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笑了笑,「公主,您是餓了嗎?三皇子送來了些桂花糕,今秋的桂花做的,色澤很新鮮呢。『言*情*首*」
桂花糕?
卿兮藍凝眉,不知不覺桂花又開了。
明年的桂花糕下來之時,這個皇宮將翻天覆地!
午後,天氣竟然放晴了。
御書房中,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欞灑落在一盆金桂上,悠閑的打著圈,金色的桂花幽幽釋放著甜甜的香氣,整個御書房都沉浸在一抹閑情逸致之中。
卿兮藍的目光落在這盆金桂上。
今日早膳後,她的冷月宮也同時有了這樣一盆金桂,三皇子送的。
因為昨晚的事情,皇上大半天來,心情不好,臉色一直陰沉著。
她做事也小心翼翼,生怕出了錯誤。
「皇上,入秋了,藍藍在您的茶里放了干桂圓,所以茶會帶著一絲甜味,皇上如果不喜歡,我重新去換。」
她轉身重新沏了一杯茶進來,伺候著說道。
「嗯。」皇上的目光從奏折上抬起來,幽暗落在她的身上,微微眯起冷淡的眸子,注視著她小心沏茶的動作,半晌,突然問道,「藍藍,你,恨朕嗎?」
卿兮藍手一哆嗦,趕緊抬起了茶壺,穩穩的放在了桌上。
轉身緩緩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您這話驚著藍藍了。說句實在話,小時候,藍藍被丟在冷月宮,差點兒死去的時候,確實恨過,是那時候不知道自己該恨誰。」
皇上眼眸中的冷意動了動,似靜水波紋,蕩漾了一下。
眼前的少女很坦誠,坦誠地不留一絲隱瞞,觸動了他。
能夠這麼坦誠的面對他的提問,他找不出破綻。
「後來,慢慢長大了,皇後對我挺好的,梅妃更是待我如親生女兒般,蔓兒一直姐姐姐姐的叫著,我感到很溫暖,有種親人去而復得的幸福。
雖然後來梅妃娘娘設計陷害過我,是在藍藍心目中,始終不相信那些,因為娘娘對我的關懷,是實實在在的。」
卿兮藍緩緩抬頭,眼底染著淡淡的淚光。
「皇上,三年過去了,娘娘對我的恩情,我無以為報,只有對蔓兒好,盡心盡力侍奉皇上,只求報答這份恩情。」
皇上注視著她,注視著她黑色的眼楮。
那雙眼楮里,透著幽深赤誠的光芒,猶如一片清澈的湖水,清見底。
也許是他多慮了,她畢竟還是個孩子。
而且這三年來,她對自己確實細心體貼,盡心盡力,沒有絲毫的懈怠和錯處。
即使親生女兒,又能做到幾分?
他轉了目光,看向那盆金桂。
藍藍是她的女兒沒錯,尤其是這雙眼楮,簡直是一模一樣!
和那個女人的糾葛,隨著八年前她的香消玉殞已經結束。眼?。眼前的少女,他只當做一個憑空多出來的公主吧。
卿兮藍緩緩低頭,心頭漫過寒冷。
三年之中,這種莫名其妙突然而至的試探一次連著一次,從未間斷過。
她知道皇上生性多疑,所以時時提防,小心謹慎,每次還是忍不住嚇出一身冷汗。
「好了,你起來吧?最近朕有些咳嗽,你看看添加些什麼茶進去。」皇上最終收了目光,重新看著面前的奏折。
「是。」卿兮藍這才松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
「啟稟皇上,外面諫言文官趙傳協同大司馬宇文城求見。」
張憲急匆匆走進來,恭恭敬敬說道。
「宣他們進來。」
皇上頭也沒抬,淡淡說道。
卿兮藍見狀,趕緊低頭向著書房外走去。
皇上和大臣商量朝政,她不便在場。
「臣見過皇上。」
一胖一瘦兩位官員走了進來,跪在地上見過禮後起身站在一側,把書中的奏折呈送給了皇上。
「皇上,臣听到一些傳言,心里忐忑,特來啟奏。」趙傳率先說道。
「說吧。」
皇上開口,翻開了呈送上來的奏折,目光落在第一行字上,眉頭冷了冷。
「皇上,臣在聊城有一個親戚,親戚昨日進京探望內子,不經意間說起,當地傳言,鎮國將軍竟然暗地里招兵買馬,意圖險惡,臣听聞此事,覺得非同小……」
卿兮藍腳踏出門檻之時,听到這句話,心頭一緊。
難道司徒逸真的要造反?
立羽樓的人想必剛剛開始有所動作,消息怎麼就傳到京城趙傳的耳中了?
難道除了她之外,還有人對司徒逸動手?
如果有,那個人會是誰?
她站在茶水間,低頭思索著,張憲悄無聲息走了進來。
「藍藍。」
卿兮藍一驚,轉臉看向他,勾唇一笑,「公公渴了嗎?藍藍給你泡杯茶。」
張憲緩緩坐下來,笑著搖了搖頭,「你這孩子啊,這些年用茶把老奴的嘴給養刁了,前幾日你生病,我一杯茶都沒喝,就盼著你趕快好起來,給我泡杯茶喝呢。」
卿兮藍倒了一杯桂花茶捧過來,「公公,您喝藍藍泡的茶,是藍藍的榮幸,何況這些年您對我照顧有加,我感激著呢。」
張憲手中捧著茶,喝了一口,嘆了口氣,「你這孩子啊,是招人疼的孩子,只是……」他轉臉看向門外,目光落在張劍身上,「在皇上身邊做事,要謹慎再謹慎,不小心大意了。」
說完收回目光,聲音壓了下來,「昨晚,我真的為你擔心的不得了。」
卿兮藍知道他的話沒有虛假,趕緊道謝,「讓公公擔憂了,藍藍心里過意不去呢。」
「行了,我去殿門口候著,你休息一下,注意著自己的身子。」張憲說著,喝完了杯中的茶,離開了。
他是一名太監,在皇上身邊十幾年了。
身居這個位置,少不了的是那些小太監們的阿諛奉承,真正能夠關心他的,沒幾個。
卿兮藍來了之後,時有時無會給他帶些點心,泡上一杯茶。
這種日積月累的關心,卿兮藍做了三年。
如果三年還看不清楚一個人,他覺得自己是有眼無珠了。
他膝下無子,身邊有這麼個丫頭照應著,他覺得踏實很多。
所以不自覺間,卿兮藍的安全開始牽扯到他。希望她一直平平安安的。
卿兮藍看著他的背影,目光落在張劍的身上,踫上張劍也看過來,四目相對。她輕輕點了點頭,轉身沏茶。
張劍走了進來,接過她手中的茶杯,「公主,昨晚的事情我剛剛得知,真是幸虧你了,否則就……」
「好了,張統領,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覺得以後比這件事情嚴峻的還有很多,你必須萬事小心。」
卿兮藍打斷他的話,快速說著。
「我知道,公主,有事您再聯系我,我先出去了。」張劍一口水沒喝,放下茶杯走了出去。
經過昨晚一事,他徹底看清楚,身在宮中,每一步都是陷阱。
他自己倒無所謂,如果給卿兮藍帶去危機,他就不安了。
趙傳與宇文城離開御書房之時,太陽已經西斜。
卿兮藍悄然走進御書房,看到皇上書案上的茶紋絲未動,已經涼透了。
「皇上,這茶涼了,藍藍給您重新換。」
她偷偷看了皇上一眼,小聲說道。
皇上一臉陰沉,板著面孔不見一絲表情。
她知道,皇上生氣了!
「好了,倒掉吧,朕不喝了。」
皇上說著,靠在了椅背上,手撫著額頭,閉上了眼楮。似乎極其疲憊的樣子。
卿兮藍手中握著茶杯,稍稍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皇上,您累了,藍藍給您按壓一下穴位如何?」
說著,她小心翼翼的站在了皇上身後,小手悄然按住了他太陽穴的位置,輕輕按壓著。
力道不輕不重,極其舒服。
皇上臉上的表情逐漸放松了,手拿了下來,微微舒了口氣,「藍藍,鎮國將軍謀反,你信嗎?」
卿兮藍眼神一跳,手上的動作卻未停下,思忖半晌說道,「皇上,藍藍對鎮國將軍不了解,又沒有真憑實據,所以不敢妄加斷言。
只是藍藍听說過一句話,這個世間的事情,不信其有也不信其無。」
難道這又是皇上的試探嗎?
昨晚雖然皇想要抓住她的錯置她于死地,她也想反擊想要讓皇後死,現在還不是時候。
「養虎為患。」
皇上輕輕說出這幾個字後閉口不言。
他的呼吸逐漸均勻起來。
卿兮藍松開手,他竟然睡著了。
夜幕逐漸降臨,黑暗籠罩了整個御書房,卿兮藍起身把角落里的蠟燭點燃。
皇上猛然驚醒,低頭看著周圍的環境,目光落在卿兮藍身上。
「皇上,您睡著了,藍藍不敢打擾您,所以一直守著,天色已經不早了,您餓了吧?蘭妃娘娘打碧荷過來問過幾次,說小皇子一直嚷嚷著等您用晚膳呢。」
卿兮藍趕緊走過來,解釋著。
皇上低頭看著身上的錦毯,眼神暗了暗,起身把毯子給了她,「你收拾一下,趕快離開吧。」
她竟然一直守著他,心中浮上來一抹淡淡的感動。
卿兮藍收拾完一切,離開了御書房,回了冷月宮。
剛進門,琪琪就走了過來,「公主,剛剛得知消息,銀珠手中提著一些紙錢前往亂葬崗去了。」
前往亂葬崗?
卿兮藍凝眉看向他,「去給胡貴嬪和小公主燒紙錢?」
琪琪點頭,「看來是的。公主,我們怎麼辦?」
胡貴嬪被賜死後,因為所犯罪孽被丟在了亂葬崗,連同她身邊的小公主也一起這樣處置了。
「我們去亂葬崗看看,注意避開所有人。」卿兮藍果斷說道,「找兩件黑色的披風披上,絕對不能讓人看出我們的行蹤。」
琪琪了然,轉身跑向了殿內,很快拿出了兩件黑色的披風,一人穿一件。
這兩件披風是特意準備的,為了夜晚出門方便所用。
「公主,公主,晚膳馬上就好了,您去哪兒?」小雨听到她的聲音跑了出來,看到她們離開的背影,追上來叫道。
卿兮藍回頭,想了想吩咐道,「小雨,做好晚膳你先吃,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小雨微微皺眉,「公主。」想要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
兩人都穿了夜行披風,要做什麼事情?她預感著一定是危險的,擔憂的看著二人的背影,轉身走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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