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興趣學打鐵？
武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鐵匠在一般人看來是個粗鄙的活計，但向老蔫對自己的手藝是相當看重的，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一直都是他絕對的信條，不然也不會因為後繼無人而意志消沉了。
「老蔫？你什麼意思？你想教我你的手藝？不是開玩笑的吧？」武陽追問了一句。
向老蔫揉了揉被鐵屑染黑的鼻頭︰「不開玩笑。其實這手藝也沒什麼，就是我想教，還不一定有人想學呢……俗話說:世上有三苦,撐船、打鐵、磨豆腐……」
「想啊，我想啊,我也不覺得那有什麼苦的。」武陽知道竹林七賢中的嵇康和向秀，那都是打鐵的好手，在武陽看來，打鐵絕對不是粗活，反而是極有用而且月兌俗的絕活。
「你真的想？」向老蔫覺著有點奇怪，這年頭，別說像武陽這種已經有地位有成就的，就是一般的孩子，都不會安心在村里打鐵的。
「那不是，就看師父您老人家願不願意教了。」
向老蔫還真是有點不適應武陽對自己的尊敬，不過從武陽這態度，他是真的相信這小孩要學自己的手藝了。
向老蔫瞥了武陽一眼，那一眼精光內蘊，一點都不像蔫不拉幾的向老蔫了，甚至都有點遁隱高手的味道，良久，他才說︰「武陽，你天生神力，是個打鐵的好材料。我向家的手藝雖然上不得台面，但是也傳了好多代了，怪只怪老天刻薄我，沒讓我有個兒子，如果再不傳下去，這手藝就要失傳了，罷了，那就收了你這個徒弟吧，不過這拜師禮數不能少……」
武陽︰「師父，你要什麼禮數？十萬做見面禮怎麼樣？」
向老蔫︰「……我說的是禮數，不是禮金……」
武陽不耐煩地擺手︰「師父，那些陋習就算了，我最煩了，哪里有十萬塊錢來得實在？」
向老蔫嘆息︰「談來談去就是錢，顯得多沒有誠心？你別踩我的痛腳，知道我最近被錢逼著了……」
武陽像個狐狸一樣促狹地笑︰「師父，十萬都沒有誠心？那二十萬呢？是不是比那些個禮數要有誠心多了？」
向老蔫徹底無語了，不過想了想那一疊疊的鈔票，那是需要多少血汗才能掙回來的？又追問了一句︰「二十萬？你說真的？」
武陽感覺自己中計了，不過人卻格外愉悅︰「當然真的，比珍珠還真。師父，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學打鐵？我沒什麼時間的，過完元宵，我就要回學校了，也就是說，我只有四五天的時間了。」
向老蔫不意了︰「武陽，你要沒誠心，就不要答應學習，你想在這幾天學好我的手?的手藝？那不如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武陽很認真很牛逼地回答道︰「師父，那不一定，我向來就是學霸，學東西比誰都快。要不，我多留五天，十天？這是我的極限了，我還得上班呢，做人得有職業道德……」
向老蔫還是擺手，在他看來，幾天的時間想學他的手藝，那不是開玩笑的麼？幾年也不見得能學會，就算是武陽是天才，幾天都入不了門吧，要想入門，至少得呆幾個月，如果連入門的時間都抽不出來，那還學個什麼勁？
武陽無奈地看著這個死倔死倔的老頭︰「那我再多留一個月，唉，真希望學校不會開除我。」
向老蔫這才露出了歡顏，然後拿出了旱煙袋，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
武陽問︰「師父，你不是戒煙了嗎？」
「那東西打不成了，還戒煙做麼子？你別學抽煙啊，抽了這東西氣短，打不出好活來。」
「那以後有活來了，你怎麼打？」
向老蔫笑︰「我不是收了徒弟了麼？還用得著親自動手？來，這是昨天老嚼頭家送來的鋤頭，斷了鋼口，你幫著接上。」
武陽大約愣了十秒鐘，立刻打了雞血似的立正說︰「遵命！師父。」
然後向老蔫的鐵匠鋪，從早上到深夜，那叮叮當當的打鐵聲音就沒怎麼歇過……
第五天傍晚，向老蔫的鐵匠鋪里，鼓風機轟隆隆地響著，火爐內的火燒得正旺，武陽將左手夾著的一塊火紅的粗鐵塊快速放在鐵砧上，然後他單手掄起大錘，以每秒兩下的速度快速錘擊著，每一次錘擊，那鐵塊都會火星四濺，並在那大錘下不斷變換著形狀。
鐵塊在火爐和大錘間接受了三個來回的煆燒、打薄，又被夾回火爐里煆燒。沒過多久，一把殺氣騰騰的殺豬刀雛形就顯露了出來！
自始至終，武陽都沒有換小錘打磨，雖然他是一把大錘吃天下，但向老蔫竟然一點都沒有異議，因為武陽有這個資格，他能夠把大錘使得比一般人的小錘還要細膩！
向老蔫在旁邊吧嗒著旱煙，他的臉色有點潮紅，那是興奮所至，因為他實在沒想到武陽竟然是一個打鐵的天才，他不僅手藝後繼有人，而且武陽貌似還會有將他祖宗的技術再現的能。
「滋溜」一聲，武陽將殺豬刀伸進水桶里淬火，沒多久，拎出來放在眼前看鋼火，然後斜睨著向老蔫說︰「師父，我就說了，只要五天，我就以學會你的手藝了。」
「小子，屎殼螂打哈欠——口氣不小，你以為手藝這麼好學的？你現在會的，只是皮毛。」
武陽想了想，點頭說︰「確實是皮毛，至少我那兩塊鐵，還是沒辦法用現在的技術打出來。師父，您老人家有沒有藏私，是不是還有什麼絕活沒教我？」
向老蔫吧嗒吧嗒了幾口煙袋︰「那肯定的，都教給你了，師父我吃啥？」
「吃香的喝辣的唄，師父，您有了徒弟我，還擔心吃喝麼？一會我再去鎮里，取十萬票子過來。」
向老蔫感覺這小子就是有點不尊敬人，愛用鈔票砸人，當然，這是個缺點，他內心里還是比較喜歡的。
「師父，都教了吧？別耽誤我回城里上班啊，不然我工作丟了，咱都要喝西北風了。」
向老蔫真是不信他的工資那麼賺錢︰「武陽，听你爹說，你就是在學校里做校醫，能有那麼賺錢？」
「城里人錢多人傻，沒辦法。」武陽眨了眨眼，干脆直接挑明了︰「師父啊，你那次說過，要打我那兩塊鐵，除非用祖宗的神功，祖宗的神功到底是什麼？你就教我吧。我現在學在興頭上，你又沒什麼教我的了，憋屈啊。」
向老蔫咳嗽了幾聲，他這做師父的臉上還真是有點掛不住了，但武陽也沒說假話，這個變態的小子，學東西實在太快了，他幾十年的技術，他幾天就學了個精光，現在他還真沒什麼教的了。
他想了想，看了看天，那天上的太陽笑眯眯，他想，天意讓我沒兒子，天意讓我收徒弟，看來，這祖宗的寶貝，跟這小子有緣份啊。
想到這，他垂下頭，用煙袋扣了扣鞋底，然後說︰「明天一早，洗漱干淨了，到這來等我！」
武陽看他神秘的樣子，心里知道有門，馬上一個並腿立正︰「遵命！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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