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藍,你能為大哥擋箭,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對三哥以身相許又如何?」
幽暗的目光尋找著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憤怒也一點點的滋生著。
她瘦了許多,握在手中的胳膊原本就縴細此時更是不贏一握,他心中不忍的同時,怒氣又增了幾分。
這樣瘦弱小小的身體,保護自己都困難,竟然還為太子擋箭,差點兒死在聊城,難道對太子就那樣的情深義重?
冷熙呢?他呢?這些年對她的關心都打水漂了?這讓他讓冷熙該何去何從?
卿兮藍胳膊被握住,未曾愈合的傷口又疼了起來,她咬牙忍著,倔強的迎著他的目光瞪著他。
「四皇子說笑了,藍藍乃是一個弱不起眼的丫頭,怎麼敢讓皇子們費心呢?為太子擋箭也是情勢所逼,難道藍藍做錯了?非要讓太子在聊城出事才能滿足四皇子您的心願?」
這一句話異常犀利,直接把冷隱的心意給扯了出來。
在出之前,她曾經叮囑過冷熙,不有任何行動。
整個聊城之行途中,雖然遇到了一些驚險,她斷定那些人不是冷熙和冷隱派出去的。
她很清楚冷隱生氣的原因,因為她阻止了他們的行動,就懷疑她在為太子著想,這樣的小肚雞腸她不想解釋。
既然眼前的男人愛生氣,那就索性讓他氣怒攻心吧。
「你胡說什麼?」
冷隱看出她額頭上的冷汗,猛然推開了她,怒問道。
「我說什麼四皇子您最清楚,三皇子受累了,四皇子還是扶他一把,藍藍先告退了。」
卿兮藍毫不理睬他的怒氣,轉身快步向著等在宮道上的小雨和琪琪走去。
身後,冷熙不悅的看著冷隱,「四弟,你拉著藍藍干什麼?讓人看到又是一番閑言碎語。怎麼就這麼不注意自己的言行?」
冷隱心中原本生氣,又見冷熙夜責備他,抬頭瞪了一眼,郁悶的吼著,「三哥,我都是為你著想的,你也責備我,好,我做的事情都是錯誤的,我走。」
他氣勢洶洶的丟下冷熙就走。
「四弟,四弟,你等等,我不是那個意思。」
冷熙緊跟了上來,二人一前一後從卿兮藍身邊走過,很快消失在宮道盡頭。
「公主,太好了,終于沒事了!」小雨看到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小跑著過來一把抱住了她,哽咽著要哭出聲來。
卿兮藍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小雨,都那麼大了還哭鼻子,羞不羞啊?只是回來的匆忙,也沒給你帶些什麼美味的東西,怎麼辦呢?」
在聊城的時候,身上有傷,無法出門,回來的路上又急匆匆趕路,沒帶什麼禮物。
「公主,我難道是因為你的美食才在這兒迎接你的嗎?我是?我是擔心你嘛。」
一句話惹急了小雨,她擦了擦眼淚,急急辯解著。
琪琪也走了過來,笑了笑,「公主能回來,對于我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小雨一听,趕緊附和著,「對,還是琪琪說的準,我就是這個意思。
公主,您不在的時候,我和琪琪每天都數著日子盼著,擔驚受怕,擔心您在道路上有什麼意外,听到您回來的消息,我簡直要瘋了。」
卿兮藍拍了拍她的額頭,「行了,你的心情我知道了,我們先回冷月宮,我有話要問你們。」
冷月宮,滿地的菊花盛開著,如火如荼,白色的黃色的,鋪展在道路兩側。
冬天不知不覺悄然來臨了。
「公主,您喝杯茶歇息一下,我也正好有事要向您回稟呢。」琪琪倒了茶過來放在桌上。
小雨一看,趕緊進入內殿,拿了幾盤點心出來。
「公主,您路上一定餓壞了吧,吃點心,我待會兒就給您做晚膳。」
琪琪一看,戲謔道,「公主,這個是小雨藏了幾天的點心呢,舍不得吃,就等著您回來。」
「去,說的好像誰不讓你吃點心似的。」
小雨臉一紅,嗔怪著看了琪琪一眼。
卿兮藍看二人相處得不錯,心里舒暢,「琪琪,銀珠哥哥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琪琪一听,臉色凝重下來,「回公主,事情果然不出所料,您走後,銀珠就給宮外的一個叫做老樓的人聯系。
之後那人到了銀珠的家鄉,在一個孤寡老人家找到了銀珠的哥哥,如今銀珠躲在帝都那個老樓的家里。」
躲在帝都?還真是膽大。
卿兮藍點了點頭,「其他的事情呢?」
要想讓銀珠徹底斷了為皇後辦事的想法,她就要讓銀珠認識到,之前的一切都是虛假的,是皇後刻意要收復這個棋子而布下的陷阱。
「準備就緒,只等公主您回來了。」
琪琪臉上露出一抹篤定。
「好,今晚你想方設法見銀珠一面,和她說起老樓這個名字,就說我要見她,她不來,她哥哥就會被送到官府去。」
「是,天黑之後我就去,只是公主,奴婢听說您受傷了,不知道傷勢怎麼樣了?」琪琪答應著,抬頭看著她,目光在她身上搜尋著。
她只是听到兩個御書房當值的小太監議論,不知道是真是假。
「受傷?公主您受傷了?哪兒受傷了?讓我看看。」
小雨一听,擔憂的走到了卿兮藍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來回模著。
卿兮藍看著她,有些哭笑不得。
小雨就是這樣,做事總是莽莽撞撞的,和琪琪不同。
「沒多大事情,胳膊上破了皮,我回去換一下藥,你們準備晚膳,我真的餓了。」卿兮藍拍了拍她的胳膊,伸手捻起兩塊兒點心放在口中,出了前殿,向著後殿走去。
後殿,她翻找出夜湛天留下的刀傷藥,看著不覺微微一愣。
片刻之後她急忙從懷里掏出雲先生留給她的藥,兩個相同藍色瓶子放在一起,她陷入了沉思。
兩個瓶子竟然一模一樣!
她轉身坐在了軟榻上,把夜湛天留下的刀創藥打開了,倒出一些粉末,和雲先生送給她的藥粉比較著。
氣味毫無區別。
雲先生和夜湛天是什麼關系?
難道二人認識?或者是有著某種特定的聯系?同樣高深莫測的武功,同樣的刀傷藥。
她的手中捏著兩個瓶子,心情慢慢的復雜起來。
他現在怎麼樣了?說夜國有急事要辦?該不會是皇宮之中出了事情吧?
卿兮藍的目光緩緩轉動著,環顧著周圍的一切。
在離開這兒之前,他也住在這兒,每天晚上靠在床上看書,早上則叫她起來練功……
一點一滴,慢慢的融入了她的思想,心里泛起一抹說不清楚的酸楚來。
「公主,我先燒了些熱水給您沐浴,您看……」正殿中,琪琪輕聲說道。
「嗯,辛苦你了,琪琪。」卿兮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她深吸了口氣,把夜湛天留下的刀傷藥重新收起來,轉身出了寢殿。
暮色四合,空氣中泛起絲絲縷縷的涼意,混合著菊花的藥香,更增添了幾分清冷與渺茫。
卿兮藍站在冷月宮院子中,微微閉上眼楮,鼻息間充溢著一股股的香氣,她的心情逐漸沉寂下來。
篤篤篤,篤篤篤。
門,被輕輕敲響,她微微轉過臉,看過去。
卿雨從殿內走出來,看了她一眼,得到允許,才過去吱呀一聲打開了門。
「小雨姑娘,奴才是太子身邊的,太子命奴才給公主送藥來了。」
門口,一個小太監說著把手中的藥膏塞入了小雨手中,又把一個食盒遞了過來,「這兒還有幾樣上好的補品,請笑納。」
小雨愣愣的看著他,還沒說什麼,小太監就一溜煙的跑了。
「公主,這……」
小雨看著手里的東西,沒了主意。
和太子一起去了一趟聊城,那個冷清的太子突然間熱情了?竟然給自家主子送藥膏送補品了,為什麼?難道去聊城的路上生了什麼事情?
「送來了,就收下。」卿兮藍淡淡說著,轉過臉向著後殿走去,「琪琪回來,就說我在後面亭子里等她。」
「是。」小雨答應著,回頭剛要關上門,看到琪琪進門,趕緊示意道,「主子讓你到後面亭子里去。」
「進來吧。」琪琪點頭,對著身後說了一聲。
小雨一看,是銀珠,心里的憤怒涌出來了。
「銀珠,你到冷月宮干什麼?該不會是來繼續陷害公主的吧?我告訴你,以前在含章殿你想要陷害公主和張統領的事我還給你記著呢,等到機會來了,我不會饒了你。」
銀珠一听,低下頭去,臉色變了變,「小雨,你怎麼能這麼說?我今天來也是……」
「小雨,把這些拿進去。」
琪琪低聲止住了小雨的話,抬頭打斷銀珠,「銀珠,走吧,公主等著你呢。」
銀珠冷冷看了小雨一眼,轉身快步向著後殿走去。
小雨心里憤憤不平,哼了一聲,不滿的說道,「拽什麼拽?不就是在皇後身邊當差嗎?再拽不還是個丫頭,哼,皇後總有一天……」
她抬頭意識到什麼,堵住了自己的嘴,看向周圍,半晌才說道,「皇後總有一天是要成為這個宮中的主人的,嘿嘿,她現在就是主人嘛。」
卿兮藍一再交代她,隔牆有耳。她怎麼忘記了?
後院亭子中,卿兮藍靜靜站著,抬頭看著整個亭子。
腦海中浮現出夜湛天每天坐在亭子上,看著她回來的情景,臉上不由蕩漾開一抹笑意。
月光清冷的照射到整個院子中,皎潔的光芒灑在亭子上,斜斜的籠罩著她白色的身影,琪琪抬頭看著她,微微愣了愣神。
眼前的少女總是給她一種美到眩目的感覺,即使看到的是一個背影。
銀珠跟在她的身後,同樣朦朧的美震動著她,她趕緊低下了頭。
明明長著一張名不見經傳的臉,為什麼會有這樣震撼的美感?
她沒多想,因為琪琪已經稟告了她的到來。
「來了?過來吧。」卿兮藍轉過臉,在亭子中坐下來,淡淡吩咐著。
銀珠不由哆嗦了一下,小心移動腳步走進了亭子,強自鎮定下來。
眼前的少女高深莫測,每次她獨自面對的時候,心里總是會浮上來無端的不安。她不知道下一刻卿兮藍會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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