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農門 019. 養家

作者 ︰ 墨小寶

儂香苑里,一片平和寧靜。

‘榮禧堂’一次的對峙和角力,讓宋成柏完全地認知到了自己在宋老太爺與宋太夫人眼中的地位、以及二房岌岌可危的現況。面對唯一能震懾這些族人的,是那條艱辛的科舉之路,這讓他完全擺月兌了剛回宋家時的愜意輕松──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給埋到了書堆之中,廢寢忘食,同著天資卓絕的長子一起奮發讀書。

父子倆人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般,希望能夠在三年後的科考上一舉成名,才驚艷艷、大放異彩!

「姐姐,七姑娘那兒、真的不用咱們服侍麼?」一名白衣小丫環雙手捧著方從宋鸞華閨閣里拿出要送回暖房的水仙花,一面怯生生地問著那守在房門的綠衣姑娘,「夫人最近吐得厲害,每天卻依然不忘過問姑娘的課業要是給冬青姐姐知道沒人服侍,咱們可就要遭罪啦──!」

「銀葉。」扶桑好笑地捏了捏毫無還手之力的小丫環的鼻子,爽朗地說道,「姑娘潛心學習,早在長興侯府時就已經得了伍先生謬贊。于繪畫一門上,造詣早已超出了不少聲名遠播的畫師!在這景中鎮,除了自行琢磨、怕也根本無人能教導她了」

「扶桑,小姐正在作畫呢!」一名紫衣女子懷抱著一盆清水迎面走來,看著銀葉正與扶桑有說有笑、聲音略微偏大而吵雜,忍不住蹙眉說道,「再遠些就是六少爺與二老爺閉關苦讀的書房,倆要是有說不完的話,那就去前院盯梢嘮嗑吧!」

「噯!」扶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宋鸞華和丁香擺臉色。當即小小地推了銀葉一把,一指壓著自個兒的唇、眨了眨看似無辜的大眼,俏皮地輕聲說道,「我前兒個已經曬得太黑了,姑娘說了、若是再黑下去,就要給我改名字啦!」

「去的──!」丁香知道宋鸞華其實是擔心扶桑的婚事,扶桑爽朗能干是好事、可再加上扶桑脾氣沖動,眼看都要十三了、愣是還沒個人家能說與,實在令人發愁,「讓守著這門已經很不錯了!瞧瞧銀葉還得繞過大半個宋府去暖房呢!還抱怨什麼!」

「我就是說個兩句、也念叨」扶桑不甘地反嘴。

「大伙兒都是關心啊」

「哎呀不管了!我先去忙了!暖房好遠的呢!又得曬黑啦!」

「這兒的丫頭們,還真是活力四射啊!」泡泡窩在一大塊冰塊上,郁悶地甩著大大的尾巴,有些疲憊地說道,「這麼大熱天的,虧得她們一個個還能吵成這樣」

案上,宋鸞華正趴伏著,靜默之間、手端著畫筆,神情認真凝肅。游筆走龍之際,一株株飽滿、油綠中帶著點金黃的稻穗躍然紙上,一絲絲蓬勃的生命氣息頓時充斥著整個桌案,泥土芬芳如雨後般清淺舒暢,讓整個房間都開始隱隱地涼爽了起來。

「兩畝薄田,土壤貧瘠現在怎麼施肥也是慢了。」宋鸞華心道,「如今我才畫了四十株稻禾,八月底開始收割,只怕距離每畝要求上繳的量、還是很有距離!」

一面想著,下筆的動作、就更是快了。

葉氏如今吐得厲害,就算葉媽媽緊緊護著、也難以分出心力來打理當時陳氏交給二房自理的田產。宋成柏身邊的小廝長隨也沒有擅于此道的,左右四下無人可用,幸好宋鸞華前世嫁到葉家後、還有不少執掌中饋的經歷,尚可重新拾起從前的手段。

所幸有了前世的磨練,這其中精打細算的能耐,一分一厘都要計較的用心,怕是要直指宋太夫人了。

二房如今名下也是幾十口人要養的!如果還想在宋家札穩腳跟,只怕還需要累積更多的底蘊、才能做到大房的層次。

宋鸞華前世窮過、苦過、富貴過、落魄過,今生的起︱點已經好上太多太多,更何況她現下還有異能在手,雖然付出代價不小、可是只要成效卓越,她還是覺得很值得的!

「天道公平,小鳥前世沒能修成正果、熬到最後一刻依舊是慘遭背叛而死;今生重活一世,擁有天賜異能,著實也不算太差。」

「只是就她這樣拼命的模樣,心頭血耗費極多,縱使可以讓二房扭轉在宋家的頹勢,恐怕也會惹人眼紅、最後被那位老太爺給拿去當禮物用了吧?」土地老兒站在一旁表情擔憂,可看著天狐大人沒啥反應的樣子,也只能模模鼻子,什麼多的也不敢講。

天道賜異能,宋鸞華生有畫物成真的能力──只要那畫墨中染上一滴她的心頭血,便能將其置于清水上、再現過來!

宋鸞華這一作畫,便是昏天暗地、一路從下午畫到了晚上。

外頭守門的,早已從扶桑換過了丁香、又從丁香換成了綠蘿,最後才因為她太過廢寢忘食,惹來了一向都很關心她的宋慶尹。

「鸞姐兒!」男女七歲不同席,即便同為家人、又身為兄長,宋慶尹依然是只在外頭敲門叫喚,並沒有往里走的打算。

「泡泡!」宋鸞華听了那聲音,立刻轉頭將八十株結滿顆粒的稻禾交給了天狐,悄聲說道,「先把東西寄了那!咱們過兩天再去田里慢慢的淘換吧!」

薄田經過細心照料,可根基畢竟還是太差、種出來的稻苗又枯又小,顆粒更是干干癟癟的、再一對照隔壁兩畝肥田,簡直貧若得不象話!

唯有像上次那樣,把畫好的作物一個個移植過去,否則成色太好惹人懷疑、一夕起死回生,那更讓人起疑。

「呵──!」天狐眨巴著眼楮,尾巴一掃、便將那稻禾掃進了自己懷里,呶了呶嘴,「小土地最近清閑,可以幫上把手!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今晚就先去換上一批吧!」

宋家族田定期有人巡守,二房的成色如此之差、早已是各方關注的焦點。要是不早點開始替換,想來就算最後真拿出了精米,恐怕也要叫人給黑了。

更何況

「鸞姐兒──!」外頭拍門聲越來越響,伴隨著宋慶尹的愈顯加大的聲量,已經驚動了守著葉氏的葉媽媽。

「一個個的、到底讓不讓人安生了這是!」土地老兒氣鼓鼓地看著宋鸞華疲憊的樣子,心里暗暗道,「看來養家養家,還真是累人累心累力的活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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