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一行十二人,坐三輛改裝的依維柯,從邵海出發,向赤尾村開去。
這三輛車,其中一輛是移動的檢驗室,除了司機並未坐別的人。
十二人中,除了司機就只剩下九人,而九人中,有三名來自疾控中心的專家,另外則是從各三甲醫院抽調的專家醫生,同行只有兩名外科醫生,一名是丁博,另一人,叫畢簡,來自市第一人民醫院。
所有人中,只有武陽的身份最為卑微,一名校醫,雖然樹人學校名聲夠大,但是校醫,真是有點拿不出手的……
九人中的領隊,是來自疾控中心的一名領導,大家都叫他付主任,很有趣,他姓付,又在官場混,這輩子要轉正可真是難了。
畢簡人很殷勤,對丁博這名海龜醫學博士非常客氣,見丁博對武陽那麼恭敬,以為武陽也一定有非同小可的來歷,于是多問了一句︰「武醫生,也在市中心醫院供職麼?」
武陽懶洋洋地回答了一句︰「沒有,我在樹人學校打工。」
「樹人學校?」畢簡有點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武陽無奈地補充了一句︰「校醫。」說完這句他就閉上了眼楮,懶得再多說一句,勢利眼他見得多了,可不耐煩生氣。
畢簡呵呵一笑︰「武醫生,也真能開玩笑。」
武陽沒回答他,丁博只是一笑,並沒有幫武陽澄清或者解釋。畢簡只能將滿月復的心事悶在肚子里,畢竟,這次他們的專家醫療組,組織的可都是有名的醫生,一名校醫,在他看來,無論如何都進不了醫療組的,何況丁博對他態度還那麼恭敬?
赤尾村雖然偏僻,但路並不難走,前幾年國家的村村通路的惠民工程,使得幾乎所有的鄉村都有水泥路直接到達。
進了山區之後,氣氛就變得怪異起來,外面非常寂靜,冬天的山區沒有蟲鳴,靜得令人窒息,只听到呼呼的風噪和胎噪的聲音,這令得車上所有人都心事重重。
赤尾村的得名來自赤龍山,村外有一座山脈,山上多產紅色的岩石,山脈走勢蜿蜒,當地人稱之為赤龍山,而且根據當地縣志,此赤龍山之名,在魏晉之時就有,可見歷史悠久。
到了村口,出了點狀況,有一塊巨大的岩石橫亙在馬路中央,這種鄉道本身就狹窄,被岩石擋在道中,汽車根本就沒辦法通行。出師不利,很不吉利。
眾人一番商量,最後是付主任拍板,用拖車繩捆在岩石上,拖離道路中央。
一直都靜默無語的武陽突然舉手說︰「我去綁繩子吧。」
丁博張了張嘴,也沒再說什麼。
付主任點了點頭,他對這殷勤的小伙子有了幾分好感,雖然說他身邊不乏拍馬屁的家伙,但是真到了緊要關頭,能挺身而出的真??的真沒幾個。他很謹慎地說︰「武醫生,你穿上防護服吧,安全第一。」
武陽也沒有反對,倒不是他為自己考慮,而是想到如果自己不穿防護服出去,一會再回到車上,這些人可就有點不放心了,弄不好他就成了污染源。
其實武陽是知道的,想用汽車拖開這塊巨石,那成功的幾率幾乎為零,從靜止狀態開始做牽引,依維柯的扭矩實在不夠大。
他將繩子綁在岩石上,打了個手勢讓汽車發動,依維柯掛倒檔,轟轟地地板油,然後輪胎已經在地面上打滑,冒出一股股青煙,但也沒能拉動岩石半分,武陽躲在岩石後面,暗暗一使勁,岩石突然就動了,然後還不按常規地滾進了馬路旁邊的水溝里。
大家也沒多想,只是看到問題解決而松了一口氣。
武陽進入檢驗車進行了細致無遺的消毒,這才回到了車里,此時天已經微微放亮,付主任贊賞地說︰「武醫生,辛苦了。」
武陽只是微微一笑,他並非是勤快,而是很清楚,這事除非他出馬,否則還真是解決不了。
障礙清除,車繼續前行。
在熹微的曙光中,一行人進了村,村里一片死寂,連空氣也顯得格外的凝滯。
車停在了村口,為了安全起見,並沒有繼續開進去。畢竟,如果是瘟疫,現在大家也不知道傳染源和傳播途徑是什麼,如果貿然進入,弄不好大家都出不來了。
付主任自然是早有準備,安排了先遣隊,由疾控中心兩名專家和畢簡組成。
他們的任務很簡單,找到尸體,做簡單的尸檢和切片,帶回檢驗室進行檢驗,然後根據檢驗的結果,報告給疾控中心和衛生局,等待進一步的指示。
因為病毒和疫情的未知,先遣隊的危險度是相當高的。但武陽卻再次自告奮勇地說︰「我也一起去吧。」
付主任對他的情況也是知情的,雖然他那校醫的頭餃有點寒磣,但是畢竟成功地處理過一次集體中毒事件,所以他點了點頭說︰「好,那就有勞了。」
畢簡臉上則閃過一絲異色,他跟武陽恰恰相反,感覺自己完全是炮灰,心中很是不平,可沒想到武陽這二*逼竟然會上趕著去,他真是有點弄不明白了。雖然積極表現討好領導很重要,但那也沒必要用命去拼吧。
丁博張了張嘴,他本想阻止武陽,可想到他的個性,知道自己說了也是白搭,于是就干脆閉嘴不多說了。他想著這事雖然危險,但武陽既然主動請纓,那必然就有十成的把握。
于是四人穿了包裹嚴實的防護服,出了汽車,向村莊走去。
武陽這次卻沒有走在最前了,而是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後面,畢簡心里更是不屑︰「麻痹的,什麼人,離開了領導的視線,就露出真面目了。」但他卻沒辦法逃避的,因為他是外科醫生,必須要站在第一線,解剖和取樣品,他哪樣都離不開。
因為赤尾村只有十幾口人,所以他們要想找到尸體,也只能一家一家的破門而入了,這個過程,又顯得極為糾結……
在搜索了三家,全沒見到半個人影之後,大家的心都有點焦急,而畢簡回頭一看,武陽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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