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聲音望去,眼前站著一個年齡在70上下的老者。
「咦」我不禁對眼前人的面相起了興趣。相術重要的技能便是相人,這是看家本領。相人說來容易,實則復雜,近百個流派,理論不同。但萬變不離其宗,所謂「凡欲相人,先視其首」,面相乃是相學第一重要者。
眼前這位老者,眉毛細長而稀疏,端正平整頗有神采,此大貴之眉。鼻下人中兩側兩個明顯的仙庫,說明必主大富。一對平坦耳,此相書所謂「富比石崇壽彭祖」之相也。尤其是他耳門處,有兩條豎著的理紋,若是玄門學道之人,恐怕定有大成就。
「問哪杯茶?是不是老朽突兀了?」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但他嘴角的微笑充滿善意。
我趕緊離座,抱拳深鞠一躬︰「前輩,晚輩失禮了,可否一起吃杯茶。」在徐老頭茶館,「問哪杯茶?」是通用語,表示能過來問問什麼生意麼?答「可否一起吃杯茶。」表示願意與眼前人詳細聊聊生意。我邊說邊將老者迎在上座,自己到對面坐下。
「哈哈,不知哪家的徒兒,挺懂規矩。」老者的聲音雖然蒼老,但是能感到很清澈,並無渾濁之感。
一般來說,在茶館這種地方面對不認識的玄門中人,沒必要自報家門,因為交易一場之後形同陌路,才是這里真正的游戲規則。但我直覺判斷眼前的老者就算不是玄門大能,也一定是輩分很高的前輩了,若不報家門,反而有些無禮。
「前輩,晚輩田貞清,李貞谷師傅貞字門中三徒弟,相術修者。」
「哦?貞谷賢弟貞字門的徒弟啊。」老者笑著點了點頭。
賢弟?稱師傅為賢弟,看來起碼是友善的,我慶幸自己自報家門沒惹什麼禍端,要是正巧遇上我那行事飄忽不定的禿頭師傅得罪過的什麼人,那可如何是好?我還是太幼稚了,人家一問家門就說了,可是不說又不禮貌……這還真有點讓我糾結。
正在我糾結時,老者開口道︰「不認識我吧?」
「前輩,請恕晚輩無禮,晚輩年輕,還未開眼界,不知您是哪個門派哪位上師?」話出口我就後悔了,在茶館這種地方問人家家門可是不禮貌的事情……不過既然剛才我都自報家門了,禮尚往來,問一下也沒事吧?
「哈哈,我是茅德才。」
茅德才?!
我居然見到了這麼厲害的人!
玄門圈內7大尸解仙之一的茅德才。記得師傅和我說過,如今圈子內還活躍在江湖上的大能越來越少了,活躍的人中最頂尖的是十個已經達到仙級的人物,號稱「一天二地七尸解」。當時我還問師傅,師姐大學里多的是,咋就7個,然後被師傅冷冷地罵了句︰「愚昧!」。
估計是看見我震驚的神情,茅德笑了笑︰「虛名如霞,不必介意。」他忽然指了指我放在銅盤里的那枚銅錢。「其實我是為這個來的,這枚保大元寶可不多見。」
我一看銅盤里,哎呦!我怎麼把保大元寶扔進去了?剛才忙觀察這里的人,隨手掏出一枚放了進去,這五代十國南唐鑄造的保大元寶世上流通估計不超過20枚,我是在炫富嗎?!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茅上師……」
「叫我伯伯吧,畢竟貞字門與我不算外人。」
「茅伯伯,剛才一不留意掏錯了東西,絕無炫耀的意思,只是確有個事情想來這里打听打听,不過也不至于用這枚錢來問路。」
「哈哈,貞谷倒是收了一個有趣的徒弟。嗯,不知你所來想打听何事?又準備拿什麼當茶水錢?」
茶水錢自然指的就是如果買到信息,準備付出什麼代價。
我悄悄掃了一眼其它桌上的人,一看沒什麼人關注我這里,便從身後的背包中把裝著那對偶相斗的一個小布包放在桌上。「茅伯伯,我想打听一下這是誰做的?代價……代價……」我還真沒想好到底這樣的信息值多少錢,之前幾次來茶館買小消息也花過五萬十萬的,現在一是這事情不知道到底水有多深,二是憑茅德才這樣的大能,真的在意錢麼?
「如果我告訴你,你干脆把這枚銅錢送我當茶水錢吧。」茅德才笑了笑。
這枚保大元寶倒真是有點舍不得,倒不是價值有多高,主要這是我人生從地攤上憑眼里淘得的第一枚稀罕物。
「好,那有勞茅伯伯幫我長眼一下。」為了萱萱,還是打听個清楚為好。
茅德才從桌上拿過布包,安靜地打開,並未取出,只是用眼掃了一下,用手輕輕模模便開口道︰「紫檀木做的偶相斗,而且用了百年靈龜的血做魂引,估計封在里面的是兩個……嗯?是兩個山膏。」
山膏?!那不是上古怪獸?《山海經》中記過這種外形像豬的怪獸,此怪生平最好罵人,據說帝嚳出游時就遇到一個,見到帝嚳竟然大罵不止,最後被帝嚳的神犬盤瓢咬死。
說實話,听完茅德才的話,我感覺自己與真正大能的差距太大了,我只能判斷出這是對偶相斗,材質是紫檀木,而靈龜血、山膏什麼的我完全沒判斷出來。
「這不是中原修者能做的東西。」茅德才繼續說道「苗疆的蠱術、湘西與東南沿海的巫術估計也做不出來這個,如今華夏之地修者的水平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能找到這樣上好的材料,還能找到兩個山膏的魂魄,又能用這樣秘法做成偶相斗可能是南洋鬼降一流。」
鬼降?那是南洋降頭術中專門通過操縱鬼的靈魂來實現自己各種目的,到不一定是邪修,只是與中原術法大相徑庭罷了。因為鬼降所控制的鬼魂會非常痛苦,這與中原玄門的因果觀念背離。
「不過這是改造後的術法,能做這樣事情的術師已經水平相當高了。」茅德才搖了搖頭。
「您知道會是誰麼?因為這對偶相斗被用在了我的朋友身上。」
「哦?」茅德才眼中流出驚奇的神情「這種術法成本很高,光是兩個完好的山膏的魂魄你知道就有多難找,可否問一下你朋友是做什麼的?難道招惹了什麼人?」
我簡單把萱萱的情況告訴了茅德才,茅德才也很不理解,對一個小演員何必如此下本地傷害。「一是她會不會擋了誰的道路,而且是很有背景之人;二是她家里是否惹了誰。」茅德才邊說邊將偶相斗的布袋再次擠上口。
「茅伯伯,其實听您說完,我已經清楚得多了,我再回去調查調查,真的很感謝您。」說著我就把銅盤里的保大元寶雙手遞給茅德才「還請您雅涵收下。」
「哈哈哈哈,真是有意思的孩子。」茅德才笑著搖了搖頭指了指手中裝著偶相斗的口袋「這個銅錢你收起來吧,要是被你師傅知道,還不得笑話我佔小輩便宜,倒是這兩個已經無用的紫檀木偶你給我罷了,你帶在身上總是不好的,我拿回去到能再改做點手把件啥的。」
「那就……謝謝茅伯伯了。」說實話,我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茅德才拿著布袋大笑幾聲,起身便走,走了沒幾步忽然走回我對我說道︰「如果有空這兩天到這里來陪我聊聊天。」
一張名片被塞進了我上上衣的口袋。
「走了,貞清,下次見。」說罷茅德才頭也不回地走了。
待茅德才走後,我看了眼名片上的地址,這不是那個好多人每周都去的北京最大圖書館麼……原來他還在這里掛職?
我收好東西走下樓來。按照規矩在前台要上交分成錢,這里徐家父女不會去查你到底交易額是多少,完全憑一顆良心。按照那對紫檀木的市場價,我掏出信用卡沖徐老頭的女兒晃了晃︰「姑娘,刷卡,十萬。」哎,憑良心就是要大出血啊。
玄門人重視因果,萬一真因為心痛這些錢騙了人,背負上什麼因果可就難說了。
「我叫徐曉樂,下次記住了。」姑娘有些生氣地瞪了我一眼。哎!叫聲姑娘還生氣啊?現在的女人脾氣都好大啊!
我賠了個笑臉,刷了卡,從茶館推門而出。此時已經快到中午12點,在我出門一剎那,手機忽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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