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了重重宮殿,看著在不遠處的御膳房,蓮蓉不覺松了口氣。
她往左拐直奔那條直通御膳房的小道,擦了把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護國公主真的不錯,對人和善又謙遜,以後再有人說護國公主是女鬼,她一定要辯解一下。
驟然,一道黑色的影子晃了一下,就在身後,覆蓋了她的影子。
她不覺打了個寒顫,全身的汗毛倒豎起來,因為分明看的清清楚楚,那樣高大的身影怎麼會是自己的呢?腦海中,驟然滑過鬼怪殺人的事情,她嗷叫一聲向前奔去。
「殺人啦!救命!」尖利的聲音頓時劃破了寂靜的正午,那些蟬鳴頓時消隱,整個行宮被無形的恐懼籠罩著。蓮蓉一路狂奔著,可那道黑色的影子猶如罩在頭上揮之不去的暗影,隨時有俯沖下來吃了她的趨勢。
「救命,救命!」她狂奔著前往御膳房,迎面踫到听到動靜沖出來的大師傅,仗著自己一身剽悍的肥肉天不怕地不怕。
急速奔上台階,大吼一聲︰「哪里?」
蓮蓉看到他,可謂是看到救星了,連滾帶爬的到了他身旁,身體頓時癱軟在地。
長長地宮道,大師傅但見灰色的影子一閃,幾個縱躍直奔了蘭亭,瞬間消失了院牆內,再也沒有了動靜。
「蘭亭?」他看的清清楚楚,哪兒有什麼女鬼?分明是一個身穿灰色衣服的太監而已,而且是來自蘭亭的太監。難道是蘭妃娘娘身邊的太監。
此時听到動靜的御膳房,幾個太監跟了出來。有一兩個膽大腿腳快的,也看到了灰色的影子進了蘭亭。
「那殺人的人是蘭亭的太監?怎麼會這樣?」有人情不自禁的反問著。
「是啊,蘭妃與月妃不是一向交好嗎?怎麼會派人去殺了華露殿的太監?是不是兩人有間隙了啊?」
「主子之間勾心斗角的事情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我們做奴才的,怎麼能猜得出其中的緣由?只是那護國公主倒了霉運了,竟然背了黑
鍋。」
蓮蓉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鎮定了一下驚魂未定的心思,抬頭看向蘭亭的方向,怎麼會這樣?她剛剛只不過是經過蘭亭而已。
議論,猶如長了霉菌的蘑菇,很快就翻滾著傳開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整個宮廷之中的謠言就改了說法。
疏影閣中,卿兮藍躲在寢殿里睡午覺,卿雨忍不住爬下了床,到外面逛去了。
听到風聲,急急忙忙趕了回來,推著床榻上睡得正香的主子,「公主,公主,您快醒醒啊。有好消息!」
中午之時,公主披著太監衣服出了門,沒過多長時間就回來了,那身上的太監服已經不見了,回來後就進了自己的寢殿睡覺,如今都過了幾個時辰,還在睡。
卿兮藍似是剛剛醒轉,不解的看向她,「什麼事?小雨,我正在做夢呢。」
「啊哈哈,公主,是不是美夢啊?怪不得听到有好消息呢。」卿雨拉住她的手起來,硬是拉下了床,拿起梳子梳洗。
「什麼好消息?」卿兮藍清醒了一下,看向鏡中的自己。
「我們疏影閣的陰雲終于散了,原來一切的陰謀都來自蘭亭,真沒想到,以前蘭妃和月妃關系那麼好,一旦決裂,竟然也會下毒手。」卿雨嘆息一聲,毫無顧忌的說道。
「休得胡言亂語。」卿兮藍臉色緊繃,低低呵斥著,「疏影閣也曾經被謠言籠罩,你深知其中的委屈,如今這謠言指向蘭亭,沒有真憑實據不能隨便亂說,小心話傳到蘭妃的耳中,到時候不知有多少麻煩等著你我呢。」
卿雨趕緊低頭稱是,經過上次事件,她已經認識到自己說話做事太過魯莽了。
「走吧,跟著我去蘭亭看看。」對著銅鏡看了一眼自己紋絲不亂的妝容,卿兮藍向外走去。
蘭亭,那滿院子的蘭草經過一中午陽光的毒辣照射,完全蔫了下去,一朵朵綻放開來的花瓣閉合起來?來,耷拉著腦袋。正殿內,蘭妃陰沉著臉,正在一個一個審問著自己宮中的太監。
「說,你們背著本宮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竟然有人親眼看到你們在外為非作歹,如此膽大妄為之徒,蘭亭怎麼留你們?」地上趴著的一眾太監宮女一個個大氣兒都不敢出一下,面面相覷。
外面的傳言證實︰有人親眼看到想要殺害蓮蓉的凶手未曾得手,之後回了蘭亭。
證據確鑿,連帶著昨晚華露殿的人命,以及之前的幾條人命,都算在了蘭妃頭上,如今蘭亭已經陷入了水深火熱中,不找出這個凶手,明日恐怕無法向皇上交差了!
她能堵住一個人兩個人的嘴巴,可這悠悠眾口,要如何阻止得了!目光掃過所有的奴才們,他們一個個趴在地上,無聲無息,無一人應聲。
「好,你們不承認是吧?夏荷,帶出去,每人挨五十板子,之後你們互相揭發,找不出真凶,繼續打。」蘭妃怒聲命令著,臉色陰沉得幾乎凝出水來。
夏荷打了個寒顫,這一招不可謂不狠毒。
這樣一來,在奴才們之中就會形成內訌,互相揭發也是找不出真凶的,不僅如此,恐怕會引起所有奴才們的驚恐和不滿,整個蘭亭恐怕要陷入人心惶惶的局面了。
「娘娘,依奴婢看,這件事不會是那麼簡單。如果……」她想起昨日在這里曾經發生的事情,猶豫著不知有些話該不該說。
「猶猶豫豫算什麼,平常不是挺伶牙俐齒的嗎!」蘭妃不悅的瞟了她一眼。
「你們,先跪倒外面去。」夏荷吩咐著那些奴才,看他們一個個出門,這才轉身說道,「如果是有人故意栽贓蘭亭呢?」
蘭妃臉上一陣的不悅,目光幽深的看向夏荷,剛剛听到消息一時之間急怒攻心,竟然沒想到這一層。身邊的奴才她還是了解的,驕縱是驕縱了些,可是要干出殺人越貨的事情,還沒那個膽量。
如果是栽贓,會是誰?
「娘娘,護國公主來了。」門外,傳來小宮女膽怯稟告的聲音,她眼神一閃,略去所有的猜疑,朝著夏荷使了個眼色。
夏荷明了,趕緊起身向外走去,到了殿門口,迎面看到卿兮藍走進來。
「娘娘,外面是怎麼了?怎麼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們?難道他們伺候娘娘不周,被罰了?」卿兮藍走進來,沖著夏荷點了點頭,徑直走過來問安。
「難道藍藍沒听說外面的傳言?本宮正為這些莫須有的謠言生氣呢。」蘭妃直言不諱,目光掃過眼前少女純真的臉孔。看來她真的不知道有關傳言的事情。
「不知道啊,用過午膳之後藍藍就睡覺了,也許是這幾天身上有傷,睡不好的緣故,竟然睡到剛才被小雨叫醒,驟然想起來今日天氣炎熱,擔心蘭妃娘娘一個人煩悶,就過來了。」卿兮藍淡淡解釋著,最後反問了一句,「什麼傳言?」
蘭妃眉頭一松,氣惱的轉過臉,端起面前的茶碗準備喝茶,看著已經空了的茶碗,重重的頓在桌上,「夏荷,茶呢?」
「娘娘,我來。在听雨台,藍藍還欠娘娘一杯茶呢。」拿過茶碗,卿兮藍向外走去,到了門口,看了一眼夏荷,「夏荷,帶著我去茶水房吧。」
夏荷抬頭看了蘭妃一眼,見蘭妃點點頭。有些話夏荷說出來,比她說要好很多。
二人進了茶水房,卿兮藍專注泡茶。
夏荷站在一側,看著她毫不在意的神情,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今日正午,有人說看到有太監要殺了總管處的宮女蓮蓉,蓮蓉逃月兌,那太監未曾得手就回了蘭亭。還說之前的人命都是蘭亭的太監所為,娘娘正為此事發愁呢。」
說話間,茶水已經泡好了,卿兮藍端著茶向外走去。
「不就是一個太監影子嗎?說不定有人故意裝神弄鬼,之前說是在黑夜里,現在又是大白天,這些事情,真是越來越詭異了。」她淡淡的說著,從茶水房走出來,直奔大殿。
經過台階下,看了一眼一排整整齊齊跪在太陽下的奴才們,嘆了口氣。夏荷跟在她的後面,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蘭妃喝著剛剛沖泡的茶水,不冷不熱剛剛好,那茶水間一股清涼的氣息涌入喉嚨,剛剛的郁悶也消減了不少。
「娘娘,宮外的傳言奴婢已經和公主說過了。」夏荷得體的過來,把手中的茶壺放在了茶幾上。
「公主一向冰雪聰明,對于這件事有何見解?」蘭妃放下茶碗,出言問道。
卿兮藍微微一笑,「娘娘,藍藍愚鈍見解粗鄙,都說謠言止于智者。之前這謠言直撲疏影閣的時候,藍藍是不打算理會的,可是沒想到疏影閣只是一個過渡,這事情竟然歸根結底落在了蘭亭,實在是有些讓人費解。」
說著,她凝眉低頭不語。
蘭妃皺了皺眉,目光掃過眼前少女低垂著的腦袋。白皙的肌膚,透明細膩,猶如白色的瓷片透著瑩潤的光澤,一雙眼楮低垂著,細細密密的睫毛覆蓋著那雙黑色的眼楮,似是陷入了困惑中。
可那話,卻明明提醒了她。那人的目的很清楚,疏影閣只不過是一個跳板而已,那幕後之人的真正目標是她蘭妃。
這宮中,除了她,現在只有一個月妃。起先她還以為月妃陷害卿兮藍,她坐山觀虎斗坐收漁翁之利,沒想到對方的目的竟然是她。好大的膽子!算來算去竟然把她算入其中,她怎麼會善罷甘休?
想到這兒,她霍然起身,一把抓住了卿兮藍的手,「走,到華露殿看看本宮昨日送給月妃的香爐怎麼樣了!」
卿兮藍心頭咯 一聲,從椅子上下來低聲勸道,「娘娘,您送給月妃的香爐,又是皇上御賜之物,月妃娘娘一定會供奉在宮中的,您不要著急,天氣熱小心出汗。」
「哼,但願如此!」蘭妃冷哼一聲,抓著卿兮藍的手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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