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聞听,震驚的回過頭來,目光落在卿兮藍的身上,神情微微一震,趕緊低頭,臉上閃過復雜。
看到她,皇上也是一愣。不是讓太監們關嚴實了宮門嗎?她怎麼進來了?
而且,干什麼去了?摘玉蘭花蕊?
目光牢牢盯在她身上,但見她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甚至有的地方被掛爛成了碎片,頭發凌亂著,隱隱約約還有蜘蛛網網在頭發上,在她的身旁,一個圓形的竹籃,里面滿滿一籃子黃色的花蕊,此時這花蕊散發出陣陣香氣,充溢了整個大殿。
她還記得?記得要摘玉蘭花的,可是為什麼要出宮呢?
「藍藍,你到底干什麼去了?還不從實招來。」他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可目光依然冷厲,聲音更是不容人思索。
「皇上,昨日,听到新進入疏影閣的琪琪說,宮外有幾棵玉蘭樹特別高大,那花朵的香氣也和平常的花朵香味不同,格外濃郁了些。
于是藍藍今日見皇上已經午休,就想趁著這個時間去摘一些來,可沒想到出了宮之後,才知道那幾棵玉蘭樹真的非常高大,藍藍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忘情的摘著上面的花朵,誰知……誰知……」
誰知怎麼了?皇上皺眉,心中的怒氣消減了許多。
「誰知覺察到天色漸晚,想要立刻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爬到了玉蘭樹的頂端,再也下不來了。」
卿兮藍慢慢抬起頭,「皇上,最後藍藍沒辦法,如果再不下定決心下來的話,恐怕要在樹上呆一個晚上了,于是就抱著樹干滑了下來,誰知袖子竟然……」
說著,她抬起了兩只胳膊。
兩只好端端的袖子,上片還在,下片一綹一綹的,猶如乞丐服,**出來的兩截藕臂,血淋淋的滿是擦傷的痕跡。而她的臉上,也是青一塊兒紫一塊,還有些擦傷。
皇上喉嚨驟然被什麼東西哽住了,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隱藏了內心的感受,抬眼看向窗外,「金
宇殿不是有玉蘭樹嗎?怎麼跑那麼遠?」
緩緩放下胳膊,卿兮藍往前爬了一步,「皇上,藍藍前日奉茶,看到皇上時不時皺眉,面露疲憊之色,而抬頭看一眼那窗外的玉蘭時,臉上就會輕松起來,就不忍采摘金宇殿里的玉蘭花。
何況有了那玉蘭花,整個殿內都充溢著淡淡的花香,對皇上身體有益,藍藍怎麼能為了沏茶而奪取皇上您的好心情呢?」
梅妃一看,趕緊說道,「皇上,藍藍對皇上您的一片赤誠之心,天地可鑒。在梅園中就曾經不止一次的嘀咕著,到哪兒去找玉蘭花呢,終于有了玉蘭花的消息,所以就顧不得許多了,求皇上對藍藍網開一面。」
「起來吧,朕看在你身上帶傷的份上,姑且饒過你,只是以後出宮必須告訴朕,下次再出現這種情況,定嚴懲不貸。」皇上回到了桌案旁,重新坐下來批閱奏折,臉上的怒意消失殆盡。
卿兮藍微微舒了口氣,匆匆看了梅妃一眼,低聲拜謝,「多謝皇上,藍藍去給皇上沏茶來。」
爬著退出了金宇殿,看到站在外面等候的冷飛,感激的點了點頭。張憲一把拉住了她,「藍藍,你這丫頭,出宮怎麼不告訴雜家一聲,真是越來越不守規矩了。」
卿兮藍趕緊放下了手中的籃子,深深的施了一禮,「公公,都是藍藍不好,藍藍事先沒想到時間會這麼長,給公公您添麻煩了,藍藍向您賠罪,您打藍藍幾下吧。」
「唉。」張憲看著卿兮藍臉側擦傷的痕跡,搖了搖頭,「你這孩子,真的不知道你是傻呢還是聰明呢。好了好了,去給皇上泡一杯茶,趕快回去吧。」
淨手洗臉然後泡茶,卿兮藍端著加了薄荷的夏枯草茶重新回到了金宇殿中,梅妃已經不在了,她悄然走到了桌案前,把茶放下,「多謝皇上對藍藍的信任。」她輕輕說著,往後倒退了一步。lt;/?。
「回去吧,把身上的傷口處理干淨了,朕不是是非不分的暴君。」皇上的目光掠過她小臂上的傷口,聲音中多了幾分寬和。
「皇上,您還罰藍藍跪兩個時辰呢,不如藍藍就跪在這里吧?」卿兮藍說著就要跪下。皇上金口玉言,沒有收回成命,她忐忑不安。
「算了,是誤解,回去吧。」皇上看向她,目光透著一絲無奈。
卿兮藍出了金宇殿,看到地上放著的籃子竟然不見了,不覺一愣,轉而問一旁的小太監,都說沒看到。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無奈之下她準備先回疏影閣,等換過衣服之後再回來找。
疏影閣,一籃子廣玉蘭花蕊端端正正的放在圓桌上,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大殿。
昭南王冷飛站在殿內,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簡單的陳設,干淨的環境,沒有過多的繁雜墜飾,就像她的人一樣,簡簡單單卻讓人止不住的想要一探究竟。
卿雨已經知道了卿兮藍月兌險的消息,學著主子的樣子沏了茶放在了圓桌上,「王爺,您喝茶。」
「找些刀創藥來。」冷飛在圓桌前坐下,吩咐著。
卿兮藍走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殿內的冷飛,她微微一愣,看到那籃子玉蘭花蕊,頓時明白了。
「剛剛多謝王爺出手,否則藍藍真的被關到宮門外了。」道完謝,到了圓桌旁看向卿雨,「琪琪呢,怎麼不見她的影子?」
「不知道啊,我剛剛進來也沒看到她,我去後殿找找,是不是在那兒?」卿雨一看,她不適合呆在這兒,趕緊走出了大殿,向著後殿尋找琪琪去了。
「來。」冷飛見卿雨離開,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坐在了自己對面。一手拿出了刀創藥,一手抬起她的胳膊查看著那上面的傷。
「別,王爺,藍藍洗漱之後再擦藥不遲,到時候小雨會幫我的,您還是回清風閣去,否則讓人看到,不知道又要怎麼說呢。」卿兮藍拉回了自己的手,低頭不看他的眼楮,心里掙扎著反抗著拒絕他的好意。
「我有事情要和你說,我在梧桐苑等你,直到見到你為之。」冷飛並不強求,丟下這句話,起身離開。
卿兮藍一听,趕緊推辭,「王爺,不行,我……」看著飄然而出的白色身影,她知道,他不會听的。
門外,卿雨帶著琪琪急匆匆走了進來,看到卿兮藍,琪琪趕緊過來,「公主,您終于回來了,奴婢已經燒好了熱水和飯菜,您是先用餐還是先沐浴?」
燒水,做飯?卿兮藍盯著眼前低頭的琪琪,有一剎那的懷疑。她懷疑今日在村莊上遭到的算計就是琪琪帶給她的,可是她哪兒來的手段?
「公主,你到後面看看去。」卿雨見她沉思著,過來拉住了她的手,向後面走去,琪琪跟了上來。
卿兮藍進入後殿,看著眼前亮堂的一切,不覺微微訝異,這里原來是荒廢不用的,此時卻已經被收拾了出來,干干淨淨的。
琪琪見狀,趕緊走了過來,介紹著,「公主,奴婢把這里收拾了一下用作灶台,這樣前面就不會被煙火燻到,會更加干淨,而隔壁,我用布簾子隔開,成為公主您的沐浴之處,這樣燒好水後不用再送到前面去,會更加方便。」
果然如她所說,隔壁早已用輕紗帷幔隔開了,而四周的窗戶旁也用不同的輕紗環繞了起來,整個浴室,顯得溫暖干淨。
「你一個下午都在做這些?」卿兮藍淡淡問著,心里舒了口氣。不是琪琪就好,隱約,她不希望琪琪有問題。
「是,我先打掃了出來,然後去了總管那兒領了這些帷幔,裝起來布置成現在的樣子。公主,您累了,不如先沐浴吧。」琪琪說著,端來了熱水,把浴盆重新清洗了一遍,在小雨的幫助下,二人很快就放好了熱水。
「琪琪,以後我的飲食起居交給你了。」隱沒入水中之時,卿兮藍宣布了她的特權。
水漫過整個身體,胳膊上的疼痛隨即而來,她慢慢的浮出水面,目光幽暗的落在那輕紗上,今天的一切在眼前閃過,看來她離開宮門之時,那道黑色的影子並不是虛幻,而是真的。
誰在跟蹤她?蘭妃還是月妃或者是梅妃?似乎都不可能。如果能夠在這幾座宮殿內安插上自己的親信,就事半功倍了。
安插親信,必定要有銀子做後盾,比如皇後,有娘家鎮國將軍源源不斷的送銀子進入宮中,蘭妃也有後盾,她呢?丞相凌謙?自從來到行宮後,她還未曾見到過凌謙,不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輕紗被撩了起來,小雨悄然走進來,蹲在了她身邊,「公主,今晚我們的原計劃還實施嗎?」今晚原定于試探琪琪的,可因為出了這檔子事兒給耽擱了。
「嗯,待會兒我出去一趟,你暗地里盯緊了她,看她有沒有什麼動作。」卿兮藍睜開眼楮,目光中閃過冷冷的光芒。琪琪膽敢背叛她,她不會客氣。
夜色已深,一輪圓月悄然掛在了枝頭,月光如流水一般流瀉而下,薄薄的青霧籠罩了整個山間宮殿。
遠處的一盞盞高高懸掛的宮燈,猶如一點點螢火蟲的光影,顯得單薄而溫暖。地面青石板上,月光灑下,好似一池的清水,泛起粼粼波光。整個行宮,涼涼的,讓人愜意。
卿兮藍從疏影閣中走出來,站在十字路口,猶豫著。要不要去梧桐苑?不,不能去,如果斷,就要斷的徹徹底底,既然已經不可能,為什麼還要牽扯不清?
她改變了路線向著山下走去,走了幾步,看著前方的飄搖著的柳枝,不覺停下了腳步,如果他一直在那里等著怎麼辦?
重新走回來,站在疏影閣與清風閣之間的道路上,她轉臉看向清風閣的方向,眼前略過他白色的身影,咬了咬牙,再次轉身,「還是先去一趟梅園看看吧?」
「公主,您怎麼在這兒?」身後,綠衣陡然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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