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無人煙的四周,靜的只听的到樹葉在相互摩擦的唰唰聲,不遠處,一陣濃煙升起,標示著前面有人。也許她需要找到人問清楚這里的情況。
沁思打定主意,就那麼向著炊起的濃煙方向快步走去。
人的喧嘩聲隔著很遠的地方就能听到,那是小販的叫喊聲還有買家的討價還價的聲音。路上的人越來越多,紛紛對著這個穿著白色衣裳卻帶著一個黑色半邊面具的姑娘行注目禮。
沁思若無其事的繼續走著,四周連綿不絕的叫喊聲,行色匆匆的路人,偶爾還有幾個孩子嬉戲著從你的她的身邊跑過,這是一個熱鬧的小鎮,沒有戰爭,沒有權勢壓榨,只有樸素的農民。從進來的那一刻起,俞思就喜歡起這個小鎮。也許她其實也是愛好熱鬧的,只是長久的壓抑形成了她沉默寡言的性格。
「埃,你看你看,然府又發新告示了。」
「寫的什麼呢?」
「還不就是大皇子孩子的病嘛,請了好多大夫,就連御醫都來看過了,還是醫不好啊!」
旁邊的兩個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匆忙的從俞思的身邊經過,向前方人員聚集的地方走去。
那里,貼著一張告示,沁思走上去去,只是站在後面看著「然王孩子重病,特請醫術高明者救診。賞金1000兩。」
旁邊的人發出一聲驚呼︰「一千兩?天啊,還是黃金,那然王真是下了血本了。」
「那肯定了,那可是然王的第一個孩子,听說對其母子愛護有加呢!」
「到底是得了什麼病啊?還沒有醫好,這可是從最初的白銀一百兩升到黃金一千兩了啊!」
「誰知道呢?我又不是大夫。」聲音越來越小,知道完全消失。
沁思站在那里,看著一個老者撕下那個告示,他穿著一件灰色長袍,略長的胡須,發白的頭發,倒也真是有一點神醫的氣質。就那麼趾高氣昂的向著然府的方向走去。
人群里又再次沸騰了,「看,又有人去嘗試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啊!」
「可憐了那個才幾個月大的孩子。」
聲音此起彼伏的俞思的耳邊纏繞著。才幾個月大麼?才剛剛降生沒多久的生命呢。還沒來得及享受世間的多姿多彩,便被疾病纏繞著麼?
不知道是什麼驅使著俞思,也許是好奇,也許是處于對新生命的憐惜,沁思竟然就跟著那個要去治病的人一起走了。
沁思默默的走在後面,到了然府的時候,那些下人竟然以為她是跟那老者一起一起來探病的沒有阻止。老者發現了她,不屑的瞪了她一眼,卻也是沒有將他趕走。
沒有任何人的接見,直接由管家引進了一個房間。一個孩子就那麼安靜的睡在一張朔大的床上,已是三月的天,卻還是依舊穿著厚厚的幾件棉襖,還蓋著被子,可是臉色依舊是那麼的鐵青,就像是被凍到的一樣。
旁邊還站著幾個侍女,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坐在床頭,看著熟睡中的孩子,心疼的撫模著,時不時的用手上的帕子擦一擦眼淚,這也許是孩子的母親了吧!俞思這樣想著。
管家上前,哈著腰恭敬的說道︰「姑娘,有大夫來了。」
女子迅速的抬頭,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老者還有沁思,她的目光只在沁思的身在掃了一眼,就立刻將注意力放到了老者的身上。「老先生,快來看看我的孩兒怎麼樣了?」
沁思站在後面听得清楚,管家稱呼為姑娘,她卻說孩子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出嫁了的是不能稱為姑娘,這點她還是知道的。難道眼前這個女子是沒有婚嫁的嗎?可是外面卻說這個然王的孩子,她自稱是孩子母親,也就是然王的女人,為什麼卻沒有許配給然王?
一大堆問題在俞思的腦海里面盤旋,然後她又猛地驚覺,自己怎麼那麼關心他們的事,他們如何,自己沒必要去想的不是嗎?
斂了斂心神,目光從新放在了眼前老者的身上。
他已經坐在了板凳上,正認真的抓著孩子手臂把脈。孩子的拳頭握得很緊,這是嬰兒的正常反應,表示著對這個剛剛來到完全陌生的世界最本能的抵觸。
老者眉頭緊鎖,一手把脈,一手模著下巴處的胡須。孩子的母親在一旁緊張的看著,等待著老者的診斷結果。
「夫人,您的孩子脈息微弱,體溫比常人寒冷。老夫覺得,你還是準備料理後事吧!這孩子•••哎~~~」說著老者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是無能為力。
女子听到老者的回答後,身體劇烈的搖晃了下,如果不是身後的侍女攙扶著,她早就已經倒下了。
她的臉色比雨絲剛剛進來時還要慘白,「不,老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兒啊!」為什麼每個大夫都是這麼說,都讓她準備後事,他可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是自己心頭的肉啊!
「夫人。恕老夫無能啊!」老者早就已經沒有了剛才進來時的那種自信,只是不住的搖頭,床上的孩子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的狀態,怕是已經不能再支撐多少時間。
「可以讓我看看嗎?」一個細柔的女聲從他們的身後響起,大家舉目望去,只見一個穿著白色衣裳的女子安靜的站在他們的後面,臉上帶著一個半邊的面具,竟是為她增添了神秘感。
「胡鬧,老夫,都沒辦法,你能有什麼辦法?」老者听到沁思的話嚴厲的說道。剛才見她跟著自己,原本是想讓她見識一下自己高明的醫術,沒想到自己卻沒有辦法,他不相信,自己幾十年的行醫居然會輸給一個乳臭未干的弱女子。
「是,姑娘,救救我的孩子。」女子已經是處于崩潰的狀態,只要有一點的希望,她就不會放過,哪怕是希望很渺茫。
「嗯,我盡力。」沁思拍了拍女子抓上自己手背的手,出聲寬慰道。
然後徑直的走到床邊,小心的舉起孩子的手細細的探著脈搏,孩子的脈搏很微弱,如果沒有仔細的探脈,根本就感受不到孩子還生存著的跳動。沁思放下孩子的手,細細的看了看孩子的臉色,臉色發青,嘴唇也顯示著淡淡的黑,還沒有長完整的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似乎很是難受。俞思看著孩子的臉色心也隨著疼痛起來。
老者看俞思坐在床頭沒有說話,臉色也不太好看,認定她也沒有辦法,遂不屑的哼了哼,沒有再看她。剛才看到沁思自信滿滿的樣子,他以為她真的有什麼辦法,最後還不是跟她一樣。
沁思站起身,站在女子的面前,說道「夫人,孩子的經脈堵塞,導致血流不通,體內血虛。建議采用針灸。」俞思的話鑒定有聲,撞擊著每個人的心口。
女子更是驚異,這是這麼多的大夫以來,第一個能夠提出治療的方案的。
正要答應的時候,老者有些憤怒的聲音響起,「你這是死馬當活馬醫,那麼小的孩子,每個脈門都還那麼小,怎麼可能準確的找到脈門刺入,一不小心孩子就會有性命之憂的。」
女子听到老者的話臉色明顯的僵硬,看著眼前的這個帶著面具的女子依舊淡定站在那里,語氣依舊沒有變化,「只要夫人相信我。我會盡力救活公子。」
女子竟也是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站在那里左右為難,孩子接下來的命運,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面臨抉擇,她也不敢應下,害怕害了自己唯一的孩子。
「若是這樣,那夫人我告辭了。」俞思看著眼前遲遲不定的女子,知道她是不相信自己的技術,于是沒有強迫,便要離開,既然孩子的母親都不願意放手一搏,那麼自己還要那麼的努力干嘛,她是善良,但是卻也不會想好心當成驢肝肺。
剛站起身,沁思手中的鈴鐺便鈴鈴的響了一下,倒是把沁思嚇了一跳。
這個鈴鐺,沁思從來就沒有听到它響起過,她曾經一度的以為,它是不是壞的,或者只是裝飾用的,怎麼會沒有聲音。可是今天的現在,就那麼突兀的響起來,不大,但是沁思的心不知道為什麼就隨著聲音而晃蕩了下。
「那你就試試吧!」一個好听的聲音響起,不大卻是讓每個在場的人都听到了。
「然,可是?」女子的聲音充滿著擔憂。
「沒事,閣語,我相信她。姑娘,請施針吧。」男人的聲音特別的有安撫性,如同春風般拂過了每個人的心頭。
沁思轉頭看去,一個男子站在門前,正默默的注視著她,他的唇邊揚起一抹醉人的笑意,深眸中流動著春水般令人沉醉的暖意。身著一襲月白色華服,越發襯得一頭漆黑的發宛如黑緞貼服在背後,因背光而立,淡淡的日光倒成了背景,好似單單是為了襯托這個男子而存在的。
男子的目光含笑看著眼前的帶了面具只留下半邊臉頰的女子。面前的女子,黛眉縴長,明眸清澈如水,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讓他突然的就那麼的一愣,當初回家,看到的失去記憶的俞思,她便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客氣,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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