傾城負氣側身不去看他,南宮亦辰心里有些愧疚,上前攬著傾城的肩膀,卻被傾城抖動肩膀甩開,賭氣朝前走了兩步不去看他。無奈,既然是自己惹出來的事情,南宮亦辰也只能去解決,便只好再次耐著性子上前,湊近傾城耳畔,討好般的說道︰「好啦,是朕不好,朕錯了,朕不該懷疑你,也不該出言試探你,你就別再生氣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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