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了拿著相機的塞巴斯蒂安後,女孩明顯有點兒困惑和羞澀,讓塞巴斯蒂安忍不住又抓拍了一張,然後才很美國式地對女孩聳了聳肩,抱歉地攤手微笑。
男孩似乎是想跑過來和「盜攝者」塞巴斯蒂安理論一番,還好女孩拉住了他,搖了搖頭,男孩才重新一**坐下。可或許是因為女孩已經注意到了有人拍攝,所以有些拘謹和不自然了起來。
「那個外國老頭……不知道什麼叫肖像權麼。」李譜咋咋呼呼地。其實他自己也就胡亂說,都不是很確認在咱們社會主義中國是不是有肖像權這麼一回事。
「算啦,我又不是名人。那位老爺爺就是喜歡攝影吧。」
晨嫻臉蛋上微微浮現一絲羞紅,低聲勸阻李譜。而且比起這個小小的盜攝意外,她對另一件事更在意︰「你剛才說發生了重要的事要告訴我?是什麼事呢。」
李譜要講的,自然是今天下午撿到那個標志後發生的怪事。不過這兒人多口雜,甚至還有個盜攝老頭在旁邊。他一副間諜似的表情環顧四周,「回去再和你說吧,這兒不太方便。」
女孩點了點頭,沉吟了少許,忽然語氣忐忑地說︰「其實啦,我也有事要和你說。」
「嗯?」李譜偏頭看向女孩。
「那個,你覺得我媽媽怎麼樣?」晨嫻沒頭沒腦地問。
「你媽媽?很好啊!心姨文化高,又開明。你能有個一起看動畫漫畫的老媽,真是羨慕死我了。對了,心姨多漂亮啊,每次去家長會的時候,和其他同學的老媽那麼一站一比,那可真是朱進麻雀群了……」
吧啦吧啦說了一堆好處,李譜頓了頓,有些奇怪地問︰「話說回來,你問這個干啥?」
「那你應該很喜歡媽媽吧?」晨嫻仿佛下定決心似的,深深吸了口氣,一雙星眸很認真看著李譜問道︰「如果媽媽想要收養你的話,你會願意嗎。」
「啥?收養我?」李譜吞了口口水,有點沒反應過來。
「那個,因為李叔叔以前也很疼我啊。現在李叔叔已經不在了,以後你要是一個人的話,會很麻煩吧。」晨嫻一雙小手局促不安地揉捏著自己的裙角,「媽媽說可以收養一個孩子,她挺喜歡你的。」
李譜眼楮陡然睜大。沒錯,他是單親家庭,父親已經不在了,又沒什麼錢。以後他只有二個選擇,要麼去投靠外地的遠房親戚,要麼成為國家出資撫育的孤兒。
無論是選哪一邊,自己都會和晨嫻分開。
和秦班長不一樣,李譜從未想過會和小嫻分開。可是……認真想想,自己和小嫻的緣分,也僅僅是因為住在一個小區,偶遇後投契的兩小無猜罷了。
這份珍貴的友誼,在冷酷的現實面前,是那麼的脆弱。女孩雖然年紀比少年小,卻思考得比他更遠。
李譜抓了抓頭發,單親家庭的他其實早就暗暗的把經常帶海外版漫畫書給他看的晨心阿姨當成了很重要的長輩。要喊她媽媽倒沒有太多心理障礙。只是……要是這樣的話,以後小嫻就是我的妹妹了?
他看著身邊抱住膝蓋,偏著小腦袋,滿是期待地望著自己的女孩。忽然笑出了聲︰其實根本不用考慮。
無論是作為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也好,還是作為收養的哥哥也好。他和小嫻的情誼都不會有絲毫動搖。
心里有了結論,李譜頓時輕松起來。
他笑著抬手親密地模了模女孩的腦袋,柔順細滑的如瀑青絲被他故意揉亂。一向頑劣的少年此刻很是認真地說︰「謝謝,讓你為我擔心了。」
「沒什麼啦。」被「模頭殺」的晨嫻好像貓兒般縮了縮脖子,臉蛋上凹現二個甜甜的小酒窩,看上去著實讓人想啃一口。「如果這次是媽媽不在了,我想李叔叔也會收養我的。」
李譜心道這話倒說得沒錯,他的混蛋老爸當初對來串門的晨嫻可是比對親兒子還寶貝。不過李譜就是少年脾氣天生嘴硬,他嘿嘿一笑,不假思索地出口道︰「美得你。要換我那個混蛋老爸,八成是把你當童養媳養了。」
若是換了秦班長,估計這一句就得丟盔棄甲。可惜晨嫻小妹妹從七歲時起就和李譜鬧騰,實在是熟稔得過了頭。她雙手托著笑嘻嘻的臉蛋,偏頭反問道︰「那你會要嗎?」
這句話剛出口,連才剛剛模到青春萌動的邊邊的小晨嫻都感覺似乎有點兒不妥。男孩和女孩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了一絲微不可見的尷尬。
李譜憋了好一會,忽然猛地站了起來,雙手舉高高,超不要臉地當眾怪叫道︰「我家小妹超超超無敵可愛的啊!以後誰都不給!拿什麼都不換!」
少年很無厘頭的吼了這麼一嗓子,頓時大半個醫院一樓的人都轉頭望了過來。這兒的人大半是認識晨嫻小妹妹的,也有一些人是知道李譜在災難時舍命保護了晨嫻的小小英雄。紛紛善意地對這邊指指點點。
李譜這個超級厚臉皮完全不在意。可晨嫻的小臉蛋,騰一下就變成了熟透了的紅隻果。
「誒~~~~~~~~你腦殼壞掉呀!怎麼可以……嗚嗚,笨蛋啦!」
李譜這次明顯太過分了點,直到晨心阿姨負責的急救手術全部結束,帶著他們回到暫住的難民帳篷區,女孩都氣鼓鼓地不和李譜說話。
回到帳篷區,晨心阿姨果然和李譜談了收養的事,李譜自然是點頭答應。還好從海外歸來的晨心阿姨和女兒相處時都像朋友一樣,為人處世的思路也極開明,並沒有要求李譜改姓。
被這麼一折騰,李譜也忘記了要和晨嫻說今天發生的怪事兒。思緒紛亂地抱著毯子,伴著此起彼伏的蟲鳴,逐漸陷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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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的荒原。
李譜向旁邊看去,卻無法理解四周的一切。
那是難以言喻的物質在流動,一縮一漲,宛若腸壁蠕動。
我為什麼會在這兒?李譜不明白。不可名狀的腸壁在發出難以言喻的聲音,喋喋不休,不停地從上面、從下面、從左邊、從右邊、從前方、從後方、乃至所有李譜能想象和不能想象的方式,鑽入他的思緒中,仿佛在于他大腦內的每一個神經元產生的微弱電磁進行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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