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之惑 第八十七章 聲東擊西

作者 ︰ 白衣書

對于這句調笑毫無反反應,蘭蓉雙眸緊閉,如老僧入定般,口中喃喃默念……過得許久,忽見那條青藤重又從竹林中蜿蜒游出,依著舊路,游回了她的袖中。

蘭蓉身子微顫,漸漸蘇醒過來,身子一軟,險些跌倒在地,好在寧缺及時伸手,將她抱在懷中。

等她恢復了神智,見自己身處男子懷中時,不由得面色一紅,忙不迭避了開去,半側著臉道︰「公子,我已了解林中情勢。」

「你?不是那青藤嗎?」

「青藤即我。前些日子,紅拂姐姐給了我一卷術法,其中,便有這役使青藤的法子。姐姐道我是花妖之身,不但驅使青藤隨心如意,還能將自身神識附于其上。」

「原來如此,這倒是個窺探的好法子,若是在美女洗……」

「恩?」

「……沒什麼。對了,里面狀況如何?」

說到正題,蘭蓉立刻收攝了神情,斂容答道︰「公子,那林內有一雨亭,寒兒方才略數了數,不下六人踞于雨亭四周,其中二人寸步不離看守著宛郡主。」

聞得此言,寧缺與李密對視一眼,均感不妙。對方顯然有所提防,倘若貿然殺入,只怕多半會投鼠忌器。

「火攻?」遲疑片刻,李密建議以濃煙將賊人燻出,乘其慌亂,奪下人質。

寧缺先是點同贊同,隨即搖頭否定。對方也不是傻子,若派一人將刀架在宛兒頸上徐徐步出,誰敢上前奪人?

死一般的沉悶中,卻是蘭蓉出的點子︰「公子,火攻的法子也可試試,只是要留下一面通道來。紅拂姐姐教過我一個陣法,可以令人在頃刻之間,昏睡過去。」

「又是姐姐教的?」

寧缺隱約覺得某人太過偏心,怎麼只教蘭蓉?不過,現下卻不是吃這干醋的時機,李密抬手喚過家將,眾人商討片刻,便各自分工,依計行事。

過得片刻,李密輕輕揮手,埋伏在四周的家將拾起于附近收集來的干草,向竹林的三面投擲而去,這些干草上,本就灑滿了眾人隨身攜帶的燒酒,又遇上亦燃的青竹,頓時燃成一片,蔓延開去。

身為花妖的蘭蓉,見到同類被毀,有些不忍的別過頭去。寧缺連忙拍著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卻未留意到這種行為太過親昵,待他覺時,身旁的玉人早已玉頸低垂、雲霞滿面。

便在此時,濃煙之中,已有數個人影,沿著眾人事先留下的一面竹林,緩緩步出。其中一人,果然如事先料想,將刀刃橫在宛兒頸上,目光四下游弋,滿是戒備之意。

「逝哥哥!密哥哥!」待到滿臉蒼白的小妮子望見兩人身影時,頓時眼圈紅,險些哭將出來。

她身後的刺客將刀一緊,停住腳步,沉聲道︰「幾位,若不想送了郡主?郡主性命,便丟下兵器,後退十步,莫要阻擋去路。」

李密將手按在佩劍上,沉聲答道︰「縱然我等退開,爾等便以為能逃出生天嗎?」

「桀桀,此事不勞閣下操心,速速退開!否則……」

「大膽,你在威脅本爵爺嗎?」

「威脅你又如何?」

趁著李密與對方胡扯著三流對白時,躲在家將身後的寧缺微微使個眼色,蘭蓉當即無聲無息的動了陣法。

片刻之間,竹林上空,開始逐漸落下憑空出現的花瓣,初時,尚只一片兩片,漸漸的,五片六片、七片八片……開始如細雨一般落下。那幾名刺客起先還未察覺,到得此時,不由得抬起頭來,為這奇異的景色而驚愕。

「好重的花香……」其中一人用力嗅嗅,身子忽的一個踉蹌,猛的驚道︰「不對,這花里有……」

只可惜,這警覺,卻已來得太遲,只听得一片「鐺啷」聲過後,數名刺客手中的武器紛紛墜地,再過片刻,竟連身子也不約而同的搖晃起來。只有那劫持著宛兒的蒙面人,雖然幾乎整個身子都靠在宛兒身上,卻仍不肯松開手中的刀劍,再看宛兒,也是腳步踉蹌,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喂!」眼見如此,寧缺干脆上前一步,高聲呼道。

對方下意識的抬起頭來,待到看清面前的男子時,忽的一怔,手中刀劍也微微松開了些︰「逝……」

便在此時,尚有一絲清醒的宛兒忽的抓起對方手腕,用力咬去,那人吃痛之下,手中兵刃不由一松,卻被宛兒爭月兌開去,歪歪斜斜的朝寧缺奔來。

「逝哥哥!」

眼看她就要奔至眼前,那位堪堪倒地的刺客,忽的左手一抬,奮力射出一道符咒,化為風刃,朝宛兒的背心直射過去。

情急之下,寧缺也來不及考慮什麼雷鋒精神,只憑著本能奮力一拽,將小妮子拉入懷中,一個側身,生生的抗下了那一擊。

劇痛傳來,饒是他妖身堅固,也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好在蘭蓉第一時間趕到,攙扶住身子。再看李密,早已帶著一幫如狼似虎的家將沖上前去,幾人伺候一個,將那群刺客統統按倒在地。

寧缺趴在路邊的青石上,蘭蓉眼圈微紅,替他仔細包扎著傷口。驚魂未定的宛兒支著下巴,蹲在一旁,翻來覆去便是這麼一句話︰「逝哥哥,疼嗎?疼嗎,逝哥哥?」

被念叨得幾近崩潰,在心靈與身體上遭受雙重打擊的男子,終于舉雙手投降道︰「宛妹妹,你放過我吧……」

聞得此言,小姑娘撅著小嘴,眼圈一紅,險些落下淚來。寧缺眼見情勢不對,急忙轉口安慰,費了諾大功夫,這才撥開烏雲見晴空。不過,令人疑惑的是,怎麼一會功夫,這位科學怪人便平添了許多女人味,莫非被嚇糊涂了麼?

「大哥,那群刺客,什麼都不肯說,連殺三人都無效果。」這時,李密提劍行來,蹲道。

寧缺轉頭望去,卻見三具尸體倒于血泊之中,不由眉頭一皺。雖說在這亂世活了二十幾年,他終究還是不習慣奪人性命,真的很難想象,那些所謂的穿越者,怎能如此輕松的視人命如草芥,最多也不過在第一殺人時惡心頭暈一陣……由此推斷,自己似乎缺乏成為一方霸主的資質,要知道,權勢,往往與劍下的鮮血成正比。

「大哥?」見他沉默不語,李密又在旁輕呼。

「恩,過去看看。」寧缺勉強撐起身子,蘭蓉剛想攙扶,卻被宛兒搶先一步,將肩膀墊在他手臂下,看她那架勢,也頗為吃力,卻是咬牙苦撐。

剛行得幾步,便見剩余的三位黑衣人中,有兩位同時一聲輕呼,嘴角流出血絲,隨即倒地,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老套的服毒,至于另一位,似乎被打暈後,便再未蘇醒過來。

李密面色一變,急忙吩咐家將去撬那唯一幸存者的牙關,卻被寧缺揮手攔下。

「放心吧,這家伙絕不會尋死的。」寧缺蹲子,挑開對方面上的黑巾,不出所料,這位能夠叫出自己姓名的,正是當日有數面之緣的玄焰。

「大哥,你識得此人?」

「見過幾次。你且將他看押,暫莫施刑。另外,別讓他有施展元術的機會。」寧缺吩咐幾句,隨即模著鼻子起呆來……若是自己沒記錯,這玄焰的師門正是皇宮供奉,那麼,也就是說,策劃這場刺殺的,便是楊廣?沒道理啊,做佷子的,為何要對叔叔下手,尤其這位叔叔在他登基一事上出得大力,一向忠誠無二。

見他面色凝重,眉頭緊皺,李密在旁輕聲呼道︰「大哥……」

「不對!」寧缺猛然站起身來,「兄弟,你說,你方才是逃月兌出來的?」

「不錯。」

「不對!」寧缺連連搖頭,指著玄焰道,「你可知此人是誰?」

「恩?」

「海外劍宗徒。你覺得,你能從他手中逃月兌麼?」

「可是我的確……」李密方要辯解,忽的一怔,「大哥,你的意思是,他們故意放我回去?」

「很有可能,不過,他們的目的是……」

正在苦思,宛兒忽的靠近身來,微微皺眉道︰「逝哥哥,爹爹去哪了?」

兩人同時一震,月兌口而出道︰「父王!」

在數十名家將的簇擁下,寧缺攜著眾人疾奔而去,馬匹在驟雨般密集的皮鞭下,以暴風之勢,卷過平原。

在捕獲玄焰之後,已經可以很清晰的推斷出對方的陰謀。所謂的綁架郡主,不過是一個分散兵力的幌子,這些刺客的真正目標,是勢力單薄並且專注于尋找愛女的楊林。

「看來,對方也有軍師型的人物存在。」寧缺于馬背上嘆道,不知如何,他忽的想起遠在海外的倩影……如果珈漣在的話,這種計謀,又怎會看不破呢?

「逝哥哥,都是我不好。」宛兒馭馬之術甚差,此時只能與寧缺共乘一騎,聞得嘆息,靠在男子懷中的她,不由的低聲自怨道。

寧缺撫著她的長以示安慰,小妮子雖是宗門中人,又有一身奇特的念能,卻只知煉器制物,幾乎不懂術法與對敵技巧,也難怪會如此輕易被俘。

「不關你的事,女孩子家不懂打打殺殺,也沒什麼錯。」

「可是,寒姐姐就會元術啊!」

「這個嘛……嚴格意義上來說,她不能算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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